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好後悔,如果平日他沒有那樣驕傲,以爲憑自己的智謀便能立於不敗之地,他是不是就會將更多的心思放到武功上,如果早知今日,他哪怕放棄一切愛好也要煉成絕世的武功,那樣,當那個他想守候的女孩兒害怕地看着他的時候,他就可以將那些她討厭的傢伙通通毀滅。
不應該啊,她本來就不是應該看到這樣可怕的東西的女孩兒啊!
他一直想的是,他會將所有美好的東西全部捧手送給她啊!她該是天地間最幸福的女孩兒!
可到底,他還是無法保護她啊!
“你們來啊!”
雲錦逸發出獅子一樣的吼聲,像受傷的雄獅一般怒吼,可他擡頭,卻發現那些一直阻擋着他的黑衣人,已經被他通通殺死了。
再沒有人能擋在他的面前!因爲那些擋着他的道路的人,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
他突然無比的渴望自己強大起來,無比地渴望權利。如果能夠擁有號令天下的力量,是不是,就能夠保護她了呢?
他一個踉蹌,終於失去了力氣,劍尖插在土地,一條腿跪倒在地。
他深呼吸,慢慢站起來,“小鹿,等着我。”
他艱難地向前挪動,拖着長長的血跡。
微風拂過,帶來遠方的血腥之氣。劍鋒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一葉微黃的小草橫腰而斷。
“嘭。”
沉重的身體終於落地的聲音。
鹿彌迅速而敏捷地撲過去,即使最好的殺手也做不到她那樣迅捷,她就像一隻窺視着獵物的不動聲色的母豹,不動則已,一旦出手必不留情。
沒有人能夠逃過她計劃精密的攻擊,沒有人再能比她的這次攻擊更快。
在旁邊的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鹿彌攻向他的喉嚨,“颯。”
“颯。”
“颯。”
風吹樹葉的聲音,一切都變得緩慢而安靜,彷彿慢鏡頭一般無聲繼續。
“啪嗒。”
那張代表着無上的尊榮的黃金面具砸在樹葉上,聲音沉悶,彷彿帶着權利的重量。
鹿彌第一次看到那個有着惡魔眼眸的男人的臉。
山水黯淡,天光失色。
那樣完美的臉龐,不同於雲錦逸的俊逸,雲錦淵的深沉,風雪寒的妖豔,玉林溪的儒雅,他是真正的完美,彷彿上帝將他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容顏賜予了他。
這世間沒有一個詞能形容他的樣貌,然而有一個詞卻是天生爲他而生,那便是,完美。
在沒有見過他之前,這個詞只是一個美好的概念,然而見過他之後,這個詞才彷彿被注入了生命的意義,有了鮮活的模樣。
鹿彌愣怔了一秒,直到一秒之後那個有着惡魔眸子的男人掐住她的脖子,在她頭頂冷笑。
“在沒有見過鹿小姐之前,本尊便已聽說過小姐的狡詐多變,如今,纔算是真正見識了。果然,名不虛傳。”
“閣下過獎了,就算是我計劃了那麼久,還不是被閣下抓住了,可見閣下才是真正的技高一籌。不過,能否冒昧問一句,不知您是從哪裡知道我的狡詐多變的,這麼多年,我可從沒有聽過有人這樣評論我。”
鹿彌目光清明,絲毫沒有怯懦之色,臉上掛着淺淺的笑,道:“一般評價我的,以前
是軟弱無能,怯懦不勝。現在要麼是狐媚惑人,勾三搭四,要麼是不知羞恥,沒臉沒皮。現在聽到有人這麼讚賞我,我真是十分高興,哪天一定要見見那個人,他一定是我的知音。”
“報告大人,那邊發現打鬥的痕跡!”
“是八王爺和相爺的千金嗎?快去速速查看。”
“大人,屬下發現了,幾乎聚成湖泊的鮮血。”
“人呢?”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那八王爺和鹿小姐呢?”
