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半個月,我聽話地在牀上坐着月子,每天照顧着孩子,皇上很是高興,竟與皇后親自來到王府控望,不出奇地皇后也裝得很是慈祥高興,只是,從她的眼裡我看到的還是那冰冷,絲毫沒有溫度。
“今日父皇親自爲咱們的孩子賜名了,叫承旭。”晚上的時候,段天賜回到寢室,逗弄着孩子說道。
子承父業,旭日中天,我想可能是這個意思吧,我沒有出聲,只是點點頭,真正叫什麼也許懂五行,善八卦的人能看出門道,但像我這樣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不過名字不過是一個人的代碼而已。
“天賜,我都快出了月子了,什麼時候可以洗澡?”比起名字,我更感興的是個人衛生問題,頭髮油膩膩的貼在頭皮上,難受得想死,還要髒兮兮地面對段天賜那妖孽,讓我情何以堪?
“出了再說。”他用手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尖,笑着說。
“我要洗澡,你聽我說,只要注意保暖是沒問題的,不着涼就好了,我保證洗完了馬上回牀上還不行嗎?你看看我髒得都快長蟲子了,我自己看着都難受,難道你看得下去嗎?怎麼說我也是堂堂四王妃啊 ̄!”我的聲音似乎哀求,努力讓自己看得楚楚可憐,以這面容任誰都會動容,絕對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了。
“嗯,嗯,確實是本王的王妃……”他將承旭放回搖籃,轉回仔細地看了看我的臉,認真地點點頭,才說道。
“段天賜,我說的是洗澡的問題啊——!”一種快被逼瘋的感覺。
“呵呵,雪兒,乖……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了……近日我要準備滿月酒,早點休息,一會兒我讓平兒進來陪你。”說完,便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轉身走了出去,完全不給我發泄的機會。
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本想發脾氣,可看到剛剛睡着的孩子,也只好忍了回去,靜下心來,其實自己有很多話想問他,只是不敢將那個問題問出口。
真如段天賜所說,後面的日子他確實很忙,因着是在月子裡,楚易他們都不方便過來,所以果真只有平兒和下人陪在我身邊,還好每日裡要照顧孩子,時間倒也過得很快,只是不許下牀真的很憋人,好像自己渾身上下都要長了毛一般,心裡暗下決心,等出了月子一定要找個地方瘋玩兒幾天。
終於,過了滿月,擺了滿月酒,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了,神清氣爽地站在花園裡,紫晴也過來陪我,婉兒因爲也要臨盆了,所以在家待產,倒是送來了許多禮物:“雪兒姐姐,快讓我好好看看,我見你的時候你就是個大肚子,現在肚子沒了,原來你的腰這樣細啊?”
紫晴的話差點沒把我噎回去,什麼叫大肚子?趕情這小妮子連這個都好奇不成?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是啊,是啊,剛見到我時我就是大肚子,卻不知某人的眼力差得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竟將我當個男的差點與我打起來,你說我家小承旭命得多大啊?差點胎死腹中了 ̄”
“哎呀!姐姐怎麼這麼小氣?人家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怎麼說姐姐也是個王妃,撐不了船撐個傘總行吧?連這麼點小事也要記到現在,再說了,有王爺在我有可能碰到你嗎?搞不好那時候倒黴的是我好不好 ̄”
“你難道不知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嗎?我的心眼一直都很小的。看在你過來陪我的份上,此事就原諒你了吧,不過,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
“姐姐你說。”
“段天離……怎麼樣了?”
