精緻的羽毛,詭異的假眼,藍色的瞳光,將整個玄鐵城的時空凝固。
而在那時空凝固的盡頭,孔雀道女卻不受任何影響,穿着藏青色的道袍,扎着古木髮簪,緩步朝這邊走來。
“我靠,這也可以...”
聖龍躲在廢墟的牆角,低聲道:“孔雀道女怎麼來的這麼巧。”
青青也笑了起來,指了指孔雀道女,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麼。
聖龍又愣住了。
他看向四周凝固的時空,然後瞪眼道:“青青,你不受影響嗎?”
青青眨着眼睛,甜甜一笑,似乎聽不懂聖龍的話。
但聖龍卻是深深吸了口氣,道:“風無相這小子眼光是真的好,你明明這麼普通,他卻能看出你的特殊。”
“在空間凝固的情況下,神靈之下無人能夠掙脫,但偏偏卻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青青又指着遠方,神情急迫,大聲喊了起來。
聖龍笑道:“這下別擔心了,孔雀道女來了,小子應該不會有事了。”
“雖然那個道姑不是很強,但情況也特殊,不是夜行照可以肆意妄爲的。”
而此刻,風無相徹底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石墩上,道:“夜行照,讓你失望了,有這片羽毛在,你恐怕動不了我。”
東屍夜行照嘆了口氣,道:“我的麻煩不大,你的麻煩卻大了。”
風無相道:“怎麼說?”
夜行照鄭重道:“這一次,我只是棋子和配角,成功與失敗,對於我來說並無實際意義。”
“但你呢,本身就因果纏身,邊上又有一個半條靈魂都給了《葬命神籙》的女人,現在又來一隻孔雀。”
“你知道不知道孔雀是禁忌之獸?你知不知道她生來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風無相擡起頭來,道:“只有一條路?哪條路?”
夜行照道:“要麼逆天改命,要麼殺盡衆生。”
風無相笑道:“我是他的貴人,我可以保她。”
“所以我說你慘了,這麼大的因果,需要付出多大的造化才能償還呢?”
夜行照看向四周,緩緩道:“那時候一定比此刻的玄鐵城更熱鬧。”
風無相冷冷道:“你畏懼什麼,就一定無法超越什麼,所謂因果我信,所謂天命,我卻不信。”
“我也不信。”
平靜清澈的聲音傳來,玄歌已然走近。
她看着風無相,道:“曾經有神靈預言,說我要麼遭天譴而死,要麼受貴人護佑而殺衆生。”
“我不信,畢竟我現在是在庇佑你。”
風無相笑了起來,輕輕說道:“玄歌,好久不見了。”
玄歌看了梵淚熄一眼,才道:“並不久,見面也並非好事,因爲我每一次見你,都似乎預示着災難。”
風無相道:“災難就在那裡,我們不來,也會發生,只是恰好遇上了而已。”
“希望如此。”
玄歌看向四周,眉頭漸漸皺起,道:“慕容姑娘深受重傷,你不擔心?”
風無相搖了搖頭,道:“她不是弱女子,她和我一樣。”
玄歌道:“和你一樣?”
風無相笑道:“災難只會讓她變得更強大。”
玄歌嘆了口氣,道:“所以,你該如何收場呢?玄鐵城毀了大半,百姓死傷無數,邪屍縱橫,無力迴天了。”
風無相道:“或許東魏國的援兵要到了,那些強者一到,就可逆轉乾坤,將這一衆屍族全部滅殺。”
玄歌道:“但人已經死了。”
風無相攤手道:“打仗總是要死人的,這一次屍族強者盡滅,煉魔淵分崩離析,解決了東魏困擾數百年的戰事,之後纔是繁榮。”
玄歌和梵淚熄對視一眼,說不出話來了。
夜行照道:“萬一你判斷失誤了呢?”
風無相無奈道:“剛剛只是一個樂觀的想法而已,事實上,暗中那位存在,或許已經看了很久了。”
夜行照伸了個懶腰,道:“你手上握着的,是真正的孔雀羽毛,雖然已經陷入沉寂,但我依舊破不了它。”
“我盡力了,是該走的時候了。”
他說着話,轉身離去。
風無相突然道:“不留下來看戲?這種戲可不容易看到。”
夜行照搖了搖頭,剛要說話,臉色卻突然變了。
“他來了。”
他聲音凝重無比,霍然回頭朝天看去。
這一刻,風無相、梵淚熄、玄歌、聖龍等人,都同時朝剛纔青青指着的方向看去。
天邊,出現了一道黑影。
他的身影十分縹緲,像是扭曲在虛空之中,朝這邊走來。
他的步伐並不快,但每跨出一步,就前進了數百丈,伴隨着虛空大量的崩碎,伴隨着凝固時空被直接瓦解。
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抵擋住他。
哪怕,他並未散發任何威壓。
孔雀羽毛在顫抖,藍光在消失,凝固的時空被另外一種法則代替,其中的變化玄妙無比,根本難以用語言描述。
一步,兩步,三步...
