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靜信終究沒有追到猴子,於是停留在長安,協防南線。原芷自破十絕陣的第五陣後便積勞至今,遂交割了防務,閉關休養。
原芷先前將鎮守長安的星堡遊魂關升空,遊魂關的數十座光塔掃shè,折損了上千劍宗蕩魔院驅使試探的鬼兵;劍宗蕩魔院遂將鎮守蜀地門戶的星堡歸魂關移至天絕谷上。兩座殺氣騰騰的星堡對峙,倒是誰家也不敢走火了,長安南線從此安靜了下來。
隨着樂靜信進駐遊魂關,劍宗蕩魔院終於縮回了天絕谷去。但無論如何,劍宗的勢力自此與崑崙摩肩接踵,再沒有縫隙。即便以煉氣士軍隊的腳程,從天絕谷出發,也能在半個時辰內穿過雙方的樹林隔離帶,望到長安城樓。
六月頭上,文侯領景小芊等,及五百雲中營禁衛回到了長安城。浩浩蕩蕩的三萬煉氣士大軍沒有隨去,一萬煉氣士就地輪休,一萬煉氣士大軍鎮壓西域各城,各有金丹將佐統御。另從中再jīng挑一萬,歸黑麪胡與史空想分別統帥,皆搭載行空寶船,徑直去風陵渡口集結。
我與琳公主在猴山待到六月中旬,方纔動身往風陵渡口去。
——昔年洛神瑤居西荒,有十二元嬰妖將,猴德建反目成仇,妙翼與敖欽伏誅,人才便捉襟見肘了。之前,西荒的青鳥與崑崙長老會的首座知北遊商議東遷懸圃的無數雜瑣事宜,象王彈壓北荒時調走了幾個下品元嬰,牛王居中轉運,都無法分身。我們只能等待餘下有限的幾個下品西荒妖元嬰來中土聽用。
琳公主無奈,命投降的錦面馬猴與白麪獼猴俱將元神押入封禪書,兩猴妖立得不死之身,便擔當起西荒軍得力的帶路-黨來。
上猴山來的三位下品元嬰,都是忠心老妖。
一狼妖命羅木羅,在西荒是七丘國主,極有治國之才,琳公主便委任他任猴山管領。
兩母熊妖,一名大烏爾索拉,一名小烏爾索拉,資質超卓,漫無機心,數百年前自然而然地晉入了元嬰。然而兩烏爾皆以爲壽元綿長,沉迷嬉戲,修道不勤。當年一敗於洛神瑤,便稀裡糊塗、爽爽快快地在封禪書押上元神,從此成了閒神,不歷劫數,更加鬆散懈怠。兩烏爾遇到琳公主也不通禮數,一口一個“琳大王”的稱呼。
琳公主放心不下她們任事,便命兩烏爾緊跟自己,做兩個打手。
梅蕪城不見十絕陣圖,不敢回龍虎山覆命,也賴在猴山不走。我去哪裡,他從不漏過。我索xìng傳授梅蕪城七重寶塔攝法做添頭,另留他做蕩魔院的客卿,一面將我轄下的道兵全調集到猴山:我繼續教韓白李廉爲首的衆道兵飛劍課,梅蕪城義務教符咒課,殷元元教丹藥課。幾番大戰歷練,韓、白、李、廉都升入金丹。
我還寄紙鶴給掌門、崑崙的傳功院和度人院,請遣優秀的外門弟子也來我的蕩魔院實習。我聽說,山河榜除了演法的元嬰、比斗的金丹,還有相當一批觀禮的名額派送給有緣的築基、煉氣士。屆時,總不能讓北荒的羣妖們近水樓臺飽了眼福,自己門派之人也該雨露均沾。
西域攻克,從西荒至中土的航路自此暢通無阻。十rì後我就收到顏掌門表示贊同的紙鶴,另外從掌門的紙鶴處我知道:西域大勝後,經觀水祖師提議,長老會合並了度人院和傳功院,稱度人院。原來的度人院主、元嬰中層的宇正宏依舊任度人院主,晉升元嬰的常欣也從度人院的協理升任度人院知院。顏掌門遣常欣帶外門弟子登行空寶船,去山河榜觀禮,至猴山便先入我蕩魔院繼續深造。
前次驅邪院與道兵院的合併,還有今次度人院與傳功院的合併,在觀水祖師的訓示裡都是便利崑崙擴張、加強效率,減少環節的舉措。我卻明白,這都是觀水順勢任用私人,壓服長老會的手腕。
