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了心頭的鬱結,國雨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如同雨後初晴,陽光明媚得讓人通體舒暢,如果……不會偶爾記起那個男人的威脅,他會更加開心一些。
清晨,仍舊是他一天中最痛苦的時刻,起牀就是他人生裡永遠的痛。
“嗯……哥……眼睛睜不開……”由於前一晚情緒波動過大,而且挺晚才睡,平時七點半勉強能夠爬起牀的國雨,今天愣是連眼睛都睜不開,若不是對哥哥的聲音已經形成了自然反應,他恐怕連這點反應都不會有了。
“再不起牀,可就要遲到了,或者……我先去學校幫你請假?”手冢認真地說着,聽來似乎已經下了定論,國雨聞言,迷糊不迷糊地先拋在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哥哥。
“不要請假!”天爺,他才上學幾天,居然就要請假,而且……還是因爲早晨起不來牀這種蹩腳的理由,以後還要不要在學校露面了?
可是,頭真的好昏,快要記不起自己是誰了呀!爲什麼他會有這麼一個怪毛病呢?是不是前世躺在牀上的時間太多的緣故?好悲催呀……
“那你到底要不要起牀呢?”手冢的聲音裡帶着幾分調侃,國雨迷糊之際聽得並不真切,可是,哥哥的低笑聲卻是清晰地傳到了耳中,讓他不自覺地燒紅了臉龐,想要反駁,舌頭卻又大了起來,差點一口就咬了上去。
“要……”
國雨嘴裡喊着‘要’,可是,卻沒有半分實際行動,反倒比先前縮得更厲害了,整個人都陷在被子團成一個毛球,那模樣,別提多逗趣了,饒是手冢再如何冰山面癱也忍不住笑彎了脣角。
“小傢伙還沒起牀成功哪?”門口傳來手冢媽媽帶着笑意的問話,只是一飄而過,留下一串輕笑聲便離開了。
她是無所謂國雨去不去上學,若不是怕他一個人在家太過寂寞,她才捨不得放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呢!
“媽媽……”國雨哀怨地長喚了一聲,半是賭氣半是發昏地掀開了一個被角,呼吸着清晨微涼的新鮮空氣,好不容易微微清醒了一些,眼睛才睜開一條小縫,便看到哥哥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裡頓時窘到不行。
“哥……”
他自己是無所察覺,可聽在手冢耳裡,這聲‘哥’卻帶着濃濃的撒嬌味道,激得頓時心中一顫,意識還沒反應過來,大掌已經落到了國雨的頭上。
他愛極了撫在國雨頭髮上的絲滑觸感,每一次都會愛不釋手地捨不得離開。
接着,他從口袋裡拿過一條黑巧克力,剝開包裝紙,體貼地送到了國雨脣邊,“吃點巧克力,清醒一下!”
國雨反射性地跟着他的指令動作,張嘴咬下一口香濃的巧克力,其他的甜食他可一眼都不看,惟獨這巧克力,他卻是愛得不行,尤其是它還能夠在清晨起到醒腦的作用,更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嚼下半夫黑巧克力,國雨只覺得嘴裡充斥着巧克力濃郁的香氣,腦子漸漸清醒了不少,也終於可以坐起身來,看着哥哥仍舊是似笑非笑的寵溺表情,他不好意思地微微低頭,窘迫得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纔好。
“去洗漱吧!媽媽已經準備好早餐,吃完我們一起去學校!”手冢溫柔地牽國雨起身下牀,若不是國雨反對,他連鞋子都要替他穿好了。
“哥,你去樓下等我,我一會兒就好……”他還得去洗手間解決民生問題,哥哥若是等在房間裡,他必定會壓力山大呀!
手冢沒有回答,只是鬆開手在牀沿坐下,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國雨,等着下一步動作。
國雨回眸一瞧,差點沒被一口水給噎到,驚慌轉回頭去,卻無意間瞄到了桌上的鬧鐘……
“七點半了?哥,你沒去參加網球部的訓練?”下一場比賽可是要對戰冰帝,聽說他們可是抱着一雪前恥的心情來備戰的,這個時候不參加訓練真的沒問題嗎?
“等你!”手冢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這樣的舉動早已是他生命中的常態,已經持續了很久很久。
可是……
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手冢明顯異於平常的表現,讓國雨有些無法適應,驚慌失措地想要逃進洗手間,卻差點一頭撞到牆上去,幸好手冢眼明手快,及時將他拉了回來,才免了他與牆壁的親密接觸。
結果,到最後還是手冢親自送國雨進了洗手間,這才體貼地退了出去,沒再存了戲弄之心。
國雨心裡有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這不科學,他的哥哥不是冰山帝王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活潑了?居然一大清早的不去參加部活,守在牀前看他的笑話。
老天爺,你這是準備要下紅雨了麼?
國雨無語問天,只可惜老天爺太忙,根本聽不到他的心聲,所以,他也只能繼續自力救濟了。
不敢再多問一句,國雨迅速洗漱完畢,換上校服便走下樓去,哥哥已經等在桌旁,媽媽則在廚房裡準備兩人的便當,國雨一見哥哥就微紅了臉,略顯嚴肅地問過‘早上好’之後,便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早餐。
早餐依然美味,可是,身旁的哥哥卻不時盯着他瞧上幾眼,害他好幾次差點直接把勺子咬下吃掉,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他心裡有一種逃離的衝動。
哥哥這樣……實在是有些奇怪!他這般責任心超強的人,不該爲了叫他起牀而耽誤了自己訓練的呀!
