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Q 存在的意義】部長, 我要退部。
“阿桃,對不起。”安寧站到桃城的面前認真的鞠躬道歉。桃城大大咧咧的扯出一個笑容,手在已經包紮過的頭上不自在的摸了摸。
“是我自己不小心, 和阿安沒有關係啦。”
安寧搖了搖頭:“我道歉是因爲在你的比賽過程中打擾到了你們, 也沒有看完整你們的比賽。”安寧側身緊接着朝海堂和乾也鞠了一躬, 讓他們兩個有點不知所措。
“還有海堂和乾學長, 我很抱歉。”剛剛安寧持續良久的不在狀態好像是一場夢一樣, 在她如今冷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剛纔失態的痕跡,只有沉穩和寧靜。
“沒關係。”乾應聲,海堂也點頭。
“阿安, 沒事吧?”露雅卻覺得沒那麼簡單,現在的安寧不是想通了所以緩和過來, 而是壓抑住她的想法, 看得出她沒有平時的輕鬆態度。
“阿露放心, 無論是什麼事我都會在場下解決的。如今最重要的是打敗冰帝。”安寧堅定,認真的點了下頭。露雅啞然。
“阿安, 賽場上受傷是難免的。”不二溫和的安慰安寧,看得出桃城的受傷對安寧的影響很大。
“嗯。”安寧淡淡的應了一句,她只是忽然之間迷茫了,她存在的意義。
她只是想幫助手冢實現他的理想,讓青學這支隊伍走向全國的頂端。可是, 在他們不斷追尋理想的過程中, 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因爲這個理想受傷。看着他們拼盡全力卻遍體鱗傷, 安寧覺得不忍心, 還有, 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也許他們不這麼燃燒着所有鬥志,也許他們不這樣擔負着自己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希望, 現在會自在很多。
不二看安寧並沒有怎麼聽進去自己的勸解,也沒什麼辦法。其實她纔是讓人擔心的那個,明明脆弱敏感還不自知。
起先手冢的領先的確讓安寧的心情平復了很多,但是形勢急轉直下,樺地在輸掉五局之後終於學會了千錘百煉之究極。力道在手冢的手上加倍之後,又在樺地那邊再次加倍。看着樺地奮起直追的比分,安寧心態還算自然,畢竟又不是輸了這場青學就輸了,用不着那麼揪心。真正將她的情緒推向崩潰的是,手冢絲毫不顧惜自己的手臂,勉強攻擊。
傾盆大雨,安寧心中的火焰沒有被冰涼的雨水澆熄,這樣超出手冢承受力的球,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宣戰麼?
安寧看着隨着時間的流逝,樺地的狀態開始下滑,控球也趨於不穩,手冢又重新佔了上風。樺地沒有辦法順利應對雨天的突發情況,場地的狀況、溼漉漉的球、因雨淋而變滑的球拍把手,這麼多惡劣條件加在一起,要想再跟剛纔一樣球路將球擊回就變得異常困難。在惡劣的條件之下,手冢通過練習和實戰累積的經驗就發揮了極大的優勢。
可是,這樣的認識並不能讓她感覺到興奮,她和青學的大家所關注的不一樣。他們崇敬信賴手冢,佩服他們的部長,也渴望獲得勝利;而在安寧的心裡,只有手冢是最重要的,如果手冢再受傷了,那勝利也不能帶給她一絲喜悅。
冷眼看着裁判宣佈比賽延期大家的種種表現,青學的還有冰帝的,安寧就好像是在看一幕事不關己的話劇一樣。
“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冰帝的,就留着明天再贏你們了。”跡部臉上的驕傲姿態不減,壓低聲音帶着輕笑,“你被這場雨救了啊。”話說完,跡部也不再停留,朝着場外走去。
“果然是本大爺認可的人,出手不同凡響。”跡部勾出一個肆意的笑容,有些耀眼,對眼前的少女並不吝惜讚揚。
安寧擡起冷靜的眼眸:“不懂。”
“哈哈——”跡部絲毫沒有現在是冰帝落後的覺悟,反倒是勝券在握的樣子,“青學的經理和部長,果然選擇了好好應對冰帝。”
安寧的疑惑並沒有隨着跡部的解釋化解,反倒是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她做了什麼?看着跡部傲然離去的背影,安寧有點不懂眼前的這些人了。直到那個略微聒噪的堀尾,小聲嘟囔的一句話,安寧才明白跡部的意思。
“呼,多虧這場雨,要不手冢部長會輸吧?”
安寧和手冢離開了隊伍,手冢知道安寧有話要對他說,對他來說也一樣。她的眼眸很冷靜,平靜的好像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水,美麗卻哀傷。他們站在屋檐下,雨水就在不遠處滴滴答答的掉落,慢慢連成雨幕,不過與他們無關。手冢透過眼鏡似乎認真的看着眼前紛紛而落的雨水,並沒有走神,而安寧略低着頭撫弄了一下頭髮。
說實話,現在的安寧有點狼狽,不同於手冢短髮只是染溼,顏色略深了一些,安寧的長髮已經溼得很慘烈了。她把素色的頭花拿掉戴在手腕,琥珀色的長髮搭在右側肩上。思緒一點點沉澱,安寧看手冢還是平靜的樣子,還是決定先開口打破這沉默。
兩個人並肩站着,安寧有些猶豫的伸手扯了扯手冢外套的袖子。
手冢側身,看了看安寧,左手臂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眉頭有些皺起。
安寧眼尖:“手又疼了是麼?” ωwш☢ тt kán☢ co
手冢只是語氣平靜的說了一句:“還好。”知道她的擔心,可是不想讓她擔心。
手冢的不坦誠讓安寧竟然生出了一點點惱怒,都已經如此了還要自己一個人扛着麼?他一直對自己很嚴格,而且一直都堅定的向前看,他獨自與傷痛作鬥爭,又比誰都關心社團,引領着球隊,這些安寧都看在眼裡。可是他們是情侶,也是部長和經理,理應共同承擔纔對吧!
