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天上如同下了火一樣,只要站在太陽底下一會的時間,葉傾城就覺得自己要被這大太陽給烤化了一樣。
到了古代,身份變成了郡主,還真的就身嬌肉貴了起來,以前訓練的時候,連續在那毒辣的太陽下面曬好幾個小時也沒現在這麼難熬。
避開了正午最毒辣的日頭,葉傾城不情不願的被平江王妃塞上了馬車,和葉妙城一道朝京城的鏡湖而去,與她們一起的還有葉嫵城。
葉傾城本是一點都不想去那什麼遊湖會的,但是葉嫵城卻是說動了平江王妃,被自己母妃逼迫着,葉傾城只能順從。
“遊湖又有什麼好玩的?”葉傾城一臉的不情願,上了馬車之後就開始小聲的抱怨。
“遊湖倒也只是其次,只是參加的人精貴而已。”葉嫵城笑道。今日所有的皇子都會出席,誰家不是哭着喊着要去?
從她被放出來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算算日子。再有十幾二十天,葉潞城也就該被放出來了。這些日子她已經很努力的和葉傾城“和睦相處”天曉得她每天在葉傾城面前裝笑裝的有多累。
不過看着葉傾城對她倒是少了很多戒備之心,葉嫵城倒也十分的高興。
一家人這話題不過就是說說,葉嫵城覺得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和葉傾城成爲所謂的一家人,但是隻要她在自己嫁人之前安安分分的不要去招惹蕭允墨就好了。
今日的遊湖會,蕭允墨也會去,倒時候她可是要找個機會將香囊送給他去。
遊湖會是閔太妃辦的,地方放在了鏡湖邊上的一個大宅子裡,那宅子將鏡湖的一個角落圈進了院子裡,所以取名爲煙波院。煙波閣的主人是一名已經辭官隱退的閣老,爲人豪氣,頗喜歡結交朋友,煙波院因爲整個院子有一大半是水,所以建築都是依水而建,更有一座樓閣是跨水而立,聳立在水面之上,兩邊用橋與陸地相接,便是煙波院裡面最著名的煙波閣了,夏日便會比其他地方來的清涼,若是泛舟湖上,在這到處下火的夏日更是一樁愜意之事。
先皇的后妃之中如今也就只剩下太后與閔太妃二人了。
葉嫵城爲了顯示一下自己的博學,也是爲了在葉傾城面前顯擺一下,素以在路上稍稍的講述了一下太后與閔太妃的關係。當今的陛下雖然爲太后親生,但是當年太后被打入冷宮多年,是閔太妃將陛下給養大的,皇后便是閔太妃的族中之女,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還救過陛下數次。太后後來能被放出來,也是因爲陛下去求了閔太妃的緣故,那時候閔太妃已經是皇貴妃了,將太后救出來之後,太后幫着閔太妃鬥倒了前皇后,兩個女人成功的將當今陛下扶植到那個位置,原本陛下登基之後,要立兩個太后,但是閔太妃卻謙遜的將太后之位讓了出來,所以太后和陛下都十分感念閔太妃的恩情,故而閔太妃雖然只是頂着太妃的名號,可實際上與太后沒有什麼區別。
先帝都已經逝去,昭帝又登了皇位,閔太妃與太后兩個人平時在後宮相處的不知道有多好,昭帝也將閔太妃當自己親孃一樣供着。
所以平江王妃纔不管葉傾城怎麼反抗也要將葉傾城給塞進馬車丟去煙波院參加遊湖會。
“能被閔太妃邀請,可是一種不得了的榮耀。”葉嫵城說完之後,看了一眼葉傾城,“郡主去了。可千萬別再顯露出什麼不耐煩來。”她嘴上說的懇切,心底卻是十分的鄙夷,摔壞腦子的人就是一個傻子,能來都已經是莫大的榮光了,全京城的貴女只怕都削尖腦袋想要去,偏生這個摔壞了頭的人還一臉的不情願。
葉妙城如今跟在郡主的身後真的是哪裡都去得!葉嫵城又看了看葉妙城,心底亦是不爽。
一個庶出之女即便要出席這樣的盛會,稍稍的收拾一下也就是了,可是看看她與郡主兩個,幾乎打扮的差不多,若是不知道的,見這兩個走進去,只怕還以爲葉妙城也是王府的嫡女呢。這人真是寵不得,一寵就忘乎所以,忘記自己的本分和身份了。
其實葉嫵城計較的是葉妙城如此打扮,將她給比了下去。
王府的靈秀好像都被葉傾城和葉妙城給佔了去,她這頂多算是中上的姿容被這兩個人一比,頓時黯然失色。
