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夜色漸濃

冬天的晚上總是會讓人有種安安靜靜的感覺, 也許是因爲空氣過於冷,人就不太喜歡動,總想窩在某處溫暖的地方, 一動不動的。夜空中只有幾顆星辰掛在上面, 連月亮都沒有影子了, 這片天空不同於司葵當初在東京所看到的那般被霓虹燈染成了緋紅, 而是有種日落後大海的湛藍色, 深邃不見底。

司葵素來喜歡天台,喜歡太陽落山後或是陽光柔美時上天台坐坐躺躺,帶一本書, 一杯冬暖夏涼的水或茶亦或飲料,愜意知足地在天台上或坐或躺。

這所貌似是國晴爸爸一朋友的房子也有一個天台, 司葵一住進來, 這天台上就稀稀拉拉地擺着幾盆司葵完全不認識草, 半死不活的。

地上是由手冢國光送過來的竹蓆上鋪了一件薄毛毯,司葵捧着熱氣騰騰的茶在上面坐着, 也不知是望向何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明非一上樓就看到雙腿盤坐雙手捧杯茶於胸口像個老人,他脫了鞋子便跪坐在司葵的身邊,長長的銀髮盤旋落在毯子上。明非穿的是長袍,白色的, 只在外出的時候他纔會換上普通的衣服。

而司葵就像沒感覺到明非的到來, 看也沒看他一眼。

“在想什麼。”明非知道他要是不先出聲, 司葵是不會跟他說話的。他就不明白, 自己其實要比這個世界的人更先認識司葵, 並且知道她是司葵而非是幸村天音(手冢葵),爲什麼在和小葵的親密程度上連個路人甲都比不上。

“沒想什麼。”喝着茶, 司葵淡淡地回了一句。

明非對司葵這樣冷淡的態度不免有些失落,也不知司葵是不是看到明非的失落良心發現,又在後面添了一句,“我在想你前幾天問我的那個問題。”

他的臉馬上就白了,這次司葵難得扭過頭,看向明非,“我不懂,你沒事幹跑來這裡幹什麼,不會就是來告訴我你能把司末復活吧。”她嘴角的不屑,明明在告訴明非她不信,不相信明非會把司末復活。

見自己被誤會了,他也不好對司葵發脾氣,就只能悶悶地嗆聲說,“我怕你被別人欺負。”說到欺負這個詞,他沒忍住看向司葵的腳,一雙很秀氣的腳,白皙的皮膚,紅潤整齊的指甲,腳底下貼着一排排的創口貼。

聽明非這麼說,司葵呵呵地笑了幾聲,臉就冷了下來,“既然是來保護我的,那就幫我擺脫宮野寒,教訓鈴木。”

“這樣不好。父親會生氣的。”父親一生氣,他就不能留下來,不能再陪着司葵了,明非沒想司葵會藉機提出這樣的要求,回答起來心虛了。

“那你還說什麼怕我被別人欺負,特意來保護我?”

諷刺意味十足的反問,問得明非神色黯然,他沒辦法把自己的顧忌告訴司葵,他不能告訴司葵他不能插手這個世界的事,也不能告訴司葵這是他父親對她的測驗,只有處理好這些事情父親纔可能會接納她,更不敢告訴司葵,那一槍飛行的軌跡是他改變的,爲的只是讓她答應測驗。他怕司葵知道這些事,會破罐子破摔。

在他亂想的時候,也不曉得司葵想到了些什麼,她自嘲地笑了笑,柔聲說道,“明非,這個世界很危險,你還是回你的世界吧。”

“小葵。你怪我不幫你,對嗎?”明非眼神閃爍的問司葵,竟有些小小的期盼。如果小葵會責怪他,那是不是代表小葵對他有隱隱的期待。

但是這份來自於明非心中小小的期盼被司葵一道冷光就給粉碎了,垂頭喪氣的樣子,銀色的長髮配合着精緻的臉,看上去顯得格外的可憐,其程度讓沒心沒肺的司葵都稍微覺得自己對明非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明非可憐兮兮地偏着頭看她。

“葵。你討厭我嗎?”

