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後路,我有我的打算。王爺對洛王妃的心思,不同於他的其他任何一位夫人。既然已經寫了休書,就不能讓她再次回到慕容軒輒身邊。宛若咬了咬牙,不狠心,就沒有結果。她已經沒有退路了,留也留不出來。她雖然沒辦法一直得到柳如絮的保護,可是一旦洛熙煙得了勢力,她肯定是死得最慘的那一個。
不言柳如絮擺出的這一天門陣,卻說屋子裡慕容軒輒的表情,那叫一個氣急敗壞。他氣得不是別個,而是本來歡喜着的,卻變成了空想。
洛熙煙其實也是有點意外的,荀太醫的話她拿來一半聽。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自己到可以打算再次落跑;如果他說了假話,那麼就是有人指使,自己的孩子真的危險了。如果是前者,雖然心裡有一點點小失望,不過能夠自由不受拖累的離開這裡,洛熙煙心裡還是雀躍的。如果是後者,看荀太醫當着慕容軒輒的面都敢撒謊的樣子,應該不會是他指使的。這樣看來,王府裡不想讓慕容軒輒有後的人,不止他自己一個。
“這下你高興了?”
洛熙煙狀似無聊地撫弄着鬢邊的髮梢,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看着慕容軒輒跟晴雨表變化無常的臉。
“把你手伸過來。”
慕容選擇口氣有些陰惡,洛熙煙瑟縮了一下肩膀,伸着脖子像是不怕死的問了一句。
“你又幹嘛?”
“我不信荀太醫的話,我要再看一次。”
“你不是不會看喜脈?慕容軒輒,你這輩子相信過誰?”
“那麼多廢話,把手拿過來!”
“你剛纔說我騙你,現在又說荀太醫騙人——是不是除了瀟瀟……”
“我不許你再提她!洛熙煙,你敢用懷孕來騙我,我會讓你後悔的!”
“慕容軒輒,你這種人,活該被騙!”
“什麼?”
慕容軒輒暴怒的大吼並沒有把洛熙煙嚇退,梗着脖子回看着他,重複了一遍。
“你總說別人瞞着你什麼,你倒是跟我坦白你前三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會害死我自己的孩子嗎?”
“爲了獲得柳丞相的信任,爲了繼承人的位置,你做什麼我都相信。”
慕容軒輒臉色由白轉青,鼻孔裡冷哼一聲,突然一扭頭朝門口走去,“碰”地一聲一腳踹開宣飛閣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慕容軒輒,慕容軒輒!你給我回來,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喂——”
洛熙煙在屋子裡跳腳,慕容軒輒依舊不聞不問地昂着頭,揹着手走了。好像是她騙了他什麼東西,惹得他生氣了一般。
拜託,是他說的只要是她洛熙煙的孩子,他都要……現在又算什麼,生氣嗎?發火嗎?她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怎麼跟他解釋?洛熙煙想到這裡,鼻子一酸,委屈地扁了扁嘴。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把自己撇下了,還沒到大難臨頭呢!
洛熙煙把這門框朝門外喊。
“宛若,宛若!”
宛若從一個長廊口小跑着顛顛兒的來了,還以爲主子出了什麼事,小臉嚇得蒼白着,慌忙忙問道。
“怎麼了怎麼了公主?是不是王爺又……”
“我餓了,我要吃酒釀丸子,丸子!”
酒釀丸子,還是媽媽做的好吃。可是媽媽已經永遠的留在那片廢墟,再也回不來了。從那以後,別說是酒釀丸子,所有圓的東西她看了就過敏。可是今天,她就是想吃,單純的想要吃。
宛若有些犯難,看着洛熙煙的眼神遊移着。
“蒙將軍說……”
“你還聽他的是不是?”
“公主您聽我解釋……”
“馬上去給我吩咐廚房!我要吃酒釀丸子!敢不理我的,尚方寶劍伺候!”
“公主,”宛若小心翼翼地開口,“您忘了,自打您一封休書到,人消失,王爺已經把您的尚方寶劍藏起來了,誰聽說那物件被王爺放哪兒了?”
洛熙煙鼓着腮幫子瞪着她,卻不說話。
宛若知道主子的脾氣,最後只得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廚房去了。
結果有點出乎宛若的預料,她前腳剛邁進廚房,身後便閃出兩個老婆子,叉着腰,攔着託着托盤的宛若,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死丫頭,你要幹什麼?”
“洛王妃要吃酒釀丸子,我來給主子下廚。”
“呸!”另一個婆子惡狠狠地開口,“這廚房是我孫婆子管着的地方,不論哪個主子,下到大丫鬟,上至皇妃,想要什麼吃食都要我孫婆子過手。別說我孫婆子沒答應給你加什麼洛王妃做什麼酒釀丸子,就算是你親自來要了,那洛王妃早就已經被王爺休回家,哪裡還有臉面來這裡討丸子吃?”
“你這樣……這樣目中無人,小心我家主子來找你算賬!”
“哈哈哈……”孫婆子笑得肆無忌憚,“你家主子永遠不會回來的,少在那兒嚇唬人了!再說了,就算洛熙煙本人站在這裡我也不怕,她又不是這鎮安王府的女主人了,柳夫人重新掌權,怕她作甚?”
“孫婆子,你……你太過分了!”
“呦呦呦,”最開始說的那個婆子開始冷笑起來,“我們的宛若姑娘生氣了呢,我們該怎麼辦呢?”
孫婆子冷着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大嘴一列。
“滾!”