“姐姐問他做什麼,他那麼壞,破壞了我的婚禮不說,還差點讓你沒命。”紫晴一聽我提起段天離,臉上一百個不樂意,櫻紅的小嘴撅得老高。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而且我總覺得以他的爲人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看他的樣子他並不想害我,只是……哎呀,總之你告訴我就行了。”我拉過紫晴的手。
“姐姐爲什麼不直接問王爺呢?這事一直是王爺在處理的。”
“什麼?皇上怎麼能?怎麼說都是他的哥哥啊?”我詫異地說道。
“姐姐不知道?段天離被抓回來後就一直被關在皇宮的地牢裡,審訊的事情一直都是王爺在處理的,不過好像聽說那時他受的傷很深,除了你刺他的那一刀,後腰好像也受了傷,嗯……好像站不起來了……”
紫晴慢慢地回憶着,而我卻是一驚,後腰受了傷?那不就是下落時爲了護我而造成的?如果可以傷成那樣,那麼定是傷了腰椎,如果真是這樣,十有八九是癱了。我不再說話,只靜靜地坐在那裡聽着紫晴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更多地都是她在說,而我只是隨聲附和一下。
傍晚,送走了紫晴,因着已經出了月子,段天賜便要奶孃與孩子搬到了隔壁的房間,說是怕我休息不好,死活不許孩子再與我一室,桌子上的飯菜擺得滿滿的,冒着香噴噴的熱氣,我坐在他的腿上,摟着他的脖子使勁兒地搖,無論我怎麼撒嬌撒潑他都不同意。
“爲什麼啊?”
“有他不方便。”
“他是你的孩子耶,有什麼不方便的?”
“難道你想在與我同榻而眠的時候,帳外還有個女人嗎?”
“那讓奶孃出去,孩子留下。”
“不行,你休息不好。”
“我不怕!”
“我怕!”
“雪兒!你的身子終於解放了,難道就不想想爲夫嗎?”段天賜雙手摁住我的肩,不讓我再亂動,雙眼裡的霧氣分明讓我看清了他的情動,他所說的是那事。
“天賜 ̄”
這一夜,如暴風雨一般猛烈,段天賜如同一隻餓了很久終於吃到食物的獅子般瘋狂,狠狠地要了一次又一次,渾身上下到處是他留下的痕跡。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身邊的人兒卻沒有去上早朝,睡得十分香甜,只是二隻手臂依舊緊緊地摟着我,我無聲地笑了笑,這樣睡了一晚也不怕胳膊痠麻。
手不老實的在他的胸前劃弄着,順着他性感的線條一路遊走。
“醒了?”頭上的人終於被我弄醒,卻沒有半分生氣,只是寵溺地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嗯……”
“陪我再多睡會兒可好?”
“今日不用上朝嗎?”
“嗯,想你這些日子估計早就憋瘋了,所以今日告了假,陪你好好到處玩兒玩兒。”
我心中一暖,幸福得快要被溺死一般,竟因着他的話竄過一陣酥麻。
“你真好……”隨即給了好一個深吻,深得久久不能分開。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段天賜將我往懷裡緊了緊,讓二具身體緊緊相貼。
“嗯,我想去看看段天離……”我小心翼翼地說出了想法,卻不敢擡頭看他的反應。
“……”
沉默許久,依然沒有聽到段天賜的回答,我只得支起身子,擡頭看向他,卻見他只是緊閉着嘴不說話,眼神早已不知飄向了何處:“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很不像他的風格,總覺得裡面還有些什麼別的事情,所以我……”
“只因爲這些?”段天賜終於有了反應。
“嗯……”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他的允許,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向奶孃交待了幾句便朝着宮裡走去,依着他的意思,先去拜見了皇上,聊了幾句家常,又聊了些孩子的事,看得出來,皇上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不僅給了一大堆的賞賜,竟直接封王,這樣的殊榮在茉莉國是從來沒有過的,算是有史以來第一回。
從皇上那裡出來後,段天賜領着我的手緩緩來到地牢,因爲身份的原因,段天離被分開來關押,走進去後,纔看到關他的地方條件要比其他牢房好很多,起碼像個屋子,只是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牀,便沒有其他了,他靜靜地躺在牀上,身上仍舊是那晚的衣服,只是已經血跡斑斑看不出原有的顏色,頭髮散亂地披撒在牀邊,如此的狼狽模樣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好像聽到了有人的聲音,只微微側頭看向門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眼裡竟閃過一絲光亮,只是這光亮消失得無比之快,快得讓人抓不到痕跡。
“段天離……”我輕叫出聲,這一聲含着太多的感情,是無奈?是抱歉?是怨恨?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雪兒不該來這種地方……”
“那麼你認爲我該來什麼地方?”我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身後的段天賜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應該在四王府裡好好照顧身子和孩子。”
“呵呵,你現在這個樣子還來關心我麼?”我諷刺地笑出聲。
“我應該關心自己嗎?”
