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衝突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 葵,你要知道你還有自己,所以不要哭泣, 不要逃避, 堅強勇敢的面對吧。’多年前司末的話再度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還包括那時候的陽光, 以及他那張神色堅定的臉。

他相信她, 無論什麼時候都相信着,不管她的表情是委屈還是生氣,他永遠都是那樣溫柔地笑着看她。他是她心中最爲柔軟的地方, 那裡總是溫暖如初。

“阿末。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對嗎?”司葵張開了五指, 舉起手, 目光從指縫中透了過去, 到達半邊厚重陰雲半邊碧色的天空。也從來沒有責怪過我,是嗎?她默默地在心底問了這句她始終不敢問出口的話, 彷彿是聽到了迴應,司葵嘴角忽然綻放出一朵微笑,收斂起來,漠然犀利地轉身,看向標有二年標誌的教室。

她很意外。剛纔教室裡的說話聲, 她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 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現在她纔出現在真田凌月的教室外。那段當年把幸村天音被迫退學的視頻又出現了, 並且是出現在立海大論壇上面。對此, 她真的很意外,她想到竟然會被真田凌月搶先一步, 自己卻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

不過她不在意,確實不在意。

拜託,她又不是幸村天音,手冢葵又怎麼會被所謂幸村天音的污點所影響到呢。她只是覺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司葵低低地笑了起來。她此時站在這裡,完全是被旁邊那位面色焦急的幸村天意給強行拉過來的。既然來了,那哪有轉身就走的道理。

何況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二年級的一排教室裡四處都有視線朝她所站的位置掃射過來,每一道里都飽含着複雜的情緒,什麼好奇、八卦、怪異、嫉妒、厭惡等等形容詞都充斥其中,全身上下都被掃射了N個來回的司葵,頭一次深深覺得原來人類的形容詞是如此的匱乏,太多的目光讓她無法用詞語來形容了,這足以證明人的文化是多麼的博大精深。

而在司葵感嘆博大精深的時候,她所面對的那道門後面的教室裡已經到了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到聲音的地步,大家的目光除了遊離於正中央站在教室門外的司葵,就是有意無意地瞟上一直認真複習的真田凌月身上。

真田凌月很冷靜,應該說她看上去顯得很冷靜,就好像外面站着的根本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惜的是誰都看不到她望着書本失去焦距的雙眼。

還沒到下課時間,但是以司葵和幸村天意爲圓心的四周都有些嘈雜了,細細碎碎對話不怎麼好聽的交談聲彼此起伏的,模糊不清的。

走廊上。

司葵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後背靠在欄杆上,斜站着,一隻腳踩在欄杆壁上,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看上去人畜無害,這是司末未死前司葵常用的動作和神情。和司葵略顯悠然自得的模樣相比,幸村天意滿是怒氣的樣子就相差很多了。難免會讓一些愛看熱鬧的人會產生一種‘難怪手冢葵會是幸村精市的親妹妹’那種想法。

因一年D班同學的叫喊而看了論壇視頻一氣之下跑來找真田凌月的幸村天意很自然地被擋在了外面。

在立海大,冰帝的校服格外的扎眼。

“小葵——”還沒等幸村天意抱怨什麼,切原赤也就趕到了。

司葵的眉頭難得在切原出現的那一秒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她沒打算把切原也拉進這趟渾水,司葵有種預感,今天總會發生些什麼。

“你來幹什麼。”司葵的口氣前所未有的冷酷,不等切原解釋,又是一句砸過去,“英語複習好了?”

少年鬥志高昂的樣子立馬就被打回原形,“沒有。”口氣裡帶着小小的委屈,知道論壇上發生了什麼,切原赤也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讓葵吃虧,帶着這樣的想法他才連忙跑來的,不過他好像感覺到葵對此似乎很不滿。

“那還不趕快去複習,你想考不及格?想下個學期不打網球了?”司葵原本微圓的眼睛半眯起來,呈狹長狀了,常日裡純淨的天藍色在此時竟有些刺眼了。

“可是小葵。那個視頻——”

“關你什麼事,你以爲你是什麼人。”

司葵輕輕的一句話讓憤憤不平的切原赤也立馬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受傷表情。

“小葵。”一邊的幸村天意也詫異了起來,這樣子的葵,她從來沒見過。

“沒事給我閃一邊去。”斜了切原赤也一眼,司葵伸手就要撥開了切原赤也,剛伸出去的手一把被切原抓住了。

“小葵。你說什麼。”

少年雙目浮動的紅色和冰冷的口吻讓幸村天意冷不丁地往後退了一步,努力地嚥下口水,也沒敢多說什麼。

白皙的手腕漸漸被壓出了紅色。

“放手。”

“不放。”

雙目已經被染得通紅的切原赤也邪氣地舔了舔舌頭。

司葵挑了挑眉,眼角的餘光掃視了眼周圍,沒人有上來幫忙的意識,個個都帶着能避則避的神情,而網球部的那夥人並沒有出現,司葵想應該是在趕來的途中,誰讓幸村天意帶她衝得太快了。

