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5

時近下午四點, 太陽仍然燦亮得很,溫度並不灼人,風裡反而有絲絲涼意。颯與龍雅站在天橋的欄杆旁, 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 任風鼓起她的衣袍。颯的表情淡然, 彷彿只是站在那裡漫不經心看着橋下熙來攘往的車流, 就像在美國每一次無聊時會做的那樣, 尋一處熱鬧的地方,感受城市跳動的脈搏,什麼也不想, 似乎如此纔不會覺得寂寞。但眉間那抹愁鬱還是暴露了她的心事重重,呼吸着自由的空氣, 卻有種喉嚨被輕輕扼住的感覺, 不致命, 卻是擺脫不了的愁悶。

今天本該是個歡樂的日子。日本隊過五關斬六將成功拿下比賽,跡部景吾成績亮眼, 出色的表現讓每一個人都不禁歎爲觀止。颯還記得她是懷着如何激動喜悅的心情奔向他,還記得他比賽之後的灼熱擁抱和帶着玫瑰香氣的吻,但歡樂只在一瞬,她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就已拂袖而去, 留她在原地。

好吧, 她其實是知道她什麼地方惹惱了跡部大爺, 但事情真有那麼嚴重嗎?嚴重到他可以毫不猶豫決然放開她離去?颯挫敗的嘆口氣, 也許事情真的很嚴重。她也是氣極了口不擇言, 竟跟驕傲的大少爺說,比他重要的事還有很多。自尊心那麼強烈的跡部, 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颯颯,怎麼了?一臉愁苦的樣子。就算比利不請吃飯了,我也能請你啊。一頓飯就夠你鬱悶成這樣?”龍雅輕笑調侃,他看着颯姣好的側臉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只是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颯不曾察覺而已。

颯哀怨的瞅瞅龍雅,“龍,怎麼辦,我犯錯誤了?”

“哦?”龍雅挑起一邊眉毛斜睨颯一眼,“難道這種事你還沒習慣?”

避重就輕的打趣讓颯噗哧一聲笑出來,愁悶的情緒有短暫消停,“很嚴重的錯誤吶!”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口,“這裡不自由了!”

龍雅呼吸一窒,惱怒不甘生氣等種種情緒轉瞬甚囂塵上,再開口時語氣已經繃緊,“因爲跡部景吾?”

颯點點頭,目光重又投向天橋下的車流,她不習慣向龍雅隱瞞什麼,更何況比賽結束時會場外的情形也足夠龍雅將事情弄明白。

原本偶遇絲忒亞妮,很開心的想找個地方一敘,不想比賽結束後美國隊竟爆出驚天醜聞,比利是隊員,絲忒亞妮是贊助商代表,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四人只有相約改天再聚。離開時在休息區碰見日本隊一行,還有跡部大爺。那樣的跡部同樣不爲颯所熟悉,沒有自負囂張的笑容,表情冷酷,眼神是颯從不曾見過的冷淡陌生。小柔千秋她們熱情邀請她去參加聚會,畢竟就算不考慮她與跡部大爺的關係,她也屬於志願者的一員,於情於理名正言順,連青學的冰山部長都難得有幾分溫度的衝她頷首致意。但她最希望能開口邀請她的人卻一直沉默,一言不發。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沒有再跟的理由,跡部大爺有他的驕傲,她又何嘗沒有自己的自尊?

“早知道就不要回來日本了,認什麼親,給自己認出一堆麻煩!”颯無奈笑笑,表情落入龍雅眼底,有種說不出的脆弱。那是絕少在颯臉上看到的神情。

跡部抱着颯,他不爽仍能剋制,跡部吻颯,他還可以自我安慰,就算那吻屬於情人,但從小在國外長大,他也沒少吻過誰。更何況結婚了還可以離婚,不堪一擊的初戀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他對颯有足夠的耐心。但跡部讓颯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讓龍雅心底的不滿累積到臨界點,幾乎就要爆發。颯本該是活得最瀟灑最恣意的女孩,他從來捨不得勉強她丁點兒,那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的大少爺,他怎麼敢!

深吸口氣,拼命壓抑內心翻滾的情緒,“一定要他纔可以嗎?”

“嗯?”颯沒明白。

“我的意思是,……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大少爺?”