“你不應該關心自己嗎?你現在的處境難道很好?”
“嗯,是不算好……”他似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說道,說得輕描淡寫,彷彿那個人和他無關一般。
“王位對你那麼重要?”
“曾經……是很重要……但……現在不重要了……”他看了我一眼,又將頭轉過去,二隻眼睛盯在牆上不知看向何處。
“既然不重要了,爲什麼要回來?皇上已經放你一馬,既然不重要了,爲什麼要綁架紫晴,逼我出來?”
“因爲想你了……”說完,他轉過頭,二隻眼緊緊地盯着我,好像要將我看透又好像想將我深深刻入心裡一般。
“你認爲這樣的玩笑很好笑嗎?”我握在一起的二隻雙又緊了緊,因着他的話,電裡竟有幾分緊張。
“我沒有開玩笑,曾經我以爲權力對我很重要,只要得到那個權力,便什麼都可以得到,但,再次遇到你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即使後來我輸給了段天賜,離開王城,心裡總是有你的影子,想要得到你的想法竟比得到王權的想法還要強烈。”
“你——!可人是不是也是你救走的?她現在在哪兒?”明顯地,牢中的氣溫驟然下降,段天賜生氣了,而且很生氣,我只得趕緊轉移話題,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人的話刺激我身後的那個人。
“她……?呵呵……死了……”段天離顯然非常不屑,嘴角掛着一抹譏笑。
“……你救她出去只是爲了讓她死?”我不相信他說的話。
“不錯,救她出去只是爲了從她身上得到某些東西罷了,得到了,便沒用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段天賜,最終將目光鎖在了他的身上,話卻是對我說的。
“若我沒有猜錯,三哥的武功大漲,也與可人有關吧?”段天賜說道:“我不相信你會放棄皇位,你回到茉莉城藏了那麼長時間,本王的人與尚家勢力都沒有找到你,若沒有想錯,三哥一直便在宮中吧。”
“四弟,果然很聰明,難怪父皇那麼寵愛你……”段天離的眼中竟有一抹讚許。
我聽到段天賜這樣說,心中一驚,轉頭看他,卻只見他面容平靜,沒有絲毫的情結緒,若不是聲音的冰冷,真看不出這件事會對他的心情有什麼影響。
“你若不信便不信吧,我只能說,我無意傷害雪兒,那個王位曾經對我很重要,那是因爲不甘,不甘心父皇的眼裡只有你這個兒子,明明身邊只有你與我,我卻得不到他的真心疼愛,所以得到那個王位才能證明我的能力比你強,而現在,我已然成爲這個樣子,輸贏已成定局,只是,想害雪兒的人仍在,你若真有那個能力,便保護好她吧。”段天離看着段天賜緩緩地說完,便閉上眼不再言語。
我與段天賜離開地牢,無言地走向宮外,段天離的話如一根芒刺插在我心中,久久拔不去,真正想害我的人……他這是在提醒段天賜嗎?
