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2

輕鬆拿下兩局, 跡部大爺雖然沒有多少輕敵的心思,笑容卻也更爲囂張自得。日本隊一路領先,美國隊至少從表面上看毫無還手之力。形勢一片大好, 監督席上坐鎮的華村教練, 也不由得微微勾起了脣角。

第一場比賽的關鍵性不言而喻, 它將決定之後整個比賽局勢的走向。讓跡部和真田首發出場本是兵行險着, 但考慮到對方首場比賽應該同樣勢在必得, 所以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雖然這兩人,無論是誰,參加單打都必定會煥發出更奪目的光彩。雙打於他們, 真是可惜了~

進入第三局,在跡部和真田的強大攻勢下, 美國隊大概終於調整過來, 開始逐步反擊。名叫比利的那位選手, 速度、力量都首屈一指,回球挾帶破空風聲, 瞬間就到了對方場地。而另一位選手邁克,身體柔韌度不輸青學的菊丸英二,力度和體力卻比青學大貓更勝一籌。兩邊選手拼了個旗鼓相當,第三局結束時,跡部和真田略佔上風。

颯站在看臺上, 雖然距離絕對不算近, 卻也能想象出跡部大爺戰意卓然的眼神和自負囂張的笑容。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越是被人覺得拽他就越要更拽就是他的行事準則。討人嫌的性格, 擱別人身上絕對是欠揍, 但跡部大爺做來卻再自然不過。這就是強大實力做後盾纔會有的氣勢吧,哪怕不甘心, 也不得不承認。

“小介,日本隊這一局沒問題了吧?”颯不太懂網球,不過比分一路飈紅讓她笑開了眼。其實雙方選手誰勝誰負,她並不很介意,不過這一局,卻強烈的希望能有個亮眼的成績。

白石卻沒有附和,低聲回答,“不好說,比賽纔剛剛開始。”

“比賽不是已經過半了嗎?”颯驚訝反問,佔盡先機還輸掉比賽,她認識的跡部景吾和真田弦一郎沒那麼遜吧?

“就是因爲太順利了才讓人介意。美國隊大老遠跑來日本,只能招架無法還手,就這樣的水平不是太奇怪了嗎?所以他們必定還有後招。之前,多半是在隱藏實力,……或者作秀吧。”白石緊蹙着眉,表情嚴肅,他雖然由於地處關西沒辦法參加選拔賽,進而代表日本隊出場,但跡部和真田,都是前兩年全國大賽曾交手的對手,尤其國中二年級,四天寶寺的全國之夢就止步於立海大。對他們,白石只有欣賞和佩服,不管從什麼立場出發,他都不希望他們這一仗輸得太慘!

“你是說,美國隊在耍着跡部和絃一郎玩?”颯不可置信,目光卻迅速鎖定龍雅所在的位置。果然,笑容漫不經心,斜倚着欄杆的姿勢都沒變了分毫,微微探身與美國隊領隊交談着什麼,似乎完全對場內比分沒有丁點兒興趣。颯相當瞭解龍雅,他雖然玩世不恭,但對待視爲己身驕傲的網球,從來不會抱持隨意的態度。此刻這般閒適的姿態,絕對是因爲有內情!

心裡的不安漸漸擴大,颯明白,比賽時最忌諱遇見這樣的對手。如果一開始正面對決也就罷了,最怕是僞裝到千鈞一髮之際都還留有一手,在過程中瓦解掉對方的戰意,鬆懈掉對方的警惕之心,然後再拿出全部實力來給予致命一擊。跡部和真田都屬於絕對自信的一類人,哪怕察覺到不對,也還是會相信自己的實力。到最後終於防不勝防!

真是卑鄙!颯在心裡暗罵。“我過去看看!一會兒回來!”

白石還未來得及回答,颯就已跑遠,亮紫的短髮三兩下消失在看臺拐角,幾分鐘後出現在美國隊的區域。

“喲,颯颯,”龍雅遠遠就看見了朝他跑來的颯,脣邊漫不經心的笑容帶上三分真實。颯是她即便環遊世界也還是會牽掛的人。她真的很奇特。不熟悉時疏離又防備,熟悉的人才能知道她的千種側面千般風情。

女孩的魅力,第一眼取決於皮相。但颯所擁有的並不僅是這些。她的魅力還在於氣質,在於神韻,在於舉手投足的明快利落和瀟灑閒適的風流不羈。自小離家四處流浪的龍雅,遇見颯以後才知道,竟有女生可以活得那麼天然無修飾。認識許多年了,雖然從來沒有明確說出來,他卻一直相信,他們是最適合的。於是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她從青澀走向成熟,等待她終有一天能明白他的守護。

“龍雅”,颯奔過來,白皙的臉因爲跑步而顯得紅撲撲的,鼻尖也滲出些薄汗,一雙紫金眸子卻是明媚極了,散發着勃勃生氣。

“颯颯,你就算想見我也不用跑那麼快啊”,龍雅上前兩步,伸出右手扶助颯,左手擡起想幫她理理亂了的額發。

颯偏頭躲開了龍雅的手,“龍雅,我問你,美國隊真的在耍着跡部和絃一郎玩嗎?”颯直奔主題,毫不迂迴。瀲灩的眸子寫滿疑問,亮晶晶的,但出口的話可就不那麼中聽了。

龍雅的手僵了僵才緩慢收回,雙手插兜,重又倚在欄杆上,挑眉邪邪一笑,“哦?爲什麼這麼問?難道那個真田什麼的,也是你的朋友?”