“放手。”在手腕被捏得紅色的印子更進一步加深的時候,司葵的眉頭擰了起來,很痛,她幾乎都能聽到骨頭在掙扎的聲音,斜睨了切原一眼,見他完全沒有要放手的意思,那樣子好像還要加重力氣,“切原赤也。你給我放手!”司葵頓時就火大了,另一隻手抓上切原赤也的衣領,直接往後摔了去。

嘭!一重物落地的聲響起,並伴隨着一羣吸氣聲。

眼睛已經恢復正常的切原赤也一臉吃痛的樣子躺在地上,低頭俯視着他的司葵冷冷清清地拍了拍手。

動靜太大了。司葵摔完切原赤也就看到已經趕來的網球部的其餘正選們,還有,老師們。

“小葵。”幸村天意緊張地喊了一聲,用很厭惡的表情拍掉了柳生比呂士抓住她的手,就走到司葵的身邊了。

見情況似乎不妙,那羣八卦視線迅速地轉移陣地了。

“手冢同學。你在二年級這裡幹什麼。”沒等其餘老師說話,中田老師首先發飆了,“都要期末考試了,怎麼不在教室好好複習。切原同學怎麼躺在地上呀!快起來,給我通通回教室去。”一邊似乎很惱怒地大吼,一邊又揹着其他老師朝着司葵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看着中田老師身後好幾個臉色很吃癟的老師,司葵會意地笑了,“老師。我只是有點小問題要請教一下真田學姐而已。”她一隻手放在口袋裡打開了手機,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收藏那兩段視頻的文件夾,並順勢踢了踢切原赤也,“至於切原同學,他是看我不認識來二年級班級的路,所以來帶路的。”不管她怎麼樣,都不能連累切原赤也,她不想再連累任何人,真的。

被司葵這麼一解釋,本想發火的老師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中田老師也暗自裡鬆了一口氣,“要是找真田凌月同學沒什麼事,就趕快回教室準備考試。”目光一落到切原赤也身上,聲音立刻拔高了幾倍,“切原赤也!你下個學期不想參加社團活動了嗎?馬上給我回教室。”

“是。老師,我們很快就回教室。”司葵乖乖巧巧地應道。

見司葵等人一副乖學生的樣子,諸位老師也沒有什麼話可以再說了,加之這時下課鈴聲很適時的響了,便一個個悻悻而去。

司葵的笑容如沐春風,掏出了手機。

“小葵。”幸村天意抓住了司葵,“就這麼放過真田凌月嗎?”

“天意。別胡鬧了。”幸村精市又快速地拉開了還想纏着司葵說些什麼的幸村天意,滿眼不滿地看着她。

幸村天意掙扎了幾下見掙扎不出來,也只得放棄,氣鼓鼓地看着幸村精市,嚷道,“哥。你知不知道真田凌月要把小葵趕出立海大呀!難怪小葵不要你,你根本就不配做小葵的哥哥,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好!”說完,天意趁幸村精市一個小小的失神,撒腿就跑。

等幸村精市反應過來,人已經沒影了,柳生比呂士也跟着不見了。

冷眼旁觀的司葵按下手機屏幕上那個確定鍵後,笑容輕鬆地看着幸村精市,“哎呀!幸村學長,你又把一個妹妹趕跑了哦。你說,這個還會不會回來呀!”雖然她是和幸村精市對視着,但是她眼角的餘光直掃進了教室門,這個角度正好看到真田凌月,還有她鬆了又握緊的拳頭。司葵想不

用多久真田凌月一定會忍不住跑出來的。

“幸村精市。你這個哥哥當得還真是很不稱職哦。難怪當年幸村天音不肯要你!果然讓人覺得討厭吶。”

“當然了。我也沒有什麼權利去責怪你,畢竟我不是真正的幸村天音呀!對了,在這裡我聲明一次,最後一次聲明瞭,我叫手冢葵,我哥哥叫手冢國光,你們都認識的。所以,以後再叫錯名字,我可是會生氣的。”

司葵一字一句地盯着幸村精市說,看着那雙和自己有相同顏色的眸子隨着自己的話而一點點變得灰暗起來,在他身後那羣如擁護帝王一般擁簇着他的少年們都露出了憤然的表情,但全部都被他的一個手勢給壓了下去。

絕對的控制和敬重。對於幸村精市,司葵個人還是覺得相當厲害的,本來幸村精市怎麼對的幸村天音完全和她無關,只是,她現在佔着幸村天音的身體,她怎麼能好意思地去以這個身份說什麼原諒之類的詞語。

畢竟,幸村天音已經死了呀!不管再如何,死去的人,總比活着的人來得悲哀許多。

一想到這裡,司葵的眼角更爲冰冷起來,一直躲在教室裡的真田凌月猛地站起來,走出門,站到了司葵的面前。

“幸村天音。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