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19

<你說,我們究竟是爲了什麼而活着呢?爲了愛,爲了有趣,還是爲了…… 究竟是爲了什麼呢?這世界了無生趣,也許最開始我就不該活在這世上的好。太無趣,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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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知道你還留戀塵世的虛假的幸福。難道這個世界上真有什麼東西值得這樣喜歡?一切……”

“一切不過都是浮華虛榮,災難苦痛,欺騙和玩弄,”有聲音接了下去,語調清晰,沒有絲毫迷惘。

芾依沒有擡頭,合着那聲音一起說下去,“陷井,圈套,悲哀,衰老。……”

“這麼晚了一個人在這裡以這種方式坐着還真是不華麗哪!”

跡部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只是剛剛從無聊的宴會上溜走,一個人開着車準備隨便轉轉就回去,眼睛隨意一掃看到一旁有個女孩坐在地上,背靠着牆,銀色波浪般的長髮將她整個單薄的身體覆蓋,頭深埋在手臂下,身體不斷顫抖,本着紳士的原則他停車走了過去,卻聽到她飄如縹緲的聲音,帶着疲倦的感覺,彷彿只再一秒鐘她就會沉沉睡去,長眠不醒。只是下意識地,就接了下面的話,再了一種近乎怪異的語氣去提醒她,讓她清醒。

芾依沒有擡頭,她開始想到自己做的這些究竟有什麼意義。什麼逃跑,什麼遊戲,好累,真的太累了。

“本少爺在和你說話,沒聽到嗎?不華麗的女人!”跡部在這裡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是覺得第一次被人忽略,心裡很不舒服。就看她擡起了頭,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是你啊。”聲音小到聽不見。

跡部不由皺了皺眉,心想這傢伙不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吸引他注意力接近他的無聊女人吧,對上她的綠寶石般的眸子,黯淡無光,只剩了迷惘與說不出的恐懼,眼神空洞,就看她又低下了頭,

“讓我睡吧,說不定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這是個夢。裴芾依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這樣消失了也好。”聲音像片羽毛一樣輕,像是在自語般,卻清楚地傳來了跡部的耳朵裡,他單手撐住臉,輕輕撫着眼角的淚痣,逆着光,只有紫發泛着冷冷的閃亮的光亮,就像是在證明這個人的不凡身份,表情,未知。

“讓失意地單身女性一個人在街上可不符合本少爺華麗的風格。”彷彿下了決心,跡部打了個響指,彎腰抱起了她,身體輕得太過分,瘦得好像皮包骨。他低頭看清了她此刻的面容,緊緊闔着眼,很痛苦,卻仍是帶着笑,好像那已經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她還活着的有力證據。雙手是握緊的,似在宣誓她不要依靠任何人孤身奮戰的堅定決心。跡部的眉頭皺得更深,而理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手放在方向盤上,跡部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的昏睡不醒的人兒,自己都有了點嘲笑自己的意思。

裴芾依嗎?

轉過頭直視前方,跡部狠狠踩下了油門,“真是不華麗。”

他們兩個都是。

不二來到了芾依家,裡面燈還亮着,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不二試着敲了一下門,門立刻應聲開啓。

“不二哥哥啊。”昕笑得純真,只是一副很有興趣地樣子看着他推的輪椅和上面放的東西。

不二回他個笑,慢慢開口,“她還沒有回來嗎?”帶着些他自己都覺察不出的慌亂。

“姐姐啊,”昕仍是笑着,彷彿不在意地擺擺手,“她有夜遊的習慣。不轉到凌晨兩三點是不會回來的,這麼晚了不二哥哥你也早點回去睡吧,謝謝你把東西送回來。”

自始至終都沒有邀請他進房子,兩人就在門口僵着。

“那你也早點睡。”不二轉身,看着從屋裡傳來的光一點點變小,突然開口,“其實昕也在擔心吧,不然就不會都這麼晚還開着燈卻什麼都不做地呆着,你在等她吧。”