颯耙耙亂了的頭髮,答得理所當然,“他們都是啊!”

龍雅聳肩,“耍着玩,說太誇張了,戰術而已!”

“就算你說是戰術,可是也太卑鄙了點吧!”颯咄咄逼人。

颯的話讓龍雅面色一沉,嬉笑慣了的面孔轉瞬竟能隱隱看出凌厲,“颯,請注意你的措辭,難道上陣殺敵也需要向對方鞠躬行禮嗎?一旦跨進網球場,贏就是唯一的目標,在不違反比賽規則的前提下,什麼樣的戰略都是被允許的。你這樣說,侮辱的不僅是比利的驕傲,更是日本隊那兩位選手的!”許是覺得自己過於嚴厲,龍雅疾言厲色後放柔了語調,“如果你那兩位朋友有真本事,不會被這點障眼法迷惑,你爲什麼不對他們多點信心呢?”

說話間將目光投向日本隊正拼搶的兩人身上,嘲笑道,“不過他們似乎要辜負你的信任了呢!”

颯聞言一驚,將目光重又投向球場,場中的形勢與剛纔比顯然已是兩個極端。跡部和真田成了絕對弱勢的一方,配合上屢屢出現失誤,接不到的球也就罷了,連很明顯的機會球也一而再錯過。雙打面臨拆解,比利一方大聲嘲笑,日本隊選手席上一片沉默。

跡部景吾的招牌囂張笑容已不見蹤影,眉峰緊蹙,眼神銳利似有實質。颯現在的位置在選手席上,視野極好,能清楚見到跡部臉上每一個表情。本來擔心極了,但對上跡部凌厲的眸光,瘋跳的心不知不覺竟安定下來。哪怕目光相撞,颯明白跡部實際上是沒看見她的,此刻他眼中,只有那顆黃色小球,只有場地那一邊的對手。她能明白那樣的感覺,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沸騰,叫囂着再快一點再強一點,對勝利的渴望點燃了所有激情。有這樣覺悟的跡部景吾,不可能會輸!

“龍雅,你說錯了,他們絕對不會辜負我的信任喲”,颯偏頭笑笑,已經恢復正常,語畢低頭躊躇幾秒,似是在反省。再擡頭時眼神裡有歉然也有破罐子破摔的賴皮,“剛纔對不起,無心的啦,不過你那麼兇訓我算是扯平了。”

“我又不懂網球,賽車的規則也完全不能適用在這裡,所以我有免責條款。Over!”

龍雅盯着颯似笑非笑,一語不發,讓颯一顆心又懸起來,“幹嘛沒事玩陰沉,是死是活給個痛快?”

龍雅失笑,“這都添的什麼壞毛病,你以爲你太妹啊?本來就不像女孩子了!你還是早點跟我回美國吧,得看住了你,不能任由你繼續危害世人。”

能開玩笑證明氣也消差不多了,颯挑眉一笑,“日本本就無趣,少了我會更無趣,所以小爺我決定多待段時間好造福世人。不用表揚我了,我會驕傲的~”

裝模作樣說得煞有介事,龍雅表情終於轉爲愉悅,沒忍住伸出手撥亂了她一頭紫發,氣氛一時好極。

與這邊陰轉晴的氣氛相比,場上的跡部和真田卻陷入苦戰。美國隊不僅隱藏了實力,還藏得相當徹底。雖然他們一直自我告誡不要有輕敵之心,但連續三局輕鬆拿下,戰意必定會受影響。更何況還被突如起來的大逆轉轟了個措手不及。跡部和真田的臉都黑黑的,相互間沒有絲毫語言交流。眼看着比分逐漸被拉平,超過,轉眼已到了關鍵的搶七!

兩人誰也不服誰,畢竟王見王不是相逢一笑就能化干戈爲玉帛,進而並肩作戰的。那樣的事太脫離實際。但作爲王,審時度勢的大局觀卻也讓平常人無法望其項背。並沒有暫停比賽商討什麼應對方案,連眼神交流都不曾,但自第七局開始,跡部和真田周身的氣勢逐漸改變。很矛盾的氣質,更凌厲,因爲將單打選手的特質發揮到極致,也更柔和,因爲在個人拼搶之餘,開始試着去考慮搭檔的風格和習慣。

颯終於放心了,就算不懂網球,但那強大的氣場和被逼到極限後的爆發讓她領悟到。所謂比賽,現在纔算是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