“手冢國光你個混蛋!”安寧踮腳扯住手冢的領口,讓他直接的和自己對視,看到自己眼中的憤怒。安寧單手拽住了他衣領的動作有點超出手冢的意料,略微的踉蹌卻很快調整好重心,避無可避那潭純淨的藍色。
“我說過你是我的夢想,所以我纔會放棄賽場,努力做好一個經理應該做的。你是我的夢想,所以我把你的事作爲我最重要的事。”第一次聽安寧這麼明確坦白的對他說出那句話——你是我的夢想,最重要。本來以爲當時的安寧或多或少有點只是說說而已的意思,可是,他應該知道,北川安寧是不會說說而已的人。
“你以爲我全力支持你,答應你努力帶着青學走向全國,是爲了讓你能有機會上場不顧手臂的和人家拼起來麼?!是爲了讓你剛治好的手再重新廢了麼?!”安寧眼睛睜的大大的,想要從手冢眼中看到些什麼,她不清那究竟是什麼,只是知道手冢並沒有,也不曾後悔。
安寧下了猛料,如果不是想要手冢放棄那自虐的打法,她真的不想說這麼過分的話!以前只是覺得手冢可敬可佩,不由爲他的精神所震撼,可是如今,除了心疼,已經剩不下別的了。
“如果不是這場雨,你預備怎麼做?就這麼打下去直到把手打廢爲止麼?可是就算手打廢了,你就能贏麼?”安寧語氣冰涼,當時的情景大家看得清楚,樺地的體格和力道都在手冢之上,如果不下雨,這場比賽的結果恐怕不是難說,而是手冢必敗無疑。
可是手冢並沒有被她過分甚至是難聽的話惹怒,反而抓住了安寧揪在他胸口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寒冷而微微顫抖的手。
如果要是因爲安寧這些話就生氣,那他就不是那個會把青學交到她手上的她的部長,也不是那個在奧斯汀面前說“北川安寧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的手冢國光了。
沒有說話,只是用自己手的溫度告訴安寧的自己的心。
“部長,都已經5-0領先了,你就換一種打法不行麼?”安寧聲音裡帶着哭音,卻故作堅強,“用近角抽球,或者是用右手打,都好,只是別再受傷了行麼……樺地的球那麼狠,爲什麼非要和他硬拼呢,多換些招數,他就沒有時間模仿了不是麼……”那是他的執拗,她知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執拗,所以纔會成就不一樣的自己。
“都怪我。”安寧聲音低啞,“是我太想當然了。跡部猜到了你和我都會選擇讓你上單打二,所以纔會派樺地和你對陣。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還以爲自己的辦法能對青學有些幫助。如果我沒有提出讓龍馬打單打一,就不會讓你遭遇到這種情況了。”
“即使你沒有提,我也會這麼決定。”手冢知道隊友的受傷給安寧帶來的精神負擔,可是沒想到她會因此責怪自己。
“部長,說實話,今天的比賽,我看到阿桃受傷,我就在想。如果我沒有對阿桃說那些讓他燃起鬥志的話,是不是現在的結果就會不一樣了。阿桃會不會就不會那麼不管不顧的追球,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或者是如果我能早一點想到,阿桃面對控制型選手的打法,是不是現在的一切就會發生了。”
“你不是萬能的。”手冢抿脣,“還有如果因爲避免受傷就放棄比賽,那還不如不要打網球。”
“是啊,可是現在我明白了,即使沒有我,其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吧。我避免不了大家的受傷,可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講,有大家這麼拼命這麼努力,闖入全國大賽不在話下。”安寧眼睛還是紅紅的,可是還是勉強扯出一個清淡的笑容,“無論是順利還是坎坷,即使沒有我在,青學也不會錯過。我只是在想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部長,我要退部。”
“部長,我要退部。”手冢略帶吃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把手從他的手裡拿出來,非常抱歉的鞠了一躬,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平靜,可是卻又平常的不可思議。手冢從安寧帶着歉意的語氣和認真的眸子中瞭解到,北川安寧的話,絕不是氣話,她是認真的!
“我並沒有拿到退部申請。”手冢看着安寧,他隱在眼鏡後面的眼睛讓安寧有些留戀。
“我會補上的,部長。”
“在我批准之前,你還是部裡的成員。”手冢不容拒絕,“現在去龍崎老師的辦公室,研究一下明天比賽的陣容。”
“部長,我……”
“你還沒有退部吧,經理。”手冢利落的一推眼鏡,“全國大賽結束之後,再離開吧。如果沒有找到存在的意義。”
安寧略有怔忪,她本來只是心裡堵得難受,想找人隨便傾訴一下,並沒有奢望能夠得到安慰和解決的辦法。可是,原來他都聽進去了。安寧苦笑,手冢話已至此,她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了吧。自己也說了他就是自己的夢想,那麼他想要帶領這支隊伍去全國,她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就如他所說,如果在全國大賽結束之後,還沒有找到存在的意義的話,再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