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告訴她,她腦子裡面那混亂的小記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相思的記憶中,總是出現很不美好的畫面,很血腥,很暴力,讓她總是想吐呢。
王爺總是在她的耳邊對她說,能忘記就忘記吧,可是那種感覺實在是房不掉呀。
相思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往牆角又縮了縮。
她本以爲,會在夜裡做個噩夢,看到像是貞子一樣的怪物,從哪個多月落裡面爬出來,毫不猶豫的向她索命。
可是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屋子,明亮又整潔。
侍女依然會如常的來服侍着她,絕口不提那一日發生的事情,但是她就是不肯與太多的人接觸,不知到底在想着什麼。
她在想什麼?她見鬼的什麼都不想。
就算是她是正當防衛,那顆小心臟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整個人都是陷於混亂與無助當中,急切的需要有人幫助她走出人陰影。
可是她看到蒼南的時候,之前的想法都被打消了。
她還是躲着吧。
“思兒。”蒼南端着一碗藥,按時出現在相思的牀頭,“來,喝藥,我給你講一些事情。”
不要講,什麼都不要講,她的心都要裂開了,急切的需要靜一靜啊。
蒼南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是沒有辦法勸得動相思的,只能訕訕一笑,向相思說道,“我給你講一個,屬於我的故事吧。”
屬於誰的,她都不想聽。
等等,誰的?
相思終於有了點興趣,她依然對蒼南是最爲關注的。
她把小腦袋從被子裡面露出來半顆,怯生生看着蒼南小心的護着湯藥,就也坐到了地上,擠到她的身邊來。
蒼南講的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感覺。
即將主導一場戰爭,對於少年來說,那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可謂是熱血沸騰,之前就興奮得睡不着覺,在上了城牆之後更是精神振奮。
那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取得了耀眼的成績,也將士們歡心鼓舞,他也以爲自己應該是抱着同樣的心情。
“其實,不是那樣的。”蒼南將手中的湯藥試探的遞到相思的手中。
這藥要是涼了,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了。
相思眨了眨眼睛,好像是爲了聽到下面的故事,才滿不情願的伸出了手來,從蒼南的手中接過湯碗,小心的吹着上面的熱氣,一點點的喝着。
能喝下去,就很不錯了。
“我看到有士兵死在我的面前,敵人的血也噴了我一臉,我的心都是慌的。”蒼南苦笑着,“原來,可以離死亡那麼近,而且真的有人死了,甚至有人是爲了替我擋刀死的。”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無法形容。
“所有人都覺得,這一次是勝了,是一場真正的大勝勝仗。”蒼南低下頭,“可是我有很長時間都輸了自己,我會想到起那死去的士兵,那些永遠都不會回來的將士,也許兩國交戰可以讓將領變得冷血心腸,做出果決,但每一場結束,那都是血淋淋的,沒有誰會真的享受着開心。”
相思將藥都喝掉了,偷偷的用被子擦了擦嘴,看着蒼南難過又苦澀的表情,心疼着呢。
“你知道我爲何會討厭前鎮國將軍嗎?”蒼南用的是“討厭”這個詞,“因爲他狂妄自大,雖然一開始,他的確是常勝將軍,以少勝多,幾無敗績,可是後來再打仗時,他根本就是用人海之術,那堆起來的士兵……”
後面的話,實在是說不下去。
蒼南不是皇上,看到的不是前鎮國將軍對皇權的擠壓,不是對百姓的剋扣,而是拿着無數人命去填着自己的榮耀。
相思放下了碗,抱着被子,慢慢的移近蒼南,伸手就抱住了蒼南。
她的頭靠在蒼南的肩膀上,似是在尋找着依靠,但雙手卻緊緊的擁着蒼南,似乎更像是讓蒼南可以有一個依靠。
蒼南抓住相思的手,嘆了口氣。
當他這麼說時,竟然有一種與相思是同是落難者的感覺呢?哪裡怪怪的。
“王爺,你說,那天的事情,是場夢嗎?”相思緩緩的問道。
當然不是夢,這一點,蒼南非常的清楚。
他愣愣的看着相思,似乎很想弄清楚,相思這般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告訴她,不是夢,我們都要面對現實,不能選擇逃避,不能一直遺忘。
“是夢。”蒼南終是開了口,“我在等你醒過來呢。”
他怎麼能讓相思相信自己是真的殺了人呢?如果她可以忘記,那有多好?不必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面,無論這屋子的窗外有多大,光亮有多足,照在身上有多麼的舒服。
相思永遠都只是躲在櫃子的後面,牆角之中,默默的想着自己做過的事情。
“可是王爺,我一直都是醒的呀。”相思嘆了口氣,“只有王爺在的時候,我纔是睡的。”
有了蒼南,她才能夠真的安下心啊。
蒼南伸手將相思抱到了懷中,“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我也會陪着王爺的。”相思說道。
過了這麼多天,她其實也漸漸的從那陰影中走了出來,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糟糕,當然,也不見得到底會有多好。
她的心時時冰冷,總像是有一些事情被她故意忘記。
但是,發生過就是發生了,不是嗎?