司葵詫異地看着明非,那表情看上去好像是在思考明非問題中的‘討厭’一詞的定位。“說不上討厭。一般。”她只是對明非當初不管她的意願直接踢進這個世界有些怨念,還不至於用上‘討厭’這一詞語。再看着明非一臉疑似失望又疑似高興的表情,心下就覺得好笑,“現在要比一般好一點,以前可是要比一般差一點哦~”

在司葵的長音‘哦~’之下,明非的情緒總算是好了不少。

他比了比手指,略爲爲難地說,“那個是情勢所逼。我也不想把你弄到這個世界來。”那還不如弄到他的世界裡,後面這句話,明非自然是不敢說出來了。

司葵清淡地笑了笑,“你讓我來這個世界,其實不是爲了幫你玩遊戲吧。你和你同學的那個賭約從來就不存在吧。那個兩年後我父母會死於非命也是假的吧。”

“我們沒有同學。”明非酸溜溜地說,“那麼說,我就是怕你害怕。”

“害怕什麼?不能復活,還是不能回家。”司葵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瞭然、感傷、憂愁、不解一系列情緒匆匆路過其中,最後沉澱爲釋懷,“你知道那個家,我根本就不想回去,對於復活還是死去,我也沒有多大的感覺。”沒有司末的家,對司葵來說已經不再是家了,雖然那個家因爲司末的死再次迴歸到了平靜,她卻提不起任何興趣居住在裡面,所以一上大學,司葵就想盡辦法不回家,連逢年過節都努力想理由不回去,而那次的回家是實在沒有理由可想了,她也在回家第一天出門的路上遇上了是復活還是死亡投胎的命題。

她的沒多大感覺,讓明非一時間竟想不起要說些什麼,只呆愣愣地看着司葵,心裡在說對不起。

“明非。”司葵放下了茶杯,雙臂撐在盤腿而坐的膝蓋上,這樣側臉看着他,眸子幽深,“我在那裡是不是已經死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想這個問題也是第一次提這個問題,當她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竟然會想,那個女人會不會哭得很慘,像那天在醫院裡那樣慘,或許比那天還要慘。

她摸上自己的心臟處,她的手,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一看到司葵那似是憂傷的神色,明非就覺得自己手足無措了,“沒有死。暫時是植物人了而已。”聽到這裡,他就看到司葵垂下了眼簾,明非內心地愧疚感更深了一層,咬了咬牙,說,“如果小葵想回去,我會送你回去的。”

“我不想回去。”

他鬆了口氣,他就知道司葵會這麼說。

“把那個身體毀了吧。”司葵輕描淡寫地又添了一句,明非猛然望向司葵,後者仍舊一臉的清淡,看得明非心裡發冷。

他們說的沒錯,司葵對自己向來都是十分的狠心。

“沒有靈魂的身體,還不如毀掉。難道你想讓另外的靈魂住進我的身體?”司葵似笑非笑地看着明非,滿是不在乎的樣子,“當然了,我是沒有關係了,反正也看不到,誰用我的身體都沒關係。”反正已經不重要了。司葵沉沉地想着,再微笑着。

“那還不如毀了。”明非惱火地說,他站起來穿上鞋就往回走,走到門邊,又頓住,轉頭,逆着燈光之下,看不清表情。

“小葵。你想留在這個世界了,對嗎?”這是種試探,也是種期望。

前面已經躺下了的少女,淡聲說,“你說呢。”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對這裡是種怎樣的感覺,她想過完成任務後就復活,重新回到那個地方,和原本的父親、母親再度開始,如今的想法目標卻沒有原來那麼堅定了。

人是會變的。司葵是清楚這句話的,但是什麼改變了呢?她還沒能想清楚。

“你喜歡這個世界了,所以想留在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這不是藉口,她確實不知道對於這個世界這裡的人,她是懷着怎樣的感情在面對,把頭髮染回成藍紫色,不說自己是幸村天音,在別人面前任意妄爲。

她不是幸村天音,不是手冢葵,她的名字是司葵。因爲她發現自己對這個名字始終在耿耿於懷着,於懷着當年母親的‘希望我們的女兒如向日葵般成長’,於懷着司末說的‘司葵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司葵說,“我不知道。”再次強調。

明非冷漠地說,“我看到你的畫稿了。你要參加櫻雪新人比賽。是吧!”

“不是你說要我在這個世界畫畫嗎?”

“你已經好幾年沒有畫畫了。自從司末死後——”明非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地望着司葵的眼神裡甚是疼惜,“我以爲要再等很多年,你纔會重新畫畫。”走出由司末的死所建立起來的囚牢。

司葵雙手枕在頭下,望向頭上的夜空,緩緩地說,“如果我不畫畫,就不會因爲司末的誇獎去想得到那一個獎盃,也不會引來別人的嫉妒,我的左手也不會被打斷,司末就不會爲了我去報仇,他也不會死。”她從腦袋下抽出了左手,張開五指伸向天空,發抖。她說,“那些畫。我是用右手畫的。”她的左手一握上鉛筆,腦子裡出現的就是血肉模糊的司末,辨別不出模樣。

一扯到司末的死,明非對司葵是既心疼又愧疚又痛苦,搖擺不定的眼神忽而堅定了,張口就說,“小葵。司末的死其實我——”

