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些官兵手拿着大刀,將府裡的婦孺如同牲畜一樣拖出來,然後集中往一個地方拖去。她憤怒得想要殺了他們,可理智卻讓她死死的咬着牙。
不能衝出去,不然那些可憐的姑娘孩子們必死無疑。
鹿彌跟着那些官兵到了後院,看到的景象讓她幾乎發瘋。鹿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在這裡,如姨娘小姐之類的被綁在柱子上,而普通的婢女則全部瑟瑟發抖,至於府中的男人已經在一旁堆成了高高的屍體垛,鮮血漫開,半個後院都是血跡。
鹿府身爲丞相府,後院之大難以想象,那些人如此殘暴,就不怕遭天譴嗎?
鹿彌環視一圈,卻沒有見到老爹,鹿白他們也都不在裡面,莫非是被秘密帶走了嗎?她的心狠狠地揪起。
她自小生活在這兒,這兒等於是她的陣地,要逃過那些士兵的眼睛十分容易。她順利走到了老爹的書房外,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一些消息。
卻在裡面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鹿彌藏到小隔間,耳朵貼着牆壁偷偷聽,“唔,唔。”是腦袋撞擊木頭的聲音,沉悶而壓抑。
“哈哈哈,這娘們性子挺烈!不愧是丞相的小老婆,滋味兒就是不一樣。”
“就是!連天香樓的妓女都沒她這麼銷魂。”
“哈哈,看這腰這屁股,要是連妓女都不如,那鹿之宸還娶她進來幹嘛?”
接着就是猥瑣的笑聲,和女人細微的嗚咽聲,還有肉體與肉體撞擊的聲音,鹿彌感覺頭腦氣息上涌,她知道在古代,一般家族覆滅,那些女子的下場都格外悽慘。比較好的就是一死,最悲慘的就是送到軍營裡去當軍妓,生不如死。她心裡雖然知道,可是當這種事情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眼前時,鹿彌完全無法接受!
她無聲無息地推門進去,原以爲還要打鬥一場,卻沒想到那三個男人玩得太過興起,只顧着身下的女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在他們的身後,一個女人冷冷的看着他們。
然後,手起刀落,鮮血四濺,三顆人頭咕嚕嚕滾下來,變成了三具屍體。
鹿彌將那三具屍體踢下去,纔看見下面露出的女人。她的臉頰被凌亂的髮絲遮住,口中塞着一塊破布,身上青青紫紫,鮮血遍佈。曼妙的身體勾勒出誘人的曲線,被一條布繩綁成一種屈辱的姿勢,任由他人玩弄。
這樣的女人,從前,應當是一個極爲勾人心魄的尤物。
鹿彌撥開她的頭髮,將口裡的東西取下,終於看清了她的臉,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那個女人也終於看到了她,神色變得激烈起來,怨毒而又兇狠地嘶吼:“鹿彌你這個賤人,都是你,毀了整個鹿家!都是你,害得我被這些下賤的人渣玷污,我要殺了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原來是姽嫿夫人!
沒想到,再一次見到她,竟是這樣一幅情景。
鹿彌面無表情,“你自己與月無雙勾結,種下了惡因,如今嚐到苦果,這個府中,最沒有資格哀嚎的人,就是你啊!”
“閉嘴閉嘴閉嘴,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還有你娘那個妖精,我早就是他的正夫人了!我自小的夢想就是能嫁給他,都怪你們。”她儼然將鹿彌當成了她最大的敵人,那恨意難
以掩飾。
鹿彌看着這個幾乎瘋掉的女人,心中既沒有報仇的快意,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憐憫,只是當她看着這樣的姽嫿夫人的時候,心裡已經知道,這個往日榮盛的女人,如今已經被毀了。
當她走出書房的時候,姽嫿夫人淒厲的聲音透過牆壁,陰魂不散地傳出來。
“鹿彌,我知道你不殺我,是爲了看我被壓上刑臺砍掉腦袋,或者淪爲軍妓是不是?你這個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鹿彌看着自己的手,低聲自語:“我不過,是不願意髒了自己的手而已。”
頓了頓,又說:“或許,也有那個原因。”
畢竟,當別人想要謀害鹿家的時候,你作爲我鹿家的人,卻在一旁推波助瀾,不留餘力。
該!死!
鹿彌一路潛到後院,打算趁那些官兵不備,將那些關在籠子裡的可憐人放出來。
卻被人一把捂住口鼻,賣力往後拖。鹿彌下意識反抗,卻被那人一把捉住。那人卻還是被鹿彌傷到了,悶哼一聲,聲音低沉。
鹿彌瞅準機會,一腳踩到那人腳尖,胳膊肘鐵石一般擊向那人腹間,趁那人不備滑了出來,低喝一聲:“你是何人?”
這人一身褐色衣裳,像是下人的打扮,臉上卻蒙了塊紫色手帕,顯得不倫不類,滑稽極了。
他似乎對鹿彌沒有惡意,慢慢將臉上手帕拿了下來。
鹿彌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往常一直呆在老爹身後的那個人。她上前一步,亟亟問:“老爹他們怎麼樣?”