宛若來了鬥勁兒,往前一個大步,小臉兒一仰,脖子一梗。用盡力氣大吼一聲。
“我家主子要吃酒釀丸子,你讓誰滾來着?”
宛若的一個前衝把兩個老婆子倒嚇得後退一大步,後來發現她們是兩個對一個,只能勝絕不會吃虧的時候對視一眼,同時回身,一人抓了一把飯勺,舉着對着嚇呆了的宛若。
孫婆子嘿嘿笑了兩聲,惡狠狠說道。
“你在往前一步,我讓你腦袋開瓢兒你信不信?”
“你敢?我是洛王妃的貼身侍女,按級別也比你們這些做粗活的婆子們地位高,你們敢動手打我?”
宛若伸着腦袋往前撞,兩個婆子急了,扔了手裡的飯勺子就把宛若架住了。宛若剛纔自己也說了,她是幹細活的高級丫頭,體力自然比不過這兩個常年擡水劈木頭的老婆子,雖然她是年輕的丫頭。
三個人廝打在一起,最終宛若體力不支,被兩個老婆很輕易地摔在地上,剛要掙扎着起來,孫婆子一腳踩在她的肩膀上。宛若吃痛地喊了一聲,還沒等翻身躲過,另一個老婆子忽然衝上來,狠狠一腳踩上了宛若的另一邊的肩膀。
“啊——你們……你們放開我!痛死我了!你們兩個……你們不怕我們公主找你們算賬嗎?”
孫婆子狠狠地踩着宛若的肩膀,還獰笑着踮着腳尖轉了幾個圈,痛得宛若大叫起來。兩個老婆子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宛若叫的越悽慘,她們兩個就越興奮。孫婆子一邊踢着腳,專找宛若身上肉多的地方踢,直到這丫頭的哀嚎聲越來越小,倆人對視一眼。
孫婆子回身抓起鍋鏟,朝着宛若的腦袋“咣噹”一聲就鑿了下去。宛若本就意識模糊,這一擊讓她只是皺了皺眉,頭一歪,暈了過去。
兩個婆子拍了拍手,不顧頭上已經流血的宛若,一個擡着她的腦袋,一個擡着她的腳,三步並作兩步將宛若擡到了牆角,扔下她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宛若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小姐大家閨秀,可是一直跟在洛熙煙身邊,什麼重活也沒幹過,在祁連國的時候更是沒受過什麼辛苦。這一次折磨,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一直都沒能醒過來。
躺在宣飛閣大牀上的洛熙煙睡得迷迷糊糊的,不過總覺得心裡有些事情沒有完成,怎麼也睡不踏實。
翻了個身,窗外突然打了一個閃電,將昏暗的天空撕裂了一個大口子,血肉模糊恐怖異常。洛熙煙捂住耳朵,還是聽見了外面響起的一陣響雷,“哐當——”一聲,震耳欲聾。
“該死的丫頭,不過是一個酒釀丸子,現學都能做好了啊!”
洛熙煙再次翻了個身,終於挨不住,掀被下牀,來到門口試探着喊了一聲。
“宛若?”
長廊口閃出一個人影,洛熙煙還以爲是宛若回來了,定睛一看,卻是安心端着一個托盤朝她走了過來。
洛熙煙折身回了屋子,不一會兒安心就來敲門了。
“熙長公主,王爺讓奴婢給您送藥來了。”
洛熙煙渾身一震,這個稱謂讓她僵直了身體不能動彈。也不等她回話,安心已經推門進來了。
洛熙煙並不看向她,直到聽見安心大聲喊她。
“長公主?”
“慕容軒輒吩咐你這麼叫我的?”
“熙長公主,喝藥吧!荀太醫說過,您的身體需要……”
“我要見他。”
“荀太醫剛剛出府門辦事……”
“我說的不是他,是慕容軒輒。”
“王爺去唐府了。”
“唐府?”
“皇上明天要回京都,今天要見王爺。”
洛熙煙皺皺眉,想起什麼,忽然問道。
“皇上不是說讓他帶我去見嗎,怎麼他自己去了?”
“這是聖意,奴婢不敢妄加揣測,還是請公主喝藥吧。”
洛熙煙盯着黑乎乎的藥碗,一擡下巴。
“放那兒吧,過一會兒再喝。”
“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涼了我讓宛若給我熱,你管那麼多閒事?”
洛熙煙雖然不大喜歡這個安心,總覺得這個丫頭有很多秘密和陰謀,總是看不透想不通的樣子,不過一直都沒有對她紅過臉,看來這一次是真的有些沉不住氣了。
安心被洛熙煙的喊聲嚇得一怔,隨即笑容滿臉地看着她。
“宛若啊,聽飯堂的兩個婆子說,今天下午那丫頭去了一趟後廚,忙活了半天,端了一碗什麼東西就走了。”
東西做好了爲什麼不回來?洛熙煙犯了嘀咕,皺了皺眉頭,擡頭看了看外面。
“下雨了?”
“公主請放心,安管家已經派人去接王爺了。”
“他回來,就說我要見他。”
安心撇撇嘴,不過還是說了一句。
“好的。公主,喝藥吧!”
“你老是讓我喝藥喝藥,不是裡面有些什麼東西吧?”
洛熙煙本是無心賭氣的一句話,倒讓安心蒼白了臉,強裝笑臉道。
“公主,奴婢萬萬不敢。”
“你去把宛若找來。”
“公主,就算是宛若來了,也一定會按吩咐讓您把藥喝了的。”
洛熙煙不耐煩地端起藥碗,藥味兒太濃,只得捏起鼻子——這個動作,讓她沒能嗅出藥碗裡多出那幾味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