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凜冽立即聯繫了曲無常,畢竟他們才離開京都一天,消息很快就傳了回去。
裴淺不知道韓凜冽是用什麼方法聯繫上曲無常的,但是,當晚深夜,曲無常便趕到了這裡,裴淺這才驚訝自己似乎對韓凜冽一無所知,比如他的身份,她知道的,僅僅是他的名字而已。
然而,韓凜冽卻似乎遠比她知道的要神秘的多,一如他現在可以在現在的情況下不費吹灰之力就迅速聯繫上了曲無常便可看出來。心中雖然帶着疑惑,但眼下還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曲無常一到來,便跟着裴淺等人在張金的帶領下,前往村長的家裡。
當然,莫言早在得知曲無常要來的時候,便龜縮進了陸全的家中,下定決心,有師傅在的地方,絕對沒他!
曲無常也沒有跟他們問起自個的寶貝徒弟來,似乎知道蘇言是跟他們一起走的,似乎又不知道一般,只是自發的向村長詢問起了嬰兒的事情。
由於事先張金對村長說了事情的大概,對於裴淺等人深夜的拜訪,村長並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在昏暗的房中多添了幾根蠟燭,讓整個屋子看起來更加明亮一點。
韓凜冽一手抱着一個孩子,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心慌,已經能夠做到泰然自若了。
不過,幾個時辰前,熟睡的孩子突然醒過來,而後哇哇的大哭時候,韓凜冽還是嚇得差一點就把手裡的孩子給丟出去,好在裴淺手快,好笑的安慰他,讓韓凜冽尷尬不已。
“想必村長已經知道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了吧?”曲無常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村長目光落在安靜躺在韓凜冽懷裡的孩子,渾濁的老眼一陣恍惚,然後默默的點了點頭,滄桑的聲音在昏暗中幽幽響起,“幾位俠士請坐,老朽家中簡陋,怕是招待不週……”
他話還沒說完,裴淺便打斷他的話,淡淡的問道:“村長大人不需要跟我們客套了,我們只想瞭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村長是個風化殘燭的老人,駐着柺杖的手不斷的抖動着,“俠士既有興趣知曉我落日村的醜事,老朽也不好隱瞞,不妨坐下來細聽。”
他們依言坐了下來,老村長便慢慢的說起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這些事情和張金和陸全所講的差別無異,裴淺跟韓凜冽早就聽過一遍,因而比較淡定了許多。
曲無常在聽完後,亦忍不住皺緊了劍眉,他看着老村長沉聲問道:“難道你們就沒有試着將這些孩子撫養長大?”
饒是曾經作爲殺手之王的曲無常在聽見那個‘嬰兒坑’時,也不由僵了下,他是殺過不少老人和小孩,但是,如果真的一堆剛出生的孩子在他面前讓他殺的話,他想,他應該也是下不了手的吧。
否則那一年,就不會把那奶聲奶氣的可愛小傢伙帶回去撫養了。
老村長艱澀的點頭,“這些,村子裡的人何嘗沒有試過,有些人偷偷的將生下怪物藏了起來,偷偷的撫養,然而那孩子長大之後卻……”
裴淺心中一緊,連忙結果話問,“長大之後怎麼了?”
不等村長回答,一道帶着稚氣的低柔嗓音響起,隨即一道人影飛快的朝村長撲去,“爺爺,您怎麼這麼還在這裡?說好給耀兒說故事的,耀兒等了好久,爺爺騙人!”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上下年紀的男子,長得很是清秀,此刻卻是穿着單衣,光着腳,賴在村長的懷裡使勁的蹭着撒嬌。
老村長老臉上露出一點笑意,愛憐的輕撫寶貝孫子的頭,慈祥的說道:“耀兒乖,自己先去睡,爺爺還有客人來,呆會再跟耀兒講故事好不好?”
“要講白虎將軍和仙女姐姐的故事!”
“好,好,爺爺呆會就跟耀兒講。”
“嘻嘻,爺爺真好!”耀兒啪嗒一下親在了老村長的臉上,以表示自己的興奮之情,然後又匆匆跑回裡屋,不忘帶上一句,“爺爺要快一點哦。”
裴淺等人愣了一會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法想像,那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大男人,竟做着和三歲孩童一般的事情。
他……是弱智?
見到他們的神情,老村長也不生氣,而是苦笑的嘆息,“耀兒的心志只有四歲。”
果然如此。
裴淺眸光微微垂下,那麼個清秀的書卷氣的男人,上天對人,爲何如此不公平?
老村長咳了兩聲,慢慢繼續剛纔的話題,道:“前幾年,王二胡家的媳婦給他生了個胖娃,可惜那娃一生下卻如這位俠士手上抱的娃子一般,兩手丫上只有三個手指,本該將那孩子送去投胎,王二胡卻騙大大夥說孩子已經埋了,卻是偷偷藏在山裡頭養了好些年,那孩子現在已經有五歲了,卻整天只能躺在塌上,不能動,這手啊,腳呀,就跟殘了似的只能躺在榻上,王二胡一開始以爲孩子只是開智遲,努力的教孩子走路,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孩子依然像個活死人一般,這樣活着,就是遭罪啊。”
裴淺喉嚨乾澀,似乎感覺到呼吸都有些困難,“您是說,有些家庭不想把孩子活埋了,偷偷的瞞着村裡的人撫養,可是孩子長大後,卻是不能走不能動全身癱瘓?像個植物人?”
村長沒有回答,什麼叫植物人他聽不懂,但是癱瘓他還是能理解,只得慢慢的點頭。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連曲無常都不禁詫異起來,難道說這村長是受了什麼惡毒的詛咒,是要毀了他們的所有後代?讓他們無法再繁衍生息麼?
拜別了村長,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意外的很沉默,走了一路,直到快要進屋前,裴淺才幽幽的問:“曲神醫,你是醫者,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曲無常星眸微眯,很誠懇的回答,“不知道。”
於是,三人再度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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