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於江陰湖畔的盤龍山上,巨大的江陰堡就如同一隻巨大的野獸一般,靜靜地盤踞于山頂之上。站在高塔之上,髮鬚皆白的老者站在塔的最高層,靜靜地望着徐徐上升的紅日。像這樣的情景,他到底看了多少次呢,還能看多少次呢?不自覺地這樣想着,老者的手指輕輕地摩擦着手杖的頂端,那裡光滑圓潤,一看就知道是被經常摩擦所致。
“星兒還沒有回來麼?”靜靜地,老者輕輕地問着,在他的身後是空曠的廳堂,朝陽從它的東側照耀過來,卻絲毫無法射入其中,只能讓這裡顯得愈發黑暗。
“啓稟堡主,少堡主剛剛回來,現正在房裡沐浴更衣。”黑暗中突然產生了一陣輕微的異動,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呆板的,不帶一絲感情地回道。
對於他的回答,老者,也就是江陰堡的堡主郭玉楓微微地皺了皺眉頭,蒼老的臉上顯現出了明顯的不滿。手指不由得增加了幾分力氣,郭玉楓種子地哼了一聲,有些生氣地說道:“讓他少做那些無聊的事情,馬上過來見我。”
“是,堡主。”依舊是毫無感情地聲音,藏身於黑暗之中的人輕輕地應道。隨着話音的落下,黑暗之中又是一陣微不可查的翻動,然後就再也沒任何的氣息了。
與此同時,在江陰堡內的一處別緻的院落內,一間小樓靜靜地聳立於人工湖中的小島之上,小樓的周圍種滿了海棠樹,開花之時,一片火紅。這裡是郭焱星所住的院落,此時,他正躺在住滿溫熱洗澡水的木盆之內,手指隨意地彈動着漂浮在水面之上的新鮮花瓣,他難得一見的有些愣愣出神。突然,他的肩膀猛地一抖,隨即目光如炬地望向一旁僅僅相隔十步之遙的窗子,沉聲喝道:“出來!”
他的怒喝並沒有讓那裡產生什麼變化,郭焱星卻依舊緊緊地盯着那裡,時間在沉默之中緩緩的流逝,突然,窗紙之上毫無徵兆地多出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安靜的立於窗外,黑影以他那毫無生氣的聲音,刻板地說道:“堡主請少堡主前去。”
“沐浴之後,我自然會去。”漠然地轉回了頭,郭焱星仰頭靠在木盆的邊緣,狹長的雙眼微微闔上,一派從容安詳的模樣,只是,黑影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的目光猛地一沉。
“堡主讓您馬上去見他。”
“……我知道了。”目光微沉,郭焱星不自覺地輕咬了一下牙齒,握成拳頭的雙手緩緩地在水中放鬆了開來,他淡淡地回了一句,眼底卻有着一股危險的火焰在跳動着。
“……”無聲地停頓了一下,黑影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像他來時的那樣,再次突兀地消失在了窗外,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低着頭,郭焱星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待他再次擡起頭之際,那抹剛剛還在他的眼底不住跳躍的火焰,卻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那深邃的,看不見底的黑暗。
“更衣。”輕輕的低喝着,他自水中緩緩站起身來,任由下人爲他擦乾身體,然後穿上乾爽的衣物。慢慢地走出房去,一身流雲紋天青長衫的郭焱星輕輕地掃了一眼小樓周圍的海棠,隨即緩步登上了停着的小船。
“將這裡的樹都換成梅花,”站在船頭,他背對着所有的下人,突然語出驚人地說道,微微地停頓了一下,他略微有些急切地又補充了一個讓所有下人都爲之苦悶的前提“天黑之前弄好,否則全都給我下湖餵魚。”
站在馬車前,邵景瑄微微地擡頭望了一眼坐落在眼前的杜氏商會,只覺得這裡彷彿是一個被武裝到了牙齒的堅固堡壘。先不說這裡的建築都被造成了適用於防守的樣式,就連這裡的工作人員都是清一色的武林高手,更有數量驚人的護衛守在商會的內外。看着這些身穿梅花青衫的商會人員,邵景瑄突然感覺到,他一直一來都低估了江南第一府的實力。
“怎麼,
嚇到了?”
遲他一步從馬車裡跳下,上官若言以手掩口,輕輕地打了個哈欠,隨即輕聲地笑道。微微地搖了搖頭,對於她的揶揄,邵景瑄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在意,只是輕笑着向商會的門口走去,同時,淡淡地說道:“只是驚訝而已。”
“應該不是對我們的防衛程度而感到驚訝吧,公子?”
雙手抄在寬大的袍袖之中,楊玄緩緩地自商會內部踱步而出,悠閒地來到邵景瑄他們二人的面前,他先是揮手打發一旁的小周去將馬車收好,然後纔將目光轉向了面前的兩個人,微微地眯着雙眼,他輕輕地笑着,語氣之中卻滿是別有深意的韻味。
“我也這麼認爲。”輕輕地揉了揉略微有些僵硬痠痛的脖頸,落後邵景瑄半步的上官若言輕聲地哼道,目光卻是在不經意地掃視着周圍的一切,平淡且又清冷的將一切盡收眼中,並牢牢的記在心裡。日照城雖然等同於是杜府的地盤,但是,這裡的氣氛卻並不是如她想像中的那般,隱約之中,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總是揮之不去,牢牢地纏繞在她的神經之上,讓她無法覺得安心。
沒有去留意她的神情,邵景瑄只是輕輕地笑着,隨意地環視了一下商會的門內,然後才輕聲地問道:“楚何他們呢?”
“還在睡呢,昨天過來的太晚,吃過飯後,都已經是三更的時辰了。不過,小宋剛剛下來找水喝,現在應該還在後面的大堂裡坐着。”半眯着的雙眼微微地滑出兩抹半月型的弧度,楊玄微笑着說道,然後將目光轉向還在觀察着四周的上官若言,語意不是很明確地說道“姑娘的房間早就準備好了,你完全可以將這裡當作杜氏在江南的那座大宅。”
轉過頭來,她靜靜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才輕輕地笑了,連帶着一直緊繃着的雙肩都放鬆了下來,暗暗地呼出一口濁氣,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才淡淡地笑道:“那我就當這裡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