光剩下一半,不二看不到身後人的表情,只是聽到一陣輕笑,“不愧是天才呢。不過別人的家事你還是少管爲妙哦,那麼,晚安,不二哥哥。”然後是一聲不大的關門聲,光亮徹底消失。不二向家的方向走去,在推門的一瞬,他轉頭看到旁邊屋子裡傳來的光亮,固執地向遠方伸去,向是在給某人指明回家的方向。

“也許我真的是管太多,招人煩了也說不定呢。”

房子裡是黑的,不二沒有開燈,脫掉鞋後眼睛也已經適應了黑暗,就輕輕地走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月光格外的明亮,照到不二牀頭的某件東西時反着光,將他的注意力移到了上面,是個銀製的相框,照片上的少女有着銀色的長髮,眼睛輕輕閉着,一副很享受地樣子在舞蹈,然後就被定格在最美的時刻。

不二站在房間中央,向窗外望去,冰藍色的眸子裡有說不出的情感,“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瞭解呢。”輕語般,低沉。

最後還是逃了呢,可是你看,不是有人在家裡爲你點着一盞燈,堅持在等待嗎?那你又到底是在逃避什麼呢?

這夜,窗外的月色格外地美。哪怕沒有星星陪伴,她還是散發着迷人的光,偷來的光亮。

無論前一天晚上是幾點睡的,一到早晨六點四十五分,芾依還是會準時醒來。這該是個好習慣,堅持了十三年不得不養成的,很好的習慣。

睜開眼,她只是覺得頭疼。看看周圍,還疑心是個夢。再仔細看了看,一片哥特華麗風格,雖有些誇張,卻也能說明房子主人的不俗品位。手支撐着起來,向窗外望去,臉上只是微笑。

“天亮得還真是早呢。”

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的腿,回憶起自己昨晚離開了不二以後就好像是在街上坐着,之後很累,好像碰到了什麼人,現在她應該是被人撿回來了?

這種風格,這種裝修,再看看周圍價值不菲的裝飾,該是戶有錢人家。用錢感謝的話好像是有點……等等,芾依突然反應過來,她昨晚穿的衣服都不見了,她身上是件天藍色的睡裙,柔軟光滑的絲綢,她熟悉,卻本能討厭這一切。

“小姐您醒了嗎?”有敲門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

芾依坐正,被子好好地蓋在身上。“嗯,請進。”

穿着特定服飾的女傭衝她點點頭,“這是您的衣服,已經洗好了。您的東西都在旁邊的抽屜裡,是少爺昨晚帶你回來的,之後我們給您沐浴更衣……”

“不好意思,”芾依面帶微笑打斷,“可能有點失禮,請爲我找架輪椅來。我的腿不太方便,請問你們家少爺醒了來,我換好衣服後會去道謝。”

“是的,我會立刻去準備。少爺還未起牀,今天是週六,少爺的社團八點有活動,所以他會在七點沐浴更衣,然後吃早餐。”一直都是一副很好教養的女傭回答。

“這樣,”她看了看牆上的表,“麻煩你了,我現在換衣服,你可以先出去了。”

換好衣服,把手機,卡什麼的都裝好,芾依坐着女傭找來的輪椅在房間裡的浴室裡洗漱乾淨,時間也就差不多。在周圍傭人的幫助下她下了樓在大廳裡靜靜坐着等她的“救命恩人”。

“小姐,少爺讓您和他一起用早餐。”

“知道了。”在別人家說“不”是很失禮的,尤其對現在相當於她“救命恩人”的人,這樣的舉動更加失禮。堅持這個觀點,芾依點點頭任女傭把她推去飯廳。

坐好以後她才注意到了對面的紫發少年,沒有看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優雅地用着早餐。芾依沒有說什麼,也就開始低頭享用早餐,甚至有些感慨,到哪兒都是一樣,有錢人家吃的東西都是差不多,奢侈,還有繁瑣的禮儀。

從進來起就觀察着她的跡部先是奇怪她竟然坐着輪椅,之後更是好奇她竟然沒有和自己說任何話,只是好像很平常地吃着面前的東西,但無論順序還是禮儀都做得很好。跡部微微蹙了蹙他好看的眉。