葉嫵城恨的要死。她纔是未來的皇家媳婦,偏生被一個聲名狼藉的郡主還有一個連什麼都不是的庶出女給比的沒了光彩,叫她心口真能順的下那口氣。
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蕭允墨比較出來,等一會去了院子,她一定要想個辦法將這兩個人弄開纔是,最好能讓這兩人當衆出點洋相,即便做不到,也不能讓她們兩個光彩奪目的站在那邊吸引人的注意。
“對了,好像說今日秦大人也會去。”葉嫵城提醒道。
“哦。”葉傾城還是興趣缺缺的,秦韶去就去唄,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葉妙城心底卻是微微的一顫。她輕輕的別開臉,雖然說她是想開了,但是一想到一會能見到秦韶,她的心底還是有點小小的開心,只是這種開心散去便是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了。
葉傾城想的卻是葉嫵城是怎麼知道秦韶會去的。
她自己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平時懶得打聽這些事情,而葉嫵城不一樣,在女學裡面跟在建安公主身後,自然消息是比其他人來的快。
閔太妃是當今皇后的姑母,也就是建安公主的姑婆了,所以她辦的盛會,請了誰,沒請誰,建安公主比誰都提早知道。
等葉傾城她們到了,葉傾城才知道這次遊湖會雖然人數上比不得上一次賞花會來的人多,但是卻如葉嫵城所說的那樣能被請來的都是京中貴州之中拔尖的。
葉嫵城是去看人了,而葉傾城則是去看景了。
在必要的寒暄之後。建安公主款款而來,葉妙城一見建安公主人就緊張的抓住了葉傾城的裙襬,就連臉色都有點稍稍的發白。
葉傾城悄悄的牽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坦然的微笑。
葉妙城雖然知道在這裡,建安不敢對她怎麼樣,但是有了上一次的陰霾,她還是心底慌的很,甚至有一種想要先行離開的衝動。
“這不是洛城嗎?好久不見了。”建安公主對葉傾城笑道。
“見過公主。”葉傾城行禮,也拖了葉妙城一下。
建安懶懶散散的看了葉妙城一眼。“葉妙城你臉色這麼不好?可是病了?”她略帶嫌棄的說道,“若是病了,就不要杵在這裡了。”
葉妙城的臉色更白了幾分,手都有點微微的發顫。
“她的身體完全沒問題。”葉傾城回道。
“你又不是她,又怎麼知道她是不是不舒服呢?洛城郡主還是護着她護的緊。”建安聞言笑道,“你能護的了這一回,等你出嫁了呢?難不成還要將葉妙城也帶到秦家去嗎?那秦家那三公子倒是好的很,娶一個還白搭一個。”說完建安就掩脣笑了起來,她這話說的雖然極其的粗鄙。根本不像是從一國公主嘴裡說出來的,但是皆因她是皇后之女,乃是嫡出,所以她身後還是有一羣人隨聲笑了起來。葉妙城的身份對於她們這些嫡出之女來說的確是低了點。
葉妙城本就對秦韶存着一點點的小心思,這麼被建安一說,就感覺自己好像深埋在心底的事情亦是被看透了一樣,她的手就抖的更加的厲害。
“建安公主,還請你稍微注意一下您的措辭。”葉傾城心頭火起,一把將葉妙城拉了起來,拽到了自己的身後。
“呦,心疼了?”建安公主對葉嫵城說道,“你們家倒是姐妹情深。洛城護着葉妙城,你呢。”
“公主殿下,怎麼說她們兩個也是臣女的妹妹。”葉嫵城笑道,“還請公主殿下高擡貴手。”
“好啊。今兒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心情剛好也十分的好,也就不和她們計較了。”建安公主果然很給葉嫵城顏面,“對了。我看到了定王哥哥在煙波閣上,一會帶你去。”她說完揶揄的撞了一下葉嫵城的肩膀,惹的她身後跟着的幾個人也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臣女還是陪着臣女的二位妹妹吧。”葉嫵城雖然臉上紅了,但是還是推辭說道。
“葉妙城那樣子,看起來也是病怏怏的。”建安公主再度提了一下,葉妙城終於忍不住了,“臣女身體不適,還是先行告退吧。”
