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大典不再抑制自己的道行,他的真元從一介道胎拔升至中層元嬰,如同海浪衝擊我放至道塔殘骸的神念。我的形象像浮塵爲rì光照耀時一般如水如霧。
我鎮靜道:“明大使,也沒有一個人阻止你逃走。不過,那就意味着,你徹底拋棄了大正皇帝交付的使命,向天下承認你是邪魔,大正皇帝也再沒有迴護你的道理。無論崑崙、劍宗、天下一切正義人士在山河榜後都可以討伐你。”
文明大典咬緊牙關,在衆人前道:“我不是邪魔。雲夢之事是你原劍空誣陷栽贓。天子一定會明辨是非。”
我道:“那我等天子的紙鶴。”
衆目睽睽下,文明大典向DìDū發出了紙鶴。
另一面,他向我秘密傳遞神念,
“原劍空,你在鬼門時殺我,我借你們五真人躲過;在西域時,你設鴻門宴殺我,我聘武神周佳擋劫;武神周佳去後,你又想害我,我先一步聯絡上妖猴德健護我。算上前世你未奉觀水之命除我,我們四度交手,每一次你都失敗。原劍空,這是你第五番要取我xìng命了。我們師徒一場,你相煎何急!
前世我之所以跟隨你,因爲我這個器靈感應到你是大正王朝的真正主人,也是我真正的主人,服務人類的真王是文明大典的責任,也是三王祭煉我的目的。這一世,我在雲夢放過你,在DìDū勸誘你,送遊戲彈丸與你,都是希望你能回到我這一邊,做我真正的主人。可以說,我在雲夢做的,是爲你做的。”
我在神念中冷冷回道:“你追慕的是魏崢嶸的影子。我只是道士原劍空,蕩魔是我的責任。文明大典傳承人類文明,並不會滅亡。只是請你這個藉着大典塗炭生靈的書靈滅亡。宇宙鋒的劍靈是你的前例。不必花言巧語了。”
文明大典呵呵冷笑,他的道行繼續上升,已經邁過了元中的層次,達到了可與宇宙鋒劍靈媲美的元上道行。
他強大的元神衝擊得我的神念若有若無。顯然,是明明德融合了楚王金蟬殘骸的結果。憑此道行,如果明明德參加加賽,也給崑崙添一個不小的麻煩。
我的本體留在烏雲城中六如居的酒樓之上,依舊與文侯等友人飲酒,並不注入真元補強烏雲城外自己的神念。
本體在場的劍宗五位元上圍繞明明德和妖猴德健。
妖猴德健拔出一對七轉雙劍護持住明明德,是顧天池贈給他的劍宗神劍雌雄。猴子尖叫,“明明德是大正皇帝的使節,你們誰敢動他,誰就是反賊!”
酒樓上的我幾乎嗆住,但想到文侯也是大正王朝的官,忍住沒有笑出來。
宇文拔都向明明德道:“你和顧天池狼狽爲jiān,玷污了朝廷的聲譽,敗壞了儒門的門風,應該接受處置。”
大正前帝傅jīng衛也道:“你這朝中jiān邪蠱惑大正皇孫,有什麼面目活下去!”
明明德向劍宗衆人道:“我與你們任何一人都堪一戰。休要倚多爲勝,讓人恥笑。”
林道鳴淡然嚮明明德道,“便只有我一個,你也逃不出掌心。我只是等皇帝的詔令,給那孩子顏面。”
九月初一子夜,大正皇帝的紙鶴風塵僕僕地飛到我幻化的人形手中。
我朗讀起大正皇帝的詔書:明明德迷惑皇帝,誤國誤民。陷前任帝師天落歌罹難、阻撓文侯大軍討伐妖邪、誣陷文侯不忠、舉薦魔頭顧天池竊取朝堂權柄。唯念明明德在朝多年苦勞,存其體面,免受典刑,賜其自盡。
我將紙鶴詔書拋給他道,“明明德,皇帝待你不薄,不讓你一個元上游街給凡人指點。你一生輔佐皇帝,製造是非,如今是要抗旨造反,還是奉旨自盡?”
我又向妖猴道:“那麼如今,你這宇宙大將軍還要護着明明德嗎?”
猴子啐了一口,“既然做官場遊戲,就要有模有樣地玩下去。當然遵旨。”猴子收起雙劍,搖搖擺擺地走回烏雲城的猴聖府邸,一眼也不看明明德。
明明德顫抖地拿起詔書,反覆看了數遍,喃喃道:“這孩子是我徒弟,一切都是我傳授的呀。怎麼如此狠心。”這書靈過目不忘,其實並不需要看那麼多遍。
明明德長嘆道,“他好自爲之。歷代文明大典的書靈都是皇帝的忠臣,從不做反賊。我爲輔佐大正出,也爲大正死。”
他又注視我,“第五次交手,沒想到我儘量如此喪在你的手裡,不是自己的智計和神通不足,而是死在背後人的冷箭。原劍空,可惜我看不到,你這帝師能當多久。顧天池做了一年,你能做滿一個月嗎?我也不會自爆,既傷不到遠在烏雲城裡的你,又壞了文明大典的傳承。但自盡前,我有一個要求,讓文明大典回到該去的地方。”
我知道誰是最適合文明大典的人,搖首道,“這絕不可能。”
明明德嘆息,“罷了。可惜我看錯了人,早走一步。那人也是真王,不必我,靠她自己也能奪取天下。”
我點頭,“請。你這書靈平安死去,就是對人類文明的貢獻。”
明明德向着詔書流涕,“終是落花心緒好,平生默感玉皇恩。”
他不復人形,化成無窮無盡的聲音,如鐘聲迴盪在千里荒野之上,烏雲城之中。“天下人須知道,這天下不是幾個宗門輪流把持的!大正王朝也有忠臣!”