這傢伙果然不知道是哪的大小姐。那她就一定是有目的了。

兩人雖各懷心事,卻都只是安靜地享用自己的早餐,沒有任何對話,太過平常自然,到不自然。

吃完東西,僕人開始收東西。跡部什麼都沒有什麼說就向外面走去,芾依也就搖着輪椅跟着他來到大廳,看他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喝着紅茶,她這纔開口。

“謝謝您昨晚帶我回來,金錢什麼的報酬我想您也不需要,所以我只能答應您,之後如果有什麼力所能及用得上我的事情,我一定會盡一份綿薄之力。”不卑不亢,芾依帶着一直的笑意看向他不慌不忙地說了這些話。

“只有這些?”跡部看向她,似乎有些不滿。

“嗯?”芾依好像反應過什麼,“哦,這個輪椅等我回家後會讓人上門歸還。再次感謝您,我先告辭了。”

點點頭,芾依搖着輪椅就要離去,卻被身後的不可一世的聲音攔了下來。

“本少爺倒是很有興趣知道你昨天晚上爲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呢。下肢不便卻一個人出現在街上,周圍沒有輪椅,一副要死了的樣子。而且,對救了自己的人來說,不是該報上名字比較好嗎?”

“抱歉,您問的都是個人隱私,我不便回答。至於名字,叫我Yan好了,少爺。”

跡部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波瀾,“這樣啊,可是我昨天聽到的可不是這個名字哦。裴芾依小姐。”滿意地看着面前地的人身體一僵,跡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背對着他,芾依的笑容僵在了脣邊。

“而且,本少爺很想知道你昨晚看到我時的那句‘是你啊’,你要不要考慮解釋一下呢?”步步緊逼,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說不定是幻聽呢,告辭。”芾依笑得燦爛,就要離開卻被人拉住了輪椅。

“現在就有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呢,裴……”

“昀影,你怎麼在這?”

跡部的話生生讓一個有磁性的聲音打斷,那聲音有着奇怪的發音,而它的主人有着墨藍色的頭髮,爲了美觀而特意戴上的眼鏡。正用吃驚的表情看向正在爭執的兩人。

“啊啦,侑士。說好了下午見的,這麼早。”芾依笑着和忍足打招呼,完全忽略身後的人。

“確切來說我不是來找你的,不過昀影你爲什麼會在跡部家。”忍足看着跡部搭在她輪椅上的手,還是一貫慷懶的調子卻好像帶着點其他的感覺。

“昀影?”跡部帶着懷疑的表情看向她,“你是忍足的那個未婚妻?”

“抱歉真是打擾了呢,跡部少爺。總之我告辭了,下午見,侑士。”

“等等,昀影。”

忍足想要追着她去,跡部丟下句,“社團活動的時間要到了。”說着繼續坐着喝紅茶,邊叫女傭把他的東西拿去車裡。忍足也就站在了那裡。

“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跡部。”

“如你所見,她昨天晚上是住在這裡的。而且據她講的,她叫裴芾依,也叫Yan。”跡部看着忍足帶着疑惑與有些吃驚的眼神看向他,高傲地笑着,“她昨天晚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個人在大街上坐着要睡着的樣子,很不華麗,本少爺也就勉爲其難把她帶回來了。”

“哦,看不出來我們的部長這麼好心。”玩笑的口吻,但跡部看到忍足的眼裡卻沒有任何笑意,“裴芾依是?”

“她自言自語說的,還要下次見面告訴她說本大爺說的,那張明明想哭卻勉強微笑的臉是本少爺看到的最難看的表情了。”跡部起身向外走去。

忍足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在深思。他知道自己也許對她太過不了解,卻很難想象她也會有那麼無助的時候,晚上一個人在街上……

“快點走,忍足。”

跡部有些不滿地催促他,忍足回過神來,擺出個釋然的笑。不瞭解的又何只這些,慢慢來吧,還有時間。終於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