剛一上馬車,段天賜便將我摟在懷中,緊緊地摟着:“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人傷你……”
“嗯……可是你能護我多久?”我聽話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一雙鳳眼沒有焦距地飄散在遠方的某處。
“很久,久到陪着你一起老,一起死。”
“我不要你陪!你能護我多久?你給了晴兒二十年的陽壽,你還能活多久?我纔不會爲你守寡,你若在我之前死了,我便帶着孩子改嫁,以我的姿色,定會有人看得上我……”我賭氣地說道,眼裡早已蒙了一層霧水。
“雪兒!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知道的?”段天賜扳正我的身子,看着我的臉驚慌地說道。
“晴兒親口跟我說的,我在地獄見到了她,你怎麼能這麼做!爲什麼這麼做……!?”再也忍不下去了,我任淚水肆意流下,蔥白的玉手握成拳頭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就這樣讓我打着,不還手,不還口,任我打着。
“雪兒……若你死,我如何活?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那種煎熬比死了還難受,如果這樣,我寧願與你一起死,黃泉路上你纔不會孤單……更何況,只是給了她二十年的陽壽,閻王說我能活100歲,折損個幾十年又算得了什麼?到時候,我們的孩子已經長大,再不需要照顧,我們便又成了自由的一對兒,不是很好?”段天賜抓住我發狂的手,重新將我摟回懷中,安慰地道。
“呸!我纔不要和你成爲自由的一對兒,我還要看着孩子娶妻生子,誰要和你自由去!”聽了他的話,我的淚終於算是止住了些,但氣卻仍未消,只是聲音早憶明顯軟了下來,說出這樣的話,倒更有幾分撒嬌的成份。
“好好好……都依雪兒的,我陪着你看他娶妻生子,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多給他生幾個弟弟妹妹,省得以後沒人陪他……”段天賜就像是在哄一個孩子,極爲耐心,馬車裡的氣氛也極好。
“天賜,你是怎麼做到的?”沉默了一會兒,我又開口道。
“什麼?”
“你是怎麼做到把陽壽折給晴兒的,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梅國有一位有名的巫師,年近百歲,長年生活在雪山上,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可偏偏外公曾救過他一命,所以他給了外公一道符,說是如果有幫助便拿着此符去找他,是他利用你在生產時的臍血找到了陰間的晴兒,又與閻王做了約定。”
“真的有這樣的神人嗎?”
“當真有……雪兒……我很想你……”段天賜將頭埋入我的頸窩,輕聲地說道,一股熱氣順着他的聲音吹進了我的衣服裡,我不自覺地往他懷裡靠了靠,卻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頓時便明白了他說的想是什麼意思。
“別……還在車上……”我難爲情地小聲說道,生怕外面的人聽見。
“嗯,回去……”段天賜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再睜眼時,已是黃昏,平兒送來了晚膳,孩子由奶孃喂完奶,哄着在隔壁睡得正熟,我們便索性在牀上躺着聊起天來,可能是許久沒有將他餵飽的原因,現在的他總如一頭吃不飽的獅子,每每都要將我折騰得渾身無力,但這樣的勇猛又帶來了更烈的快感,身心更是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天賜,你說段天離真的將可人殺了嗎?可人的身上到底有什麼是他想要的?”
“段天離的武功大漲,有可能是吸收了可人的功力,雖然可人的武功不高,但她所練的武功至柔,想必正好與段天離練的功互補。”
“我聽說他受了傷,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能站起來了?”想起那天紫晴的話,我還是決定問個明白,畢竟是因爲我他才受的傷,我的心沒有他們那麼硬,他們生存的環境如此,而我怎麼說也是生活在開放的社會裡,即使來到這裡也被段天賜保護得很好,所以看不到人心真正的惡毒,自然也就不會有那麼狠的心。
“嗯……他的腰椎被硌斷了,你們下落時,下面正好有一塊突起的石頭,加上你的重量,所以……太醫已經給他看過了,但站起來,是不可能了。”雖然段天賜很恨段天離,但畢竟是他的哥哥,更多的還是無奈,從他的口氣中便能聽出來,如果他真的恨他恨到骨頭裡,那麼完全沒有必要讓太醫爲他醫治,早晚都是會死,又何必多此一舉?
“嗯,其實,他也很可憐……作爲皇家的人,都很可憐,還不如生長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來得開心……你說他口中那個想害我的人會是誰?”
“無論是誰,我都不會讓他得逞的,你別想太多,此事早晚會水落石出,段天離這次與你說話,已是這幾天說得最多的,父皇雖然是讓我審他,但他始終不肯說一句,我不想對着自己的親兄弟用刑,他心中的結在父皇,俗話說解鈴還需繫鈴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讓他們……見面?”我擡起頭看他,只見他肯定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