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Q 比我幸福】如果明天贏了青學, 我可不是報復。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安寧看着冰帝的衆人離開,球場旁的大燈已經重新歸於沉寂,場中央站着的只餘下一個人, 四周圍卻只餘下安靜的黑暗。他轉過身來, 面朝安寧的方向, 整個身影卻因爲背對着月光顯得不甚清晰。
挺拔的姿態, 不同於手冢的清傲, 是另外一種風華,沉鬱內斂卻琢磨不透。周身化爲虛無,看不清他的五官、神色, 只是能感受到他的堅決。安寧輕嘆,難怪即使他身邊的女友如流水般的更替, 依舊有那麼多女孩子願意飛蛾撲火。忍足侑士, 的確非常有魅力。
“啊。”安寧勾出一個微笑, 不知道忍足能不能看到。她知道他不是傳言中那麼隨意的人,要麼也不會和他交朋友, 他雖然不夠坦誠,卻不會欺騙。
“在青學呆久了,連口頭禪都和手冢似的。”忍足緩步向前,安寧也走過來,即使在黑夜, 面對面也是能看得清楚些。
“哈哈, 只是不想打擾你們, 所以之前沒有出來。”安寧一笑帶過口頭禪的梗, 語氣平和。她能夠體會他們的心情, 但是她卻不會有這樣的心情,更何況她還是青學的經理, 如果真的打招呼,她自己都會覺得身份尷尬。
忍足微微一笑,看上去收斂,其實他並不在意他們冰帝莫名其妙的聚會被安寧撞見。曾經失敗過,這件事沒有辦法被抹殺,那還不如坦然面對。不同於因爲雪藏正選而輸給不動峰,關東首戰纔是冰帝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敗北。從此之後,他們的字典裡增添了兩個字——復仇。
從來沒有輸過的人才奇怪呢。他們所有壓抑在內心深處的不甘心,痛苦,未能實現夢想的失望或絕望,在終於有機會重新面對青學的這一刻,被狠狠的釋放。面對青學,他們現在已經不需要自尊那種虛無的東西,他們只想贏,就是這種覺悟,讓忍足侑士竟然感到了輕鬆。
“啊。”忍足也吐出一個單音節,但是不同於手冢低沉而穩健,帶着一點輕鬆和優雅。 “很晚了,還不回家麼?”
“還想再呆一會兒吧,一會兒就拜託哥哥來接我。”
“要不然,一起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就不用再麻煩北川老師了。”忍足略帶着些希望的提出建議,安寧也沒有拒絕。
“那就麻煩侑士了。”忍足和安寧都相當坦然的態度反而讓兩個人相處起來自在了很多。
入夜的網球場沒有比賽時的人聲鼎沸和灼熱的溫度,那些他們親身經歷過的比賽,一幕幕在腦中播放,卻讓安寧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夜晚的風有點涼,但是驅散了燥熱,反而讓人由心底生出愉悅和平和。
月下英俊的少年和明媚的少女比肩而坐,也許是能讓人生出浪漫氣息的場景,可是,他們都清楚,安寧的心裡只能盛滿那個人的影子,再容不下任何人了。
安寧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手冢國光,清俊爾雅,似月輪皎潔。本以爲他只是她遙不可及的一個夢,誰知夢醒時分,隨着短暫的分離和誤會,接下來的是美夢成真。
不與手冢相關,安寧是自信的。她擁有高杆的網球技術和街舞功底,她算得上是漂亮的少女,她性格開朗與人和善,所以無論是奧斯汀還是忍足,這些校園裡的王子們會喜歡她,她也沒有產生受寵若驚的感覺。可是,面對着喜歡的男生,總會覺得弱勢下來底氣不足,那種圓滿的幸福,總是有濃濃的不真實感。
忍足侑士微微苦笑,他傷了別人,命運輪迴,就會有一個人來傷他。那個人,恐怕就是北川安寧了。
總有人說他們很像,忍足侑士和手冢國光,忍足總會在心中輕嗤那些人的無知。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身材、相似的髮型,甚至都戴着眼鏡,但是他們兩個卻截然不同。手冢嚴謹正直,忍足卻是令人琢磨不透,更多的偏向於狡黠。第一眼也許會覺得相似,可是隻需要一點點時間,就足以發覺自己的可笑。
大家都覺得他和她不像,他起初也是這麼認爲,所以纔會被她的直率肆意所打動,那是他不會的或者說是已經錯失的坦誠。他已經成長成了姿態得體的人,善於揣測他人的心理,卻也習慣性的閉鎖心扉。但是面對感情,他們卻是一樣的執拗。
“安寧,你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忍足坐在安寧身邊,兩個人傻傻的擡頭看着夜空中高懸的月亮,良久才忍心打斷沉默。
“侑士怎麼想到問這個了呢?”安寧勾出笑容,“是很開心,很充實,所以即使明天青學的全國大賽之旅就結束了,我也不會有什麼遺憾……當然,我的意思可不是青學會輸,我相信青學會站到全國頂端的。”
忍足略帶不甘的抿脣,卻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那就竭盡全力的去打一場比賽吧……果然,這麼外交的辭令不適合我,倒是安寧,已經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經理了。”
