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是這個病麼?”青雅聽見了原田的話一個踉蹌, 差點沒有站穩。她雖然潛意識已經知曉,卻還是沒能有勇氣面對。
“咳咳……青雅姐,不用擔心……”病牀上傳來了淺川的聲音, 嚇到了他們三個人。畢竟他們都以爲淺川還在昏迷。他們向病牀的方向看過去, 淺川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的臉色因爲咳嗽帶上點的紅暈, 此刻嘴角還帶着笑意, 看上去溫和而鎮定, 一點也不像是知道了病情的樣子。
“夕雅,你什麼時候醒的?”青雅看見淺川的樣子,就已經猜到她聽到了。她們三姐妹之中, 只有她藏不住自己的心事,所以老是讓安雅和淺川擔心着。而安雅和淺川卻都是屬於有事往心裡藏的人, 並且這一點, 淺川比安雅更甚……
“就在剛纔原田醫生進來的時候……”淺川微微一笑, 只是這個笑意,沒有傳到眼底。她的眼底冰冰冷冷, 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她醒了卻不出聲,就是爲了親耳聽見,而不是被誰瞞住。
“是、是麼?”青雅看見淺川鎮定的樣子幾乎要落荒而逃,這樣子的淺川,似乎就是本家的淺川, 那個好像從未被感化過的傀儡……但是這樣的她又是最過於執着的那一個, 有些事情, 她認定了, 即使再有別的條件或選擇, 她也只會堅持到底。就像……當時在訂婚宴上,她對幸村的態度一般, 那是誰都無法拉回的執着。
“青雅姐,我不會有事的。”淺川笑着,語氣堅持而篤定。她直直的看向青雅,像是想要讓青雅堅定一般。語氣中有着能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
“那麼,淺川桑,來跟我辦理一下新的手續吧……”青雅被醫生叫了出去。隨後,幸村才走到病牀邊,將淺川扶着坐起:
“其實,你是在安慰青雅前輩吧。”幸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但是雖然應該是疑問句,幸村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淺川這纔看向幸村,然後無奈的一笑:
“青雅姐要結婚了……”牛頭不對馬嘴的開口,幸村卻也知道他在講什麼。她是不想讓青雅過於擔心她而耽誤了自己的婚事。
“……”她總是在擔心別人,卻忘了也會有人擔心她。幸村嘆了一口氣,然後揉了揉她的髮絲,看向她。淺川看着近處的幸村,嘴角劃出一個弧度:
“精市,這樣的我……”還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麼?淺川微微低下頭,不讓幸村看見她眼底的苦澀和掙扎。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不用擔心。”幸村聽了她的話,只是輕輕的握了一下她的手,給她安慰,“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這句話,不是敷衍……”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幸村再一次給了承諾。
“可是,精市,我現在連做你女朋友的最低的條件都達不到喲~我還記得你的要求喲~是健康的人,對不對?”淺川擡頭,雖然眼裡有着對幸村的話的不可置信,還是逼迫自己鎮定的說下去。她不想要到時候拖累了幸村。
身爲一個舞者,她身邊不是沒有人得過這個病。事實上,他們的舞蹈團裡有好幾個都過這種病。只是,有幾個回來了,更多的卻再也沒有見過面……不能怪她這麼思考下去,她只是,想要給她,也給幸村留下一條後路。
“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會拋棄自己喜歡的人的人麼?”幸村微微嘆氣,伸手將淺川摟入懷裡、輕柔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是一個沒有什麼安全感的人,但是,卻從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變成她感到不安的因素……面對這樣的淺川,饒是幸村這樣的人,也只能苦笑、無奈……
“可是……”淺川似乎還要說些什麼。擡起眼,眼底的掙扎和不安正好被幸村抓了個正着。幸村無奈的看着她:
“好了。當初我生病的時候弦一郎他們也沒有要拋棄我這個部長,更何況你還是我的女朋友,我更加不可能拋棄你。所以你如果說想要分手什麼的,我是不會同意的。”幸村看着淺川的樣子,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個!”淺川瞬間有些底氣不足,靠在他的懷裡,聲音變得委屈而悶悶的。幸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淺川一邊想要推開他,一邊又想要抓緊他的不安和猶豫。他的心就好像是被揪起一般,隱隱作痛:
“我就是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將會是最瞭解你的人……”幸村微笑,揉了揉她的髮絲,“不要想太多,你一定可以繼續跳舞的。”
幸村當然知道淺川的感受。因爲當初,他也是從自暴自棄、絕望,到恢復,再失望,最後才又重新的回到了隊友的身邊。只是他沒有想過,這種經歷,她也會要感受一次。當初他害怕再也不能打球,現在她害怕再也不能跳舞。從某個程度上來說,他們是相通的啊……
“嗯……”她放任自己窩在幸村的懷裡,不打算起來。幸村也就任由她靠着,還溫柔的環住她。半晌,淺川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戲謔,“吶,精市,你對我太好了,以後甩不掉我怎麼辦?”
“那麼,我就委屈一點,就讓你賴一輩子吧。”幸村聽着她的聲音,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了,就知道她暫時沒有什麼事,才笑着開口。
“那麼你就嫁不出去了喲~”淺川的手掌抵住幸村的胸膛,擡起頭來,睜大眼睛看着他。但是嘴角的壞笑卻出賣了她此時的想法。她笑的栗色的眸子裡全然都是笑意。看上去就像一個沒有生病也不知道自己生病的小女生一般。
“那麼,你就負責快點好起來娶我吧!”幸村半開玩笑的再一次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聲的開口,“既然要對我負責,就要快點才行啊……”淺川沒有看見幸村眼中的笑意和安心,她輕輕的回抱了幸村:
“好,我知道了!”淺川微笑着回答,語氣輕柔而溫和。在幸村看不見的地方,眉眼彎彎……
她想她這一輩子,已經有了很多次後悔。
後悔在聖•瑪麗的時候過於掩飾自己,使得自己失去了更多的和安雅跟青雅在一起的時間。
後悔在安雅姐走之前沒有想到安雅姐要做什麼,來不及跟安雅姐說上再見,也來不及給安雅姐送上自己的祝福。
後悔將淺川老頭想的太過簡單而搞砸了自家青雅姐的訂婚宴。
後悔沒有及早聽從郵件,好好注意身體,才使得現在讓這麼多人爲她擔心着。
後悔沒有聽北條和清水的話,早一點來醫院檢查,纔會暈倒,驚動正在籌備婚禮的青雅姐……
她真的有很多很多的後悔,有很多很多無可奈何的被動。
她想她這一輩子,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後悔。
但是遇上幸村精市,她從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