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去學校的公交車上,國雨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哥哥,你是特意……留下來陪我一起上學的嗎?”照以往的流程,哥哥會提前趕到學校參加網球部的部活,而他都是由父親順便開車帶到學校,再去找哥哥看他訓練。
在他的認知裡,哥哥現在就應該是在訓練,而不是陪着他在這兒慢吞吞。
“小雨,以後,網球部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保鏢,就算我不能時刻陪在你的身邊,你也絕對不會單獨一個人,我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當中的。”有些事情,手冢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國雨,否則只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更給國雨帶來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他的關心,沒必要躲着國雨。
“保鏢?”國雨重複着這個詞語,心裡有些疑惑,卻又很快就想明白了。
哥哥是在防備着那個男人的出現,以最貼切的方式,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哥,那就拜託你們了!下一場比賽,我會努力爲你們加油的!”對於家人對他的寵愛,國雨全盤照收,心裡甜得如同淋了一層蜂蜜,就算乾涸了,那份甜蜜卻永遠不會退卻。
他會好好珍藏!
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裡,網球部的訓練有條不紊地開展着,國雨每天下午都會坐在網球邊的長凳上觀看,也順便充當着服務生的角色,爲他們準備好水瓶和毛巾,時不時跟着幾個一年生一起喊喊口號,每天都過得有滋有味,他幾乎都要忘記那個男人的存在了。
雖然就血緣關係而言,那個男人是這個身體的父親,可是,他卻無法從那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一點善意,只有邪惡和恐懼,這讓他做了好幾夜惡夢,若非有這些朝氣蓬勃的網球王子們點亮他的世界,他或許會深陷那樣的惡夢無法自拔。
訓練結束了,手冢卻還有學生會的事情要處理,堆積了好幾天的份量,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便拜託不二和越前送他回家。
雖然國雨很想留下幫哥哥的忙,可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便強忍了下來,依依不捨地跟着不二和越前離開了學校,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其實他們三個不順路,國雨心裡覺得挺過意不去,看着不二笑得彎彎的眉眼和龍馬雲淡風輕的淡笑,他根本就連‘對不起’都不敢說出口。
他怕被龍馬罵!
“國雨,你又在神遊了,到底在想些什麼呀?”越前屈起兩指在國雨額上一彈,還湊到了國雨面前鼻尖貼鼻尖,“纔會開這麼一會兒,就想部長了?”
自打國雨出現之後,手冢的變化太過明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手冢對國雨的寵愛,國雨也一直成了全校學生的八卦中心,這實在是讓他有些無可奈何。
他們不敢去哥哥面前八卦,所以倒黴的總是自己,就比如此時此刻的越前,這怪腔怪調的,他就不敢在哥哥面前現,不然一準又要被哥哥罰跑圈了。
不過,龍馬也沒有說錯,他確實是在想哥哥。他就是喜歡哥哥呀,離開一會兒就會想念。
“我是在想哥哥,龍馬你有意見?”他的回答純良得不行,讓越前想吹聲口哨來表現一下情緒都不行,訕訕地拿手肘頂了下不二,“喂,不二前輩,你看國雨是不是也跟部長學壞了,都會威脅人了!”
他倒也不是真的不滿,只是變着法兒地想要逗國雨開心,免得胡思亂想。
三人到站下了車,再步行個十分鐘就到手冢家了,不二和越前已經打定了主意去手冢家蹭飯,順便參觀一下國雨的房間,再順全參觀一下手冢的房間。
真的只是順便而已!
意外就發生在那一瞬間,國雨就感覺後背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若不是不二和越前及時扶住他,他就直接一個趔趄撲到地上去了。
三人同時回頭,看到身後有四個小混混正邪笑着朝他們靠近,讓國雨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下一刻便被越前護到了身後。
“喂,你們父母沒教你們禮貌嗎?撞了人也不知道要道歉的!”越前什麼時候都這麼囂張,就算危險當前,他也絕不畏縮。
這一點,國雨其實挺羨慕的,可是,當他想到這樣的‘大無畏’可能會連累到身邊的人,他便又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龍馬,算了,我想……他們不是故意的……”嘴上這麼說着,國雨心裡卻並不是這麼想的,剛剛那一推明顯是故意的,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單純的因爲好玩嗎?
如果真的如此,那倒還算好辦,可若是……
他不自覺地想到了那個男人,心中打了個冷顫。
幾個小混混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們,很快就將他們圍了起來,國雨擡一看便不由心中一驚,剛剛還只有四個人,現在卻有七個人了,這陣仗,絕對是故意要爲難。
而且,他們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堵到了一旁的巷子口,天色漸晚,路過的人若不特別注意,根本發現不了他們的處境。
糟了,他真要連累到身邊的人了。
正當國雨心中焦慮不已的時候,不二卻突然輕輕笑了起來,藍眸微睜,冷冷地看向前面,“各位,不如給個方便,我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不二表現出來的超出年齡的冷靜,讓幾個小混混有一瞬間的愣神,卻又立馬恢復了原狀,只當這是不二在裝腔作勢。
“小子,我們就是看不慣你們,想揍你們,你們要是配合點,我們可以考慮手下留情,哈哈哈哈……”幾個小混混爆出笑聲,根本就不怕被人發現,可是,下一刻,離他們最近的兩個混混卻瞬間往後斜飛了去,重重地撞到了牆上。
“你……”
“既然你們不肯讓路,那就只好由我來開路了!”不二的聲音冷得直掉冰渣,別說是國雨,連越前都看得愣住了,他還從來沒有看到不二這樣的一面,居然……這麼帥呀!
等兩人緩過神來時,七個混混已經都躺在地上哼哼了,而不二仍是一臉天下太平的溫和笑意,彷彿剛剛動手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國雨,我這個保鏢還算稱職嗎?”
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國雨頓時一愣,很快又反應了過來,“不二哥哥,你這個保鏢再稱職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