古時的道門便是度人院司內,蕩魔院司外。度人院聚集了道門未來的jīng英,蕩魔院聚集了道門最強的戰力。只是兩院權力實在太大,後來的三大宗門往往把蕩魔院、度人院各拆分成數小院。只有劍宗紋絲不動地保留了蕩魔院的權力,這也造成劍宗的蕩魔院主直逼掌門。林道鳴與天落歌還能合衷共事;顧天池上任後,小云掌門就全不在他眼中。
不過,樂靜信卻逼迫不了我。觀水的蕩魔院和度人院裡,院主只是過渡之物,他或明或暗選的知院,纔是真正掌權的人。度人院是他女人常欣,蕩魔院是我。我雖然對觀水有種種疑惑,但的確如琳公主所說,觀水待我極厚。那幅老君觀畫卷的事情,我還是難下決心親口問他。
當然,紙鶴往復裡,我免不了還要和崑崙長老會打幾場嘴仗:
知北遊起草的長老會紙鶴裡,反覆提醒我和琳公主,按祖師與長老會的計劃,懸圃應當從西荒遷移到歐陽家的大沙漠去,我們不能稽留在猴山。
猴山靈氣充盈,遠勝不毛的沙漠。懸圃遷回沙漠,反是用靈氣填補大沙漠的無底洞。
況且,猴山、鸚鵡山、北荒之西、西荒之東連成一個大三角,控扼了三大洲的黃金水道,非但在財貨上對西荒妖大利,西荒妖也就此從崑崙的援軍,上升爲永不能摒棄的盟友;若棄了猴山,懸圃定址沙漠,被關中與西域夾在中間,也失去了和無窮廣大的故土的牢固聯繫。
琳公主大不樂意,她當即回信抗議。
西荒軍是我和琳公主共同的事業與家業,我也向長老會申述理由:
文侯並不願與中土的朝廷破臉,崑崙長老會怕也無此意,那麼文侯便要凜遵朝廷與妖猿德健的正式和議。即便妖猴逃走,猴山仍然是它轄下的土地,朝廷名下的西軍並不能夠入駐。這番征戰猴山都是我小心翼翼用中土之外的西荒軍攻打,才鑽了和議的空子。如果妖猴敢聒噪,大不了我再支付它一筆一百年的租山費用。
要是西荒軍讓出猴山,崑崙宗便沒有名正言順的軍隊駐守。顧天池的蕩魔院道兵就在長安之南,隨時可能以此爲藉口進攻我們崑崙在中土的腹心,關中一帶,那就得不償失了。
長老會拐彎抹角地罵了我們幾通,所謂挾劍宗蕩魔院自重、軍閥作風雲雲,聲音卻漸漸稀落下去。
原來,觀水慷慨許諾了一衆長老在中土開設下院和香會的權力,放出無數觀主、祭酒、監院等肥缺美職的香餌。衆長老忙於明爭暗奪,無暇向我這邊傾瀉火力了。
知北遊雖然是長老會首席,他既然無法集衆,倒爲調停衆長老的矛盾焦頭爛額,再也不能堅持駁斥我和琳公主小小的變卦。
終於,長老會給我們寄來一道正式的法旨,認可懸圃從大沙漠改遷猴山,翻過了這筆帳。
顏緣掌門爲我收買的原道兵院主中層元嬰雷庵,得到了長安上上靈脈終南山重開的老君觀觀主的回禮。我從未謀面的老上司原驅邪院主,中層元嬰薄荷子,得到了西域上上靈脈逍遙園的觀主回禮。觀水敬請讓位的原傳功院主,中層元嬰搖光,得到了歐陽故城,上上靈脈聚沙塔的觀主賞賜。這三處新立的大觀皆圈入大批種民,將各地極好的匠人和農人悉數囊括進去。
六月十五rì,我在猴山集結了從藥師真人的婆娑無憂院借過來的殷元元,蕩魔院協理柳子越、道兵統帥鄔元甲、舟將褚桂、奇兵隊葉裡雪,另有許唯一、張機子、馬飛黃等奉命來援的崑崙金丹。琳公主集結了兩烏爾、馬猴妖、獼猴妖以及各小妖金丹。常欣帶來了盧難敵爲首的外門觀禮弟子。
我們登上褚桂的大海鰍,後隨搭載了洋洋萬人煉氣士大軍的寶船艦隊,飛往風陵渡口,與文侯一衆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