短短十多個呼吸,神秘人便從天邊的盡頭,走到了衆人的前方。
他終於露出了些許的氣勢,或許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但衆人全身骨骼啪啪作響,連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
玄歌的口中已然溢出了鮮血。
梵淚熄頭頂的《葬命神籙》散發着黃銅之光,不停旋轉着,發出金屬鏗鏘之聲,像是遇到了生平大敵。
夜行照臉色蒼白,渾身也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風無相比所有人都慘,他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只覺軀體要碎開一般。
遠處,聖龍咬牙切齒,也不禁落在了青青的肩膀上,失去了力量。
“好可怕的氣勢...”
聖龍艱難道:“這個人,到底是誰...爲什麼強大到根本難以想象。”
青青咿咿呀呀喊着什麼,神色也有些焦急。
聖龍又傻了。
他偏着腦袋看着青青,張大了嘴道:“你還沒事?這麼恐怖的威壓你都感受不到嗎?”
青青也偏着頭看向他,清澈的眼中表示不解。
而風無相這邊,場面已然緊張到極致。
他們看着神秘人緩步走了,承受着極端的威壓,卻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葬命神籙》。”
神秘人緩緩出聲,語氣平靜無比,輕輕招手,便將《葬命神籙》抓了過來。
黃銅之光大漲,《葬命神籙》瘋狂掙扎着,那黃銅色的光芒已然如劍,輕易便撕裂虛空。
神秘人笑了笑,又將它扔給了梵淚熄,道:“是本好書,修煉下去會有成就,但也是本邪書,道心不穩的話,你會成爲它的一部分。”
語氣是那般從容,似乎短短一句話,就給這本神秘的古籍定義了。
梵淚熄聽得是心中震驚,卻是說不出話來,威壓實在太可怕了。
神秘人並沒有在意,而是看向了玄歌。
他輕輕道:“孔雀後裔,天賦倒是不錯,可惜未來的路不好走啊。當然,若能真的走出來,那就了不得。”
玄歌攥緊了拳頭,聽到這句話,她終於明白,一切寓言都是真的了。
神秘人再看向夜行照,雙眼微微眯起,道:“有趣,你似乎不需要我說什麼了,有沒有興趣跟着我?”
夜行照感覺威壓瞬間消失了。
他重重吐了口濁氣,擡起頭來,笑道:“說實話?”
神秘人不可置否點頭。
夜行照道:“不跟,我的路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走。”
神秘人也笑了起來,隨手遞出一顆石子,道:“什麼時候遇到跨不過去的坎了,就捏碎它吧,那時候,你就算跟着我了。”
“多謝前輩。”
夜行照接過石子,轉頭就走。
神秘人看着他的背影,輕輕道:“沒想到這個時代,也有這種人傑,不錯。”
最後,他終於把目光放在了風無相身上。
風無相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神秘人道:“吾爲神靈,萬古不枯不朽,見證滄海桑田,你竟敢跟我賭?”
風無相也感受到威壓消失了。
他艱難做了起來,扭了扭脖子,道:“好強啊,你可不是一般的神靈。”
神秘人笑道:“你似乎猜到了什麼,不過不重要,你既然決心跟我賭,那我就試試你的深淺吧,畢竟...你似乎是神魔轉世。”
風無相心中凜然。
眼前這個神秘人實在太恐怖了,竟然就這麼直接看出是老子的最大秘密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你看得出,我巔峰時期的水平嗎?”
神秘人道:“對於我來說,巔峰時期的你,和現在的你,都一樣。”
果然,這位大佬強得離譜,比曾經自己仰望的哪些存在,還要強大。
風無相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神秘人笑了笑,道:“別想一口吃成胖子,你首先要過的,是目前這一關。”
“好!”
風無相沉聲道:“接下來,我聽你的。”
“那我就看你,如何翻盤。”
說到這裡,神秘人緩緩回頭,看向城外那高高聳立的山脈。
他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呢喃道:“萬古不枯不朽,何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