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無數少女一樣,上原純對自己的高中生活原本也抱着相當的期待。
大片的一望無際的蔚藍海域和同樣蔚藍的天空在視線的盡頭相接,在長長的人行坡道上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暖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留下並不灼熱的痕跡,以及現在這樣櫻花盛開光景靜好的校園,都美好到近乎虛幻。
立海真是個好學校啊——
如果沒有仁王雅治的話——
“喂喂,不要那麼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啊。”仁王雅治把書包甩到背後,有些痞氣的動作他做來卻顯得相當有風度,校園偶像不是空有其表而已。
不過這對純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其他人的話有張臉就夠了。但是仁王雅治的話……“一想起你我就窩火啊死狐狸,有什麼好說的!”
櫻花下墜,花瓣落在少年少女的發間,身邊走過的少女制服裙子長度及膝,男生們的白襯衫格子領帶將高中的開始定格在青春的初期。
“嘛,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和你口中死狐狸同校了哦,而且還是三年啊噗哩!”仁王倒是很不介意純的態度,他偏着頭,然後伸手將少女劉海上的櫻花拿掉。“看來萬有引力的理論相當正確。”
“啊哈?”突然扯到完全不相關的話題,而且還是自己頭疼的理科,純有些反應不過來。
仁王放慢了腳步,眯起眼睛笑得格外魅惑:“不是說物體質量越大,能夠產生的引力越大。你看櫻花都被你吸引了,完全無視了我噗哩。”
在原地站了幾秒,純才反應過來仁王在嘲笑她的體重,秉着女子動手不動口的原則,純把書包放到手上就砸向了仁王:“你怎麼不去死呢死狐狸!”
校園偶像憑藉良好的運動神經輕鬆避過:“嘛,網球部說不定有活動,我過去看看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別走錯班級了喲笨兔子。”
“誰會走錯啊?”一擊未中,純也懶得再來一次,她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仁王走人,然後淡定地走向地上自己的書包。“還有別叫我笨兔子。”
“本來就是隻笨、兔、子~”仁王刻意拉長了尾音,回過頭給了青梅竹馬一個閃瞎人眼的笑容,然後氣場十足地走人。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讓一旁的新生看傻了眼。
上原純鬱悶地撿起自己的書包,之前和仁王一起看了分班告示,她在一年三班,和仁王並不是同班。這大概是開學以來的第一件好事吧。純慢悠悠地找到班級的位置,然後在一個不前不後內壁靠窗的位置坐下。升上立海高等部的人有很多立海附中的,因此認識的大家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不認識的由個人開口搭話聊起初中的風雲人物也很快都混熟了。純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暫時還沒有勾搭身邊同學的慾望。
半個小時之後就是開學典禮了,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往禮堂去。純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的天空:“如果偷偷不去的話,會不會被發現?”
“如果留在教室裡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的。因爲開學典禮期間會有老師在教學樓巡邏,就是爲了防止有學生逗留在教室裡不去觀禮。”
“啊,原來是這樣……”純坐起身體,後知後覺地看向前面回過頭笑着回答她自言自語的女生:“你誰……”
“柳生央,你好。”紫色長髮的少女面容姣好,皮膚白皙,笑容清爽,讓人心生好感。
純對美好的東西沒有任何免疫力,也回了一個笑容,做了自我介紹。又說了兩句,然後兩人一起走向禮堂,路上都對彼此的情況差不多有了瞭解。兩人的家離學校都不太遠,國中的時候都是因爲種種原因而沒有在立海附中上學,高中的時候同樣是因爲種種理由又回來了。
相似的情況,同樣對學校不熟悉,在學校裡又有一個熟人,兩人很快熟絡起來,不過一會兒,就已經像是認識多年的人了。
新學期開始基本就是這樣。慢慢會結識新的人,縱然一開始對所有人都是一樣,但慢慢總會有差別。投緣的人會慢慢走到一起,而有些一開始要好的最好反而形同陌路。
聽完了冗長的發言,差點睡着的純被柳生叫醒,她伸了個懶腰:“還好這種活動一年只有一次,要是多來幾次我可受不了。”
“哎,就是啊。”柳生頗爲贊同的附和道,“不過雖說很無聊,但是對於那些能夠上去發言的學生代表還是一件好事吧?”