“你要走?”葉傾城拉住了葉妙城的手,“那我與你一起。”
“你可不能走。”建安公主則伸手拉住了葉傾城的衣衫。“太妃娘娘還說想見見你呢。”
“建安公主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葉傾城不耐的將自己的衣袖從建安公主的手裡抽了出來,凝聲問道。
“哎呦,可是天大的冤枉了。”建安公主誇張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洛城你在質問本公主嗎?本公主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別到時候太妃想要見你的時候,平江王府卻只有一個葉嫵城在。”
“她在就夠了。”葉傾城落下臉來,寒聲說道。
“咱們平江王府,有郡主封號的除了大姐就是你了。”葉嫵城忙擺手道,“我可不行。”
“別。郡主。”葉妙城見葉傾城爲了自己當面和建安公主這就要起了衝突,心底驚嚇的不行。她面有戚色的對葉傾城說道,“我回去就是了。”
“一起來的,哪裡有叫你一個人走的道理。”葉傾城扯住了葉妙城,這遊湖會她本就不想來,如今被瘋狗擋道,更是叫她興趣缺缺,走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行,郡主不要衝動。”葉妙城駭的心突突直蹦。她的身份只是王府的庶女,着實的尷尬,若是葉傾城真的爲了她與建安公主當場吵起來,大家臉上都沒什麼光,到後面倒黴還是她。“這是閔太妃下懿旨辦的遊湖會,郡主不可如此。您留下就是了。我回去好了。”
“胡扯什麼?”葉傾城自是不肯讓葉妙城吃了虧,她本是還想要跟着葉妙城一起走,卻見葉妙城擡起了雙眸,淚眼婆娑的看着她,眼底一片哀求之色。
葉傾城先是一愣,隨後重重的一咬脣,心底憋屈的慌。
她明白葉妙城的意思,其實今日的事情不管葉妙城在不在,建安都會過來招惹她的。只是葉妙城在,成了建安攻擊她的一個手段罷了。
“郡主不要擔心我。”葉妙城生怕葉傾城還是一根筋,愣頭青,忍不住還是加了一句。“郡主在這裡好好的遊玩。等回去了,和我說說新鮮事情就好了。”她強迫自己笑出來,卻發現自己臉上的有點崩崩的,只怕這笑卻是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了。
“恩。那你先回去我過不了多久也就回去了。”葉傾城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下心頭的煩悶,看建安這架勢是一定要將葉妙城趕走的,若是她現在真的怒了,在這裡鬧出點什麼事情來,怕是會給平江王府也惹上麻煩。
葉妙城告退之後,葉傾城反而定下了心來,她回眸看向了建安公主,微微的一笑,“妙城現在走了,建安公主這下可是舒心了。”
“話別這麼說,人不是本公主攆走的,是她自己要走的。”建安公主眸光流轉,笑說道。她攤手看向了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一會若是本公主被冤枉了,你們可要替本公主作證啊。”
她身後的人自然是紛紛掩脣笑了起來。
“殿下,臣女還是與郡主去那邊看看吧。”葉嫵城出來打圓場,拉住了葉傾城的手,和建安公主告退離開了那邊。
她的心底都已經快樂的開花了。葉傾城這個二貨。沒了葉妙城在一邊提醒她,保不默會在這遊湖會上出什麼洋相。
不原本她就與建安公主商量來了遊園會一定要先將葉妙城給弄走,所以她纔會好心在路上說了那麼多關於閔太妃的事情。一邊是在葉妙城那個腦子壞掉什麼都不記得的人面前顯示一下自己,一面也是提醒一下葉妙城,閔太妃的威望和地位。葉傾城是個混人,葉妙城卻是拎的清的。
果然這些話都起了作用。
葉傾城被葉嫵城拉到了一邊,臉上如同蒙了一層寒霜一樣。她看了一眼葉嫵城,這人今日會這麼好心,先是幫她說話,現在又將她拉走?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就連蕭允墨所在的煙波閣她都捨得不去?