“很多人都這麼說哈。”安寧調笑,“不過我還覺得自己差得遠呢~”怎麼都不夠,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夠。
忍足清楚,安寧和他說過她喜歡手冢之後,他們兩個的關係就陷入了一種很緊張的冷淡期。安寧有意無意的迴避,讓他清醒,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在他沒有重新將她歸爲朋友對待之前,她很難釋懷。說過的,這方面他和她很像,所以不費力氣就能猜到她的意圖。
不過,忍足意識到,她不只消失在了自己面前,而是以逃避的姿態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那時,他就知道,能讓她如此,對她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的人,只有手冢國光一個。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雖然不清楚,但是他就是知道。
“手冢回來之後,總覺得現在的安寧光彩照人。”忍足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他知道很難放下,卻在她決絕的態度面前無言以對。難道要糾纏?忍足侑士清楚,北川安寧不是會因爲被愛而愛的人,再多的糾纏也只能把自己困死在泥沼之中。
安寧微默,手冢國光,是她和忍足侑士之間無法迴避的話題。她知道他喜歡自己,他知道她喜歡手冢國光。
“是啊,是因爲部長回來了,我們……在一起了。”安寧本來不想提這件事,她怕影響到忍足的心情,影響到他明天的比賽。可是,忍足留下來,自己答應,他們心中早就對這件事這個話題有了預料吧。如果至此還遮遮掩掩,顧左右而言他,那纔是真正的令人討厭了。
安寧和手冢在一起了。
忍足察覺到他們兩個的關係恢復了正常,可是也沒有看出有什麼進展,可是現在,安寧告訴他,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奔向屬於他們的happy ending了。
手冢喜歡染香,忍足知道這已經是久遠的事了。而手冢是個有責任感又有原則的人,既然會和安寧在一起,就說明他現在喜歡的人是安寧。雖然是情敵,但是忍足對手冢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祝你們幸福。”忍足一噎,心裡鈍鈍的狠疼一陣。
他沒想到自己會落淚,因爲他覺得自己足夠冷靜,而流淚這麼苦情的戲碼是軟弱小女生的專利,於瀟灑的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事實上,他的確沒有流淚,但是鼻子酸澀、眼眶溼潤,那種苦澀的違和感讓他覺得還不如哭出來比較好。
也好也好,忍足苦笑。他們四個的故事就好像是一部拙劣的言情小說——前情不明,不知就裡,便糾纏在了一起。圍成圈的單箭頭,並不能讓忍足感到知足,他寧願像如今這樣,至少還有人能夠幸福。
可是心中不停的抽痛着,有洶涌的情感在叫囂,即使理智還甚清楚,可是卻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真正讓他覺悟的是那一眼——偏過頭,癡纏的看着安寧,她沒有看他,甚至連餘光都端正,那忐忑不安的表情中沒有任何喜悅和幸福,也沒有炫耀。她告訴他他們在一起了,只是單純的爲了讓他放下罷了。他在她心中是重要的朋友吧!
自己在糾結些什麼呢?忍足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對待感情也認真。他和她的選擇一樣,他們都是不會因爲被愛而愛的人,所以也不會遷就。既然早就清楚安寧的選擇,時至今日又何必連帶着喜歡的人都不得歡顏。
忍足張開手掌又重新使勁握住,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能在大戰之前把心中耿耿於懷的事放下,也算得上是一件得償所願的事了。
“如果明天贏了青學,我可不是報復。”
“哼,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安寧似乎長出了一口氣,讓忍足感覺發笑,卻也安心自己所做的決定。放下那惴惴,安寧的笑容更加燦爛,閃花了忍足的眼睛,好像在黑夜看到了明媚的陽光。
“那就拭目以待了。”忍足起身,“涼風吹得也夠久了,再呆下去明天感冒了怎麼辦。安寧還是早點回家免得家裡人擔心吧。”
安寧起身,拍拍褲子,點了點頭,“麻煩侑士了,謝謝。”
“好朋友之間,不用說謝謝。”忍足略一推眼鏡,北川安寧是他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