“不見蹤跡。”
“那些屍體呢?既然有那麼多的血,那麼肯定會有死人的屍體。”
“沒有。什麼也沒有。”
“一羣廢物!給我繼續搜。”
“是。”
那個紫眸男子捏着鹿彌的脖子,語氣冰冷。
“如果鹿小姐肯好好合作,那麼是極有機會見到的,可現在,只怕是不能了。”
“閣下打算怎麼樣?”鹿彌不動聲色,“我並不知道閣下是什麼人。閣下空口無憑我怎麼能如此輕易地相信你,即便我按照閣下所說的去做了,如果閣下想要加害於我,我也沒有反抗之力。”
“所以纔想要捨命一搏麼?”他的問句因爲聲音冰冷聽起來就是陳述句。
“沒錯。”鹿彌絲毫不覺得她剛纔出爾反爾有什麼羞恥。
“你剛纔已經說過了,如果我想要加害於你,你也沒有反抗之力。所以,你沒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鹿彌剛要開口說話,那個男人一掌劈在她頸間。
鹿彌腦袋一空,身子軟了下來,不醒人事。
那個男子彷彿沒有將鹿彌當做女人,他絲毫不知憐香惜玉地將鹿彌丟給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黑衣人,那個黑衣人出奇地遲疑了一會兒,將鹿彌抱着,跟了上去。
紫眸男子解決完鹿彌後,用手帕擦了擦手,擡步離開。
一列的黑衣人跟在他身後,比鹿彌剛纔看見的,還多了兩倍的人,剛纔即使鹿彌真的暗算到了那個紫眸男子,憑這些黑衣人,她也絕逃不出包圍。
緊隨着紫眸男子的黑衣人抱着鹿彌,其後的黑衣人也有些帶着女人,那些女人錦衣華服,妝容精緻美麗,冰肌雪骨,身體沒有一絲瑕疵,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小姐。
她們的待遇可沒鹿彌那麼好了,被那些黑衣人捆綁着雙手雙腳,當做牲畜一般拖在地上走着。若是昏厥了的還好些,那些沒昏厥的女子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當做畜牲一樣拖着,身體露在外面的地方被小石子磨破了皮,碰到荊棘的時候更爲悽慘。
她們不敢哭喊,因爲她們曾親眼看見一個多嘴的小姐被一刀砍掉腦袋,那些人都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鹿彌算是其中最爲特殊的。
那些黑衣人心裡深知道他們主子的可怕,即使他們在外人眼裡如惡鬼般令人害怕,可與主子相比,他們一文不值。
他們的獠牙都是主子給的,主子要他們死,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得罪主子的人,甚至他們這些見過各種血腥的惡徒也不敢想象。
他們還記得,曾經主子出門時,一個紈絝子弟不小心得罪了主子,後來,主子活活將他折磨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進去的時候還滿臉戾氣,等出來已經不成人
形,只覺得,能在他手中死去都是一種奢求。
那樣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主人,剛纔竟然容忍了這個女人的冒犯。而且,他剛纔說的話,甚至比這些年,他與他們說的話,合起來都要多。
至少,他們覺得,那個女人是特別的。對於主子而言,這個女人是相較於其他人不同的存在。
既然是不同的,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鹿彌的脖頸發出陣陣的疼痛,剛纔被紫眸男子劈過的地方彷彿要斷開似的,鹿彌漸漸恢復了清明,不禁暗自腹誹。
那個臭男人,真是個冷血無情、不解風情、出手又沒輕沒重的混蛋!她的脖子簡直快要斷開了,對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地傳入她的耳朵裡,鹿彌立刻維持剛纔的狀態,偷偷聽着。
“這十二個女人給我好好看着,別讓她們死了。”
十二個女人?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姑娘被他們抓住了?
“派人傳話給那些女人的家人,如果他們想讓這些女人安然無恙地回去,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嘖嘖,又是威脅,真是不要臉!
“那,那主子您親自抓回來的那個女人呢?”
親自?唔,說的是她嗎?
雲錦逸意識模糊,隱隱約約看見一羣黑衣人將地上的屍體擡走,黑色的人羣在山坡上來來往往,就像黑色的海浪。
兩個黑衣人在他身邊停下,探了探他的鼻息。
兩個人交頭接耳了許久,聲音彷彿從世界盡頭傳來。
“這個人,還沒死。”
“將他丟了喂狼吧!別多事!”
“可看他穿衣打扮,不像是一般人。”
“主人只是要那些女人,其他人管他是不是一般人。”
“聽說寐婀大人近來需要一批年輕男子,要不我們將這人獻給寐婀大人?說不定還能得一些賞賜。”
“這,可他似乎快死了。”
“你傻啊!別忘了寐婀大人是什麼人,她連死人都可以救活,何況一個半死的人。”
“好。就按你說的辦。”
緊接着便沒有聲音了,世界寂靜下來,雲錦逸感覺自己似乎在移動,沉沉的,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唔,那個女人說的是她嗎?
鹿彌豎起耳朵,一字不落地聽着。
冰冷的聲音彷彿要將人的靈魂都冰凍,那個人說:“我將她抓回來,自然有她的用處。她發揮作用的時候,很快就會到了。”
發揮什麼作用?他想用自己來威脅爹爹嗎?不可能的!爹爹是絕對不會向他屈服的。
“是。”回答的聲音鏗鏘有力,那個黑衣人小心詢問,“那麼需不需要屬下爲她找一間廂房?”
沉默。良久的沉默,那個人突然開口:“你先下去吧!”
“屬下遵命。”一個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的聽不見聲音。
鹿彌一直保持着那個動作,身子僵硬痠痛到不行,可那個男人沒有一點兒聲音,似乎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
鹿彌暗暗叫苦,你這個臭男人,變態吧你,站在那樣一動不動簡直像個幽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很多人討厭啊!比如她。
那個男人看着一動不動似乎昏迷許久的鹿彌,突然開口:“人都已經走了,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