良久,聲音散盡,明明德的書靈不再,我的神念前顯出一本芭蕉葉大的金書,沉甸甸地落在我幻化人形的手裡。
大正皇帝的紙鶴再度飛來,這次是拜我做帝師的詔書。
各宗諸位真人向我點首,算是簡單的祝賀。其實我也並不期待,無人反對已是慶幸。
我已滿三件法寶,文明大典也不適合我的道術。歸還原芷猶如物歸原主,但我絕不能將這三王祭煉的神器交付原芷,讓她再如虎添翼了。
我向衆人道,“這法寶無記,是公共之物。我崑崙不會貪沒,應當歸還大正皇帝。”
沒有一方人物反對。
我又道,“各位既然贊同,我就發出接任帝師後的第一道法旨:就請大正皇帝傅丹朱蒞臨本屆山河榜觀戰,也好當場歸還皇帝文明大典。我們鬥法,中土的皇帝在DìDū不聞不問,太不成話了。”
這是我試探帝師的權威,如果成功,暫時能將皇帝與DìDū的勢力隔離。
劍宗小云掌門問道,“原師侄既然如此說,那大正皇帝該列在哪一處的席位?”
我禮貌地回覆小云掌門,“帝師的責任是指導天子。從今而後大正皇帝並也不應該是任何一宗門下。但在我接任帝師時,大正皇帝傅丹朱是我個人的弟子。”
姬真人解嘲道,“大正皇帝年紀輕輕,就轉益多師,受過三位真人的指導,那是許多修真者一生都沒有的福氣呀。”
崑崙的顏掌門等真人與我匯合,與劍宗五真人對峙而立。
小云掌門和林真人互視,道,“善。”
顏掌門向各宗真人道,“不久即是加賽,各方提交加賽人物的名單吧:我崑崙推薦原劍空、洛神琳、常欣、殷元元、景小芊、柳子越、陳唯一、老佛狸、檀鸞九人蔘加。”
龍虎宗徐清羽掌門道,“我宗推薦梅蕪城和寧牧臣兩人蔘加。”
劍宗小云掌門道:“我宗推薦曉月、莫語冰、藺朝顏、鍾大俊、樊無解、徐紹基、靈鷲尼七人蔘加。”
姬真人疑道:“你宗的曉月、莫語冰受顧天池連累,皆受重傷,即便勉強參賽,恐也狀況不佳。但徐紹基、靈鷲尼不過是淘汰的道胎,並沒有替補他們的資格。”
劍宗小云掌門道,“按照各宗商議的規矩,新晉的元嬰皆能參加複賽。徐紹基和靈鷲尼經過正賽數輪的歷練,方纔證入了元嬰。”
劍宗的帳篷騰出徐紹基和靈鷲尼兩人下層元嬰的氣息。
各宗沒有了異議。
我暗思,顧天池開局的八羽將聲勢多麼壯大,結果反而是宇文拔都一系的人入加賽的多。
星宗屈靈星掌門道:“我宗的原芷、南宮磐石、厲無咎、敖萱、司馬琴心、孔霄、花落落七人蔘加加賽。”
烏雲城的麟聖道:“我宗的鹿靈芝和蠍子妖參加加賽。”
公孫紋龍退化成了神智矇昧的地藏獅子,又落在我手裡,烏雲城只有鹿靈芝這個獨苗了,什麼時候多出了蠍子妖?
姬真人笑道,“蟹將的弟子蠍子妖也突破入元嬰了?”
麟聖道,“正是。而且,鹿靈芝方纔也突破了元嬰了。”
鹿靈芝和蠍子妖的下層元嬰氣息也從魔塔裡騰起。
每屆山河榜之後,便有道胎門人積累圓滿,或遲或速歷劫成功。看來,他們真正的目的也放在了加賽。
顏掌門道,“如此,便是二十七人蔘加山河榜的加賽。”
徐清羽掌門向麟聖道:“烏雲城的魔塔之中,尚押着我宗一位新晉元嬰。希望貴宗將她釋放出來,參加山河榜的加賽。依照我宗天泉師弟與蕭國主的協議:上官翩翩師侄參加山河榜加賽,並不算離開烏雲城。”
麟聖道:“這不是什麼非分的請求。不過我家蕭祖師有一個要求:四宗須各派遣代表入魔塔。龍虎宗的道友接上官翩翩出塔,其他三宗也好作證,三年中我們並沒有妨害她。”
姬琉璃道:“這不太好吧。我倒擔心,魔塔裡有什麼陷阱,你們也學顧天池,傷害各宗的重要人物。”
麟聖瞪起牛眼,“崑崙若是害怕,大可以派遣一個金丹小門人歸來,只要做見證的眼睛就行。”
徐清羽掌門命方清薇真人:“我本想親自入塔接翩翩出來。恐怕其他宗的道友怪我孟浪,有失宗門掌門之尊,勞方師妹了。”
方清薇真人領諾。屈靈星掌門命原芷前去魔塔代表星宗作證。劍宗林道鳴真人與小云掌門商議,林真人代表劍宗去作證。
顏掌門沉吟了一會,命姬琉璃真人代表崑崙去作證。
烏雲城中的我收回了放出城外的神念,將道書文明大典交付給文侯暫且保管。我和琳兒已傳授畢七重寶塔法門,與衆人告辭了,約在山河榜加賽上見。
神念中,我向琳兒道:“該帶着觀水祖師囚禁小柳樹的的山水圖去見方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