葉嫵城卻是掛着一臉溫和的笑容,拉着她的手在遊湖會上隨意的走動着。
“你看,那是不是秦大人?”她指着對面一座亭子裡面的幾個華服男子其中的一位問道。
“是與不是與我又有什麼關係。”葉傾城心氣不順,也沒什麼心思,只把望着太妃趕緊現身,等她老人家來過了,她請安了,也就可以走了。說真的,這煙波院裡面景色再美。葉傾城也被建安給噁心到了,無心再去看什麼美景。
“人家可是你的未來夫君呢。”葉嫵城暗暗的推了一把葉傾城,笑道。她的心底一陣的不屑,真是什麼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秦韶站在亭子裡,一襲淺藍色的錦袍,風光霽月,眼眉間的豔麗似乎奪去了一室的光華,即便是在一衆貴公子的環繞之中也是十分的眨眼醒目。這麼漂亮的人居然要娶葉傾城?葉嫵城想想也是替老秦家不值了。
亭子裡站着的秦韶似乎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一樣,適時的擡眸看了這邊一眼。
葉嫵城頓時笑了起來,“你看你們可是有緣分的,才說道他,他就擡眸看過來了。”
“有緣分個蛋!”葉傾城沒好氣的說道。
秦韶微微的又垂下了眼簾,嘴角似乎掛了一絲笑意,只是笑意過於清淡了一點,不易被察覺罷了。
“不要那麼粗魯,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市井之語。”葉嫵城更是覺得好笑,她還故意提醒了一下葉傾城。
“太妃什麼時候到?”葉傾城不耐煩的問道。
“你急什麼。太妃娘娘的行蹤又豈是我們能決定的?”葉嫵城說道,“其實妙城走了也就走了,你也不必太過介懷,說到底她也只是庶出,在這裡,即便建安公主不出言,其他人都是嫡出,也是會看不上她的。所以離開這裡對她來說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你倒是會替建安公主說話。”葉傾城冷笑了一聲說道。
“這不是替不替公主殿下說話的事情。殿下說的對,你能護得了葉妙城一時,等你嫁了呢?難不成真的要將她帶去秦家嗎?”葉嫵城說道。“她總是要適應你不在的時候。”
“我知道。”葉嫵城說這話,葉傾城倒是心平氣和的想了想,點了點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葉妙城有點太過於依賴她了,這現象是好,也是很不好,建安公主那話說的是難聽,但是理也對,她是斷然護不了葉妙城一輩子的。
想到這裡。葉傾城就朝亭子裡面的人看去,秦韶正在傾聽別人的交談,一眼掃過去,他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那豔麗的容貌,倒是讓亭子裡另外幾位貴公子在頃刻間淪爲了他的陪襯一樣,顯得有點黯然失色了。
“適才聽建安說你們朝這邊走來了。本王就想着過來或許能見到你們。”葉傾城還在看着秦韶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個溫潤如春風細雨一樣的男聲也傳了過來。
葉嫵城與葉傾城回眸,就見一名身穿素白色長袍的俊美男子朝她們快步走來,他容顏俊朗,臉上帶着笑,笑容亦是十分的溫和明亮。
“見過康王殿下。”葉嫵城最先反應過來,先屈膝行禮,葉傾城這纔想起來這人不就是好些日子前在皇宮裡面遇到的蕭允玄嗎?男演員啊!她也頷首行禮。
“不用多禮。”說話間,蕭允玄已經到了兩個人的面前,“這裡太陽大,不如到那邊的亭子去避一下。說說話。”
“是。”葉嫵城笑着應道。
葉傾城本是不想去,卻被葉嫵城給硬拉了過去,蕭允玄怎麼說也是個王爺,她也不能表現出過多的拒絕之意。
被葉嫵城拉到亭子裡面的葉傾城不情不願的和原本就在亭子裡面的人見過禮,秦韶也起身行禮。
他的表情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見到葉傾城來,並沒什麼歡喜之色,葉嫵城暗中觀察了一下,心底就是微微的一樂,看來葉傾城也不受人家秦韶待見。秦韶只看了葉傾城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秦大人倒是難得有空。”蕭允玄笑着和秦韶打招呼。
“今日沐修,的確難得。”秦韶回道。
他低眉斂目,眼底的閃過了一絲寒意。
“來人,弄點冰沙來,阿蘅很是喜歡吃,上次在宮裡她沒吃到。”蕭允玄坐下後對跟在他身後的太監說道。
那太監應聲下去。
衆人皆用十分詫異的目光看向了葉傾城與蕭允玄,各有各的心思。
“其實也不是那麼想吃。”葉傾城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深深的惡意,她很自覺的看了看秦韶,對蕭允玄說道。
“阿蘅,上次本王見到你的時候說過,要請你遊湖,今日你可就來了。”蕭允玄絲毫沒接葉傾城的話題,接着說道。
我去!你們姓蕭的全是坑貨嗎?葉傾城心裡煩,又不得不被拉在這裡和這些人虛與委蛇,現在聽到蕭允玄這麼一說,她是真的有點想要罵娘了。
一個蕭允墨已經在堅持不懈的坑她了,後來又遇到一個建安公主,現在又加上一個蕭允墨,你們果然是一家人。
葉傾城的臉都黑了。
秦韶在心底不住的冷笑,雖然他在告誡自己,眼前的這位洛城郡主已經不是上一世的那位了,但是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已經足以叫他怒火中燒,只是他掩飾的十分好,臉上的表情依然是俊雅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