還沒說到重點,就聽司葵說,“明非,你問過我,如果阿末能夠復活,我會怎麼樣。”

明非把快要到嘴邊的話又沿着食道給嚥了回去,“嗯。”

“有什麼條件。”空氣裡,司葵冷冷淡淡地說。

明非靜靜地盯着司葵,想在司葵看似平靜的表面上看出她隱藏起來的東西,他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下面的門鈴像催命符似的響個不停,司葵起來,就下了樓,開門便看見隔壁幸村家的綾子媽媽端着兩個便當盒,她一看到司葵,連呼吸都快了幾分,緊張又拘謹的說,“小葵。這是我煲的湯,很好喝的。我特意去書店裡買的中國料理書參考做的。精市說了,你現在喜歡中國料理。”

幸村綾子叨叨的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後,天意越來越暗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是喜歡鹹一點的還是淡一點的,所以我都做了。你看你這麼瘦,一個人住怎麼照顧得好自己,你這孩子還未成年,也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麼想的,讓一個小女孩獨自住在外地,多危險呀!”

“小葵。以後就到家裡來吃飯好嗎?每天都做中國菜,我一定好好學中國菜。你說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幸村綾子說得越多,天意也就越不自然,司葵就越是冷越是靜,彷彿是個局外人。

“母親。您再說下去,湯就冷了。”幸村精市的聲音破空而來,打斷了幸村綾子的長篇大論。

“對。對。小葵先喝湯吧。”被提醒了的幸村綾子此時的模樣特別的慈愛,看得司葵心裡沸騰不適,想到前世自司末死後母親的態度:小心翼翼、好脾氣、細聲細語。讓司葵總有種那是虛僞的慈愛的感覺。她極爲不喜歡。

“我不喜歡喝湯,尤其是不熟的人做的湯,我怕自己會中毒。”司葵乾脆利落且說得惡毒無禮,快速地看了眼天意又明亮起來的眸子,低嘆了一聲,漠然地說,“不要裝得好像非我不可一樣,幸村夫人,這種把戲你還是用去騙騙三歲小孩吧。我不喜歡被利用,也不想成爲你們討好宮野家族的工具。而且,我已經有一個媽媽了,就不需要第二個媽媽。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因爲再浪費,你也是幸村夫人。”說完,司葵嘭的就關上了門,上樓打開了電腦。

外面的幸村綾子舉着便當盒雙手直打哆嗦。

天意抿了抿嘴,說,“媽媽。小葵不喜歡喝湯,就給我喝吧。我喜歡。”

幸村綾子彷彿是沒有聽到天意這麼說,陰沉着臉就拿着便當盒回了自己家,進屋就衝進了廚房,連着便當盒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接着就像是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又把便當盒給拿了出來,捧着,眼淚直流。

遠遠地站在門口看向廚房的天意,嘴角苦澀,“媽媽很愛天音呢。我怎麼也比不上。”說得很輕,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她身後的幸村精市聽。

“你不用嫉妒。那不是因爲愛,那是她欠天音的。”

“當初爲什麼要那麼疏遠天音。”究竟是愛還是愧疚而造成他們對葵那般的好,天意已經不太懂了。

“宮野寒威脅過父親,那個男人當年對葵的佔有慾已經達到讓人難以相信的地步了。”幸村精市神色憂慮,他擔心部裡的某些隊員,尤其是切原赤也,葵對他的特別,連個瞎子都能看出來,宮野寒怎麼會看不出來。

天意並不知道幸村精市在和她說葵的事情時還在擔心自己的隊員,她感慨地說,“小葵真可憐。”她不是在嫉妒司葵,可怎麼說,多多少少,還有有點放不開。那個,也是她媽媽。

在他們對話的同時,司葵已經在網上查詢新的住所,並且和佐野綠聊得熱火朝天,對話的窗口裡全是什麼人偶、稻草人以及中國十大酷刑之類的詞語,還牽扯到了鈴木、真田凌月、宮野寒之類的名字。

而在一條燈光幽暗人跡稀少的街道上,拎着紙袋的切原赤也被一羣穿黑色西服戴墨鏡的男人們給堵住了,二話不說,一張手帕捂上他的嘴巴,人就被帶走了。

最後一個離開的黑衣男人拿着從切原赤也身上搜出來的手機發了條短信給了切原赤也的母親。

“我去小葵家了。請放心。”

看到這條短信,切原媽媽哈哈地笑着對切原爸爸說,“你說赤也這小鬼是不是跟葵待一塊就了,說話也文明瞭不少。我就說嘛。葵是個好女孩。”

夜色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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