純還沒說話,身邊忽然多出一片影子來:“已經交到新朋友了?天然系就是好啊噗哩。”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純扶額:“你那奇怪的口癖能不能改改?就像怪蜀黍一樣啊,死狐狸。”說着她轉向柳生:“啊,給你介紹一下,這隻染着白毛的狐狸就是我說的,在學校裡認識的人。雖然個性很惡劣,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可以信賴的——當然是攸關性命的關鍵時刻。”
柳生的後腦勺滑下一大滴汗珠,攸關性命的關鍵時刻麼,聽上去很危險的樣子:“仁王君,你好,我是柳生央。”
“你好。”仁王還算彬彬有禮地回答道,不過他卻一直在看着柳生,對方越來越窘迫的反應自然也在他意料之中,伴隨着劇烈的疼痛而來的是久違的回憶:“啊,我想起來了,比呂和我說過他有個妹妹,不會就是你吧?”強忍着疼痛說完這句話仁王黑着一張臉看向剛剛毫不手軟使勁兒掐了他一下的純,眼神裡的控訴意味讓純心虛地擡頭望天。
柳生有些失神:“誒?哥哥提到我?”
“啊,”雖然看出了柳生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是不知道原因的仁王打算實話實說:“怎麼提到這個的已經忘了,不過說到你的時候比呂難得笑了還露出很溫柔的表情,所以就記得很清楚。”實際上是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並且之後以妹控的話題取笑了他好幾天所以才記得。
在一旁聽着的純被幾人的關係繞得有些糊塗:“也就是說柳生的哥哥是死狐狸你的朋友?”
“嗯,就是這樣。”仁王也不打算爲難純的智商,言簡意賅地總結道。
不過聽他說完純就露出了嫌棄的眼神:“秉着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原則,我打算遠離他。”
柳生央在一邊只是笑,對於剛剛認識的同學鄙夷自己的兄貴這件事完全視若不見聽若未聞。倒是仁王在一旁抱怨:“你想說是因爲我麼,好過分……”
由於口吻太過孩子氣,柳生不由多看了眼忽然冒出自稱也可能確實是自家哥哥朋友的男生,一頭銀色的頭髮讓透過樹葉落在上面的的光斑閃爍不止,上挑的桃花眼裡閃爍着意義不明的光芒,鼻樑高挺,嘴脣的顏色很淡,皮膚白的有些過分,身形相當清瘦。五官不管是分開看還是合起來看都很漂亮,但是又不會給人很女性化的感覺,相反有一種放蕩不羈的性感。
不過真的太白也太瘦了,會讓身邊的人很有壓力的,特別是女生……柳生不由看向純,似乎已經對仁王好看的臉免疫了,她的表情相當淡定。褐色的長髮散漫地垂下來,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了青春韶華,乍一看並不出色的面容其實還是挺耐看的。
“有什麼過分的,我說的是事實吧。”純鄙夷地看了眼仁王,顯然是已經習慣這種對話模式。“不過既然是柳生的兄貴的話,應該要好很多吧?”
是這樣麼?仁王想了想和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搭檔,對純的胡思亂想不做評價,反而笑眯眯地看向從他出現就不怎麼說話的柳生:“關於這個,柳生同學覺得呢?”
“哥哥的話,一直是典範。”並沒有明確回答仁王的話,但柳生還是給了相應的回答。
純沒有察覺柳生語氣的異常,反倒是仁王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在對方發現之前若無其事地將注意力轉移到純身上,仁王笑着湊向她:“聽見沒,根據你的原則,我就是個典範啊。”
“……如果說披着校園偶像的外皮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的話,你的確是這類人的典範。”純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
不過不管本質如何,校園偶像其實到現在還不能算實至名歸。畢竟是高一的新生,過去再怎麼輝煌也是歷史。然而純毫不懷疑仁王雅治用不了多久就會讓自己的名字成爲立海人盡皆知的常識,他一直就是這樣地耀眼。
到了教學樓,純發現她的班級和仁王的只隔了一堵牆,之前的慶幸已經完全變成了無奈:“嘛,大概我這輩子都甩不掉你了,死狐狸。”
“有什麼不好的。”仁王笑着揮揮手,“祝你高中生活第一天玩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