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比賽勝得毫無懸念。
慈郎大呼“不過癮”後就倒頭睡下了,還是跡部命令樺地把他提到車上的。月野零很是佩服慈郎的睡功了得。像慈郎一般單純得近乎透明又不摻絲毫雜質的人,月野零想這世界上大概沒幾個吧。正是因爲有一顆赤子之心,才能夠對外界褪卻防備,將自我完完整整地展現出來,活得瀟灑自在。
她很羨慕。
她喜歡跡部,因此他的一切都是零缺點。在她的眼裡,他就是完美的神,而且是尊貴無比的太陽神阿波羅。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盲目。看不見他以外的任何事與物,或許殘忍,但何其真誠。
月野零如此,她想,鳳也是這樣的吧。她比誰都明白,鳳看向冥戶的目光,並不是崇拜那麼簡單,應該是超越了友情的愛慕,溫柔得彷彿可以掐出水來,複雜,深邃。一如月野零看着跡部的目光,如火般灼熱,像是要吞噬眼裡所看到的人。
那冥戶呢?鳳的心意,他知道麼?
“想什麼呢?”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一怔,脣角勾起優雅的弧度,卻含有不知是何滋味的譏諷,跡部收回視線,睨她,“你在看冥戶?”
“沒有。”淡淡的否定,月野零的思緒仍停留在鳳喜歡冥戶這一重大發現上,對於跡部的發問也是心不在焉。
跡部看她一眼,表情冷冷淡淡。沒有?她當他瞎子嗎?
你喜歡冥戶?真想千萬次地問,卻不清楚心裡那股突兀而出的不爽是因幾何。
轉過頭,跡部的視線落在車窗外。而他墨色的瞳仁閃着明顯的不悅,茫茫然,沒有焦距。
窗外的櫻花樹飛快後退。
風捲起花瓣像細雨一般拍打在藍色幾近透明的玻璃上。
跡部沒有心情欣賞,原本平靜的心湖被什麼打亂了。
他的下巴緊繃,身體也繃得直直的。薄削xing感的脣也抿成一條直線,流暢利落的下巴弧線給人以冷漠的感覺,狹長墨色的眼睛深沉而黯淡。
月野零看得醉了,瞳仁裡倒映出他的身影。
右前方座位的忍足有意無意地看過來,脣邊的笑意加深。
“嶽人,你不覺得網球部很久沒有這麼有意思過嗎?”
“哎?”
一頭霧水的向日——
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沒有?!
晴天霹靂般震住了她。
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立海大里沒有人叫水諾凡。記得柳蓮二是這樣說的吧。
這個消息從手機那邊傳過來,尾音止時月野零已石化。
快速安慰自己,也許她在青學,心裡卻無意識地蔓延了恐懼與不安。
耳邊充斥着正選們悽慘的叫聲。
最近網球部怨聲載道,原因是跡部自比賽回來後毫不留情地操練部員,訓練量是平時的兩倍,尤其數冥戶最慘,更是比其他人多了一倍。
籠罩在網球部上空的烏雲不見消散的可能。
調整好心緒,月野零認真地擔任起網球部經理的責任。
一一指出正選們的缺點,說得頭頭是道。
說完,發現眼前多了幾座人體雕塑。
“怎麼呆了?還是我說得不對?”好笑地瞪圓眼睛,細碎的頭髮如黑色的絲帛,陽光在她額頭跳躍。
向日大叫,“你真的是那個好吃懶做又愛吹牛皮的經理?”
你說得還真是經典啊,一針見血。某零咬牙,皮笑肉不笑。
“深藏不露啊小零。”獨特的關西腔,忍足笑得優雅。
鳳笑,“學姐真厲害,比我們自己還了解我們的不足呢。”
好人還是有的。
冥戶不改那張冰山臉,語氣意外地惡劣,“厲害什麼?!”
一旁的月野零眼睛一亮,眼底是賊賊的笑意,調皮的笑容掛在嘴角,細碎的黑髮有些不聽話,顯得凌亂,卻也有一種自然之感。她的眼睛清澈如流淌的小溪,正別有意味地盯着冥戶。
冥戶被她看地不自然,假意咳嗽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總覺得她的笑容有種yin謀的味道,有寒意從腳底竄上。
看在某些人眼裡,卻是曖昧的眉目傳情。
“以下克上。”——誰?
她不簡單!跡部不着痕跡地斂去怒意,看她的眼光愈加深沉,說她瞭解網球根本說不通,因爲她連握拍都沒學會。可她說的一切又正確無比。
“按她說的方法改進自己。”
目光移向跡部,月野零小心地開口,“吶,跡部,你的絕招招示雖然華麗效果也很強,不過,你不覺得破滅的輪舞曲多用容易造成手腕的負擔嗎?唐環瑟發球固然厲害,但太消耗體力了,還有——”
被批了。
跡部卻沒有一絲的惱火。
她很注意自己。跡部笑,眼角的淚痣灼灼其華。
“真的?!”像個要到糖果的小孩。
她如此快樂,他也不自覺地揚起大大的笑容。整個人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染上了一層金色,如神祈般高貴俊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太陽神嗎?
網球場靜靜的,只有樹葉撲簌撲簌被風刷過的聲音。
場外的人也安靜如雕像。
生怕打擾神人的笑。
跡部,你其實是個妖精啊。月野零暗歎,這樣的你,光芒擋也擋不住,就像要破體而出一般,嘩啦啦往外流瀉。
我想,我真的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