颯垂眼想了兩秒,點點頭,“嗯,至少現在真的喜歡。”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回答時又想起在馬場時跡部大爺的溫柔。第一次有人用那樣專注的眼神看她,那是種就算世界毀滅,他也只要她的專注。這讓颯動容。但現在想來,那天種種,會不會是因爲太企盼得到而不自禁的將它美化了。人總是會犯這樣的錯誤不是嗎?因爲太渴望某些感情而將許多平常事都烙上特別的印記。會不會跡部景吾的溫柔和專注也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

颯明白自己永遠學不來小柔她們的嬌柔活潑,但她內心深處對愛情的渴望卻與普通女孩沒有什麼不同,也許還要來得更爲強烈。她願意相信昨天從跡部眼中看到的未來,但今天卻在他轉身離去後,深深懷疑。如果他其實並不如她所以爲的那麼在乎,她的投入還有什麼意義?本就沒打算一定要談戀愛,甚至也沒打算過一定要結婚。在這樣的前提下,標準訂得高一些無可厚非。不管這叫做感情潔癖還是其他什麼!

所謂平等本該如此,他不愛,她也會用不愛來回報。只是在這樣假設時,要怎麼忽略內心那一絲尖銳的抽痛?

“啊!!!!!”撥亂一頭短髮,“煩死了。龍雅我們飈車去吧?找個山頂吼幾嗓子,說不定我就痛快了!”

“開他的車?”龍雅反問。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坐跡部大爺的車吶!颯的坦率讓他不知道該鬱悶還是該欣慰,她承認了她的喜歡,卻給這份喜歡設下一個期限。現在重視,以後卻會有無數可能。龍雅能看明白問題的癥結,想開導更想破壞,但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做。他不願意阻撓颯的愛情,亦不願意幫助。所以還是順其自然吧,看這糾纏複雜的愛情,最後是長成繁花還是化做荊棘!

“你不要把我看太扁,我有輛GTR還停在上次集訓的地方。我們打車過去取,動作快還能趕上去山頂看日落!”仔細收拾好情緒,颯又是龍雅熟悉的颯了,雖然他知道那樣的笑容下還藏着許多心事,但如果這讓颯成長,他樂見其成。

“那還愣着幹什麼,走啊!”龍雅爽朗一笑,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今天還能瀟灑那就千萬不能辜負。

“嗨!”颯響亮的應一聲,笑容重又燦爛。至少現在,她還是堅持做林颯,只是林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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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川家是日本望族,綿延數代的實力和尊崇在日本首屈一指,產業遍佈日本各地。棲川家主和棲川柔的父母都住在東京本家,神奈川的宅子裡只住着棲川柔的哥哥棲川澈。豪華不失品味的別墅,又處於長輩的視線外,足以迎接任何一次興之所至的Party.

今天的一戰,日本隊表現相當出色,不僅爭得了國家榮譽,更是他們自身實力又上了一個臺階的明證。不管是參加比賽的還是在選拔中落選的,每個人都情緒高漲,棲川宅一片歡聲笑語。但即便熱鬧至此,也還是有例外,比如客廳的吧檯附近一個人喝悶酒的跡部大少爺,被連累了不得不陪着喝的忍足侑士,趁地利之便涼涼吐槽的冰帝美女軍團,還有兩位很無奈的青學編外家屬。不過絮絮叨叨盡情說八卦,自然都是女人們的福利。

“我以前一直覺得日本男人又矮又醜的,沒想到還是很多例外嘛~”小柔打響第一槍。

“越前龍雅很帥。”小舞的話很簡潔,就是看到某熊的燦爛笑容時表情僵了僵。

跡部大爺背對着他們,秉持着不理不問不迴應的準則不動如山。

“颯和那位越前龍雅據說是很好的朋友呢!”千秋美女幫着加柴。關西妖孽無奈的看一眼女友,開始同情自家部長。

“都是單、身男女,怎麼可能有純粹的友誼?”舞再接再厲,“單身”倆字咬得特別重。

……跡部大爺的背影終於如她們所願的僵硬。

小柔竊笑,“舞說得沒錯,尤其颯看起來很好追的樣子。說起來,這兩人也蠻配的哦?”就是不知道這‘看起來很好追’是從哪兒得出的結論?

手塚、不二,加上個忍足侑士,交換的眼神滿是無奈。這三個女人今晚打定主意刺激跡部大爺到底了,敢幫腔他們就死定了。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究竟爲何,但昨天還熱吻的人,今天就僵成這樣,也太不合常理了。尤其跡部明明一臉鬱悶,真不知道還在扛什麼!

於是撩撥行動繼續進行,從颯看起來很好追,發展到越前龍雅會怎麼告白,甚至討論到了颯換上女裝會不會很驚豔?這幫傢伙!

跡部大爺的表情也一黑再黑,直到腦海中名爲理智的弦繃斷。重重的將酒杯放在吧檯上,站起來的動作太大,甚至將高腳椅都掀翻。

於是裝喝水的,望天的,看地的,都滿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

跡部大爺鬱悶極了,想發作又找不到因由,狠狠瞪她們一眼後,拿起外套,氣沖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