蒼南曾經的經歷,不會改變,她遇到的事情,總已發生。
“你回來就好了。”蒼南蹭一蹭的額頭,“如果我早一點到……”
世上沒有“如果”,當然也就不會有“早一點”。
“王爺,我很喜歡你。”相思突然間說道,“不對呀。”
怎麼就不對了呢?蒼南剛想要回上一句,就聽相思笑着,“我是愛王爺的。”
蒼南笑了,“我也愛着小相思。”
終於,回緩過來了,不容易呀。
兩個人就在角落裡面坐着,坐得腿都麻了,卻也不想站起身來。
“密王爺要如何處理?”相思平靜下來以後,總是要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吧。
她伸手抓了抓蒼南的衣領,好像總是想要確定他的存在。
蒼南拍開相思的手,將衣領繫好,“已經遣送回國,他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人難以容忍,但爲了兩國邦交,選擇這樣溫和的處理方式,不過,鄰國的國君怕
是會被他氣死,他以後的日子是絕對不會好過的。”
這是必然的,相思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至於密真一……”蒼南提到這個女人時,相思忍不住在蒼南的鎖骨上,重重一抓。
她的情敵呀情敵,就算是他們之前沒有敵對太久,也讓相思的心裡烙下了深深的陰影。
好疼。蒼南悶哼一聲,抓開相思的手,重新將衣領繫好。
“她畢竟是和親公主,這個女人暫時動不得,皇上好像暫時也不想動。”蒼南冷笑着,“看來,皇上已經知道凡事要忍耐,總是會有一個好結局的。”
是嗎?聽起來與她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門家呢?”相思相當的“關懷”着門蓮。
密王爺做出這樣的事情,門家跟着也必然有的關係,此時門家可以推託,如果可以狡辯,最後就是要看着皇上想要不想要留着他們。
事情都問完了?問完了!
然後呢?相思窩在蒼南的懷中,睡熟了。
“對不起,王爺。”相思喃喃的說道,就沒有了動靜。
真的是她對不起王爺,因爲她一個人的感情,而使得蒼南要將所有的心事都解出來,那種心情實在是很疼的。
相思心疼着蒼南,也暗惱着自己的不爭氣。
她現在可是個大英雄呀,起碼是自己的英雄。
她可以處理了想要謀害陳幺的人,可以堅持到蒼南出現,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可女兒家終究是有一份脆弱的,不是嗎?
當相思甜甜的睡了一覺,本以爲一伸四肢,會發現自己的牀塌上。
畢竟,蒼南不太可能有一直抱着她,而外面必然還有事情需要等着蒼南去處理,可是當她還想要活動着筋骨時,卻發現自己還在蒼南的懷中,而蒼南則是靠着牆就這麼睡了。
相思抱着被子,從蒼南的懷中移了出來。
蒼南的頭呀都要歪到哪裡去了,醒了以後必會疼的。相思坐直了身子,將蒼南的頭擺到自己的肩膀上,甚至還好心的分了蒼南一半被子,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如若不是外面的侍女不放心,進來查看,可能都不會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們,就這麼對付着休息呢。
“思兒?”蒼南被侍女叫醒後,突然間就發現相思不在懷中,忍不住坐正,輕呼了一聲。
相思的小身板,就擦着牆,慢悠悠的倒在了蒼南的懷中。
呼……嚇了她一跳啊。
蒼南抱着相思回到了牀塌上,轉頭吩咐着侍女,“思兒的作息有點亂,讓她慢慢調整就好,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處理完,不急於一時。”
“王爺放心,奴婢們絕對會好好照顧小姐的。”侍女回道。
密王爺的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就結束,畢竟在皇上的旨意下來之前,密王爺就要一直都住在籠子裡。
估計着皇上會趁着機會,將門家肅清,這一次,是拔了皇上的眼中釘,但也毀了相思很是喜歡的一個苗子。
相思總是會記得那個從她手中,取走陳功筆記的少年。
蒼南自然也記得,那個偷偷溜回書院,卻沒有辦法再入其門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