那人面無表情,低聲道:“老爺無事。擔憂你一個人過來,於是叫我引你過去!”
“這麼說,老爹早預料到有這一天?”鹿彌的心臟猛地一跳。
“小姐,我們快走吧!待會兒恐怕就走不了了。”那人沒有回答她,只是催促着她離開。
鹿彌回頭看了眼那些籠子裡的人,一咬牙,“你先走,我待會兒會跟上去的。”
“小姐,那些人捨棄便捨棄了,您如此身份,怎能爲他們冒險?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那人拉着鹿彌便要走。
鹿彌一把拍開他的手,嚴肅道:“本小姐沒有什麼無謂的善心,若是旁人,便是死在我面前,本小姐也可以面不改色。可是那些人間接是因我鹿彌而遭此大難,我絕不能置之不理!”
她轉眼便沒了影子。
那人卻呆了好久,良久才低聲道:“若這位嫡女身爲男子,必可保鹿家百年不敗。可惜,卻偏偏是個女子。”
鹿彌快步走到鹿家藏書閣,正看見雲錦逸往這邊走,她心頭一喜,沒等雲錦逸開口便說:“雲錦逸,我託你一件事,你往這藏書閣放一把火,火勢越大越好,我要去將那些無辜的人都就出來!”
雲錦逸眉頭一蹙,語氣堅定道:“不行!那太危險了。我去救人,你來放火!”
“不!聽我的,到時候等那些人過來,你就回去,然後帶着綿綿回逸王府。我會去找你的。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幫助叛臣,哪怕是你,也免不了一死。我需要有一個人留在在皇都幫我!”
鹿彌緊緊地盯着雲錦逸的眼睛,“逸。我需要你幫我。所以你不能冒險!”
雲錦逸苦笑,“你這樣說,真是讓我連拒絕也不成。”
“逸。一切拜託你了。”
鹿彌回到後院,那個褐色衣服的人還在那個地方等着她,鹿彌躲在暗處,看着藏書閣方向開始冒起黑煙,橘色的火光將那裡照得通亮。
這裡的守衛果然察覺,開始慌亂起來。
“天吶!失火了。”
“管它呢!又不干我們的事!”
“你這個蠢貨!這鹿家的一切都會上繳國庫,若是在這裡出了問題,我們的腦袋恐怕通通保不住,還不快去救火!”
“快快快!快去救火。”
一羣人慌了,紛紛趕去那邊救火。留下來的,不過十餘人。畢竟他們不會想到,在這個檔口,還有什麼不怕死的人敢撞到刀口,於是警惕放鬆了許多。卻給了鹿彌可乘之機。
鹿彌快速衝上去,卻沒想到一個人比她更快。是老爹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他耍起大刀來乾脆利落,一個人就幹翻了那十多個人。
鹿彌一邊砸木籠子一邊說:“你不是說他們只是低賤之人,不需要救的嘛!”
“那是與小姐相比。既然小姐已經決定,小人理當鞠躬盡瘁。”那人也拿起了一柄大刀,開始劈砍木籠子。
鹿彌輕輕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賤名龍一。”
倒真是奇怪的名字。鹿彌暗暗腹誹。
因爲救人的緣故,鹿彌與龍一溜去的時候差點兒被逮住,幸而兩人對這府裡十分熟悉,纔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
直到月半時分兩人才到到了臨時居住地。鹿彌本以爲按照目前的形勢,老爹的臨時據地應當是在城外,卻沒想到這膽大心細的老賊居然大刺刺在天子腳下晃噠。
而這所謂的臨時據地,竟然是一個脂粉鋪子。當然,裡面是別有洞天。但絲毫不能改變鹿彌對這老賊的鄙夷。
老頭兒一上來就給了她一個擁抱,兩眼淚汪汪道:“老夫就知道,咱們鹿家的丫頭就是比別人皮厚,絕對死不了的。”
這個,是誇獎吧?可鹿彌爲什麼會有一種濃烈的想要把這死老頭兒丟出去的衝動呢?
鹿彌扒拉下老頭兒的爪子,“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們鹿家會變成叛臣?我知道是有某些人的陷害,可那些人不應該這麼快就得逞的。莫非。”
莫非老頭兒你以前瞞着我的那些事,真的就是,老爹用腳後跟兒都可以猜到自己女兒現在在想什麼,爲了不讓鹿彌的猜想變得離譜,老爹只好揮揮手,讓其他人離開,與鹿彌仔細說明。
一盞茶後,鹿彌總算理清了思緒。
鹿家的確是被人陷害了。
但是老爹以前的手裡也不乾淨,他是雲夢王朝的臣子,但是與波斯皇族關係曖昧,又與東曌的司法大臣有過密交往,還與西域有所往來,在荒州與雲夢王朝沒有開戰前,老爹是與那邊聯繫最積極的官員,這一樁樁一件件,鹿彌想想都頭痛,這麼一個傢伙,如果鹿彌是皇帝,她早把他給斃了!人家不陷害你陷害誰啊,你自己渾身上下都不乾淨,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鹿彌無力長嘆,“老爹,你怎麼這麼喜歡搞曖昧外交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