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覺得有必要再施壓,逼一逼秦師父,雖然不厚道,可是有些事情她一定得弄清楚,那關乎她和獨孤玦的未來。
“秦師父,你別以爲一句你不知道沒有辦法就能逃脫罪責。要不是你跟王爺說那個斷子絕孫的辦法,怎麼會害得他至今都不能人道,更別談傳宗接代,都是你。你做和尚也就罷了,害得王爺這跟做和尚有什麼區別?”琳琅怒氣衝衝地指着秦師父的鼻子罵道。
秦師父倒是不惱,看着琳琅的指間,有那麼一會兒思量道:“王妃,你確定王爺身體一直都沒有好?”
確定啥?他都已經把我吃幹抹盡了,琳琅有點心虛,但絕不讓秦師父看出來,還非常理直氣壯地說:“我還騙你不成?雖然他很想,可是……他很痛苦,知不知道?”
“你確定王爺沒有用過別的手段自殘其身?”秦師父追問道。
“當然確定,我是他的王妃,他,他什麼都不缺,就是不行。”琳琅臉微微一燙,賣糕的,還有誰比她更難堪的,和一個和尚談論自己男人那地方。
秦師父倒是完全沉浸在研究那個問題裡,一點兒沒有覺得尷尬的意思了。
他看看屋頂,又看看地,害得琳琅也象個傻子似地往那處瞧,可是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不對啊,”秦師父很是困惑地搖搖頭:“怎麼會這樣呢?”
“有時候話你就直說,反正再壞也沒有現在壞了。”琳琅心裡那個急啊。
“其實貧僧早已經好了,爲什麼王爺——”
“等等,你說什麼?你好了?”琳琅跳了起來。
秦師父非常慎重地點頭:“貧僧當年練功走火入魔,也以爲再好不了,後來入宮,潛心練武,加之飲食得當,不久後就漸漸恢復了過來,只是沒有對人提起過。而王爺如此年輕,心中願望應該更加強烈,怎麼會這麼久卻都恢復不了?”
是了,這秦師父因爲身體廢了,就以做太監爲名進的皇宮,後來才做了獨孤玦的師父,他怎麼敢說自己是個假太監?
而且他的態度很誠懇,絕對沒有撒謊,琳琅感覺的出來,這人是真的關心獨孤玦。
本來是來解惑的,卻更加迷糊了,獨孤玦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
如果說他早好了,那麼女王如此費盡心機,那些藥折磨的他無法宣泄,生不如死,不是假的。
沒有好?那個明明快要死掉的傢伙,還能爆發出那麼強悍的佔有力,幸虧當時獨孤玦草草收兵,不然他們兩人一個要被痛死,一個要血流乾身亡,死的那麼詭異了。
琳琅和秦師父兩人大眼瞪小眼,腦子裡都在盤算這事情。
秦師父想起件事情來,悠悠道:“王妃應該知道,王爺在還是太子殿下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柔香,其實,那時有很多京城望族都願意將女兒送給他,只是都被他拒絕了,而柔香因爲是當時的皇后早早給他準備的,纔會留下。王妃可曾想過是爲了什麼?”
這件事情琳琅當然知道,不過從來沒有仔細想過。
“因爲王爺心高氣傲,尋常女子看不上,他又喜歡打仗,常年不在宮中,要那麼多女人也是擺設。”琳琅不以爲然道,獨孤玦會爲蘭蘭守身嗎?她纔不願承認。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秦師父微微搖頭:“王妃有所不知,我在王爺身邊時,就知道他是個非常有剋制力,很自律的人,對女人尤其如此,那時他還沒有自殘,心智也很正常,只是我感覺他在堅守着什麼。有次,我見他很煩惱,便問是爲了什麼,原來是因爲皇后被皇上冷落,他很不高興,爲他的母親抱不平……”
秦師父告辭而去,琳琅回到自己屋裡,躺上牀,反覆回想秦師父說的種種,終於在那一團亂麻裡抽絲剝繭的理出了點頭緒來。
先帝女人太多,冷落了皇后,獨孤玦漸漸長大懂事,覺得母親悽楚,他與先帝不合大約就是因此而起,隨着年歲漸長,獨孤玦越來越不恥先帝的做法,所以風流的老子竟然養了個對女人並不熱衷的兒子,因爲厭惡而養成了自律。
重要的是,獨孤玦心裡有個蘭蘭。
雖然說琳琅不覺得古代皇室中的男人會有什麼潔身自好,爲誰守身的觀念,但是那個蘭蘭,她總覺得和自己思想是有些相通的,不想與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也許是獨孤玦想討蘭蘭喜歡,便會受她影響,有所顧忌,所以說在這方面,獨孤玦可以說是一個另類。
在他廢掉自己後,更是一心認定這輩子就完了,而女王的逼迫,使得他從內心憎恨這事,連帶着對女人都更加疏遠。
簡單一句話,獨孤玦先前是真不行,後來之所以遲遲沒有恢復,不是身體問題,而是心理障礙。
琳琅在現代時,曾經看過這方面的報道,有人身體好好的,只是心理上有問題,所以不行。
這種人會對環境還有心理上的暗示心情什麼的特別挑剔,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有影響。
他有渴望也不假,只是內心之中總有着某種自己都不清楚的心理障礙,或者是自我意識越強,越想恢復,就越是不能如願。
那麼上次在火石鎮的曇花一現——
對了,那次琳琅因爲錦孃的事情着要走,他心裡急切,也許想到將琳琅變成自己的,就能留住她,那渴望強烈到暫時拋開了一切,於是就有了短暫的反應。
而山洞裡,獨孤玦重傷下已經意識不清,當然還有琳琅不知的,爲女王藥物驅使,而有些人瀕死是會忽然爆發出極度的某種能力和渴望,而身下那個女人是他一直想要的,種種因素混合在一起,使得他再控制不住。
只是,那是一次偶然還是徹底好轉?琳琅沒有把握。
不過,獨孤玦剛剛從昏迷中醒來時,那麼歡喜的主動索吻,到最近刻意的疏遠,很是值得懷疑。
還有早上,琳琅的故意試探,他露出的破綻——死小孩,學會耍花招了?看我怎麼玩死你!
琳琅的笑得意而“陰險”。
而那個被她算計的人此時卻是已經從附近鎮上抓了一個善於爲女人問診的老大夫,丟在自己馬後,拼命地往回趕,呼嘯的風聲,和馬兒狂奔的速度,嚇得那老頭兒臉色煞白,不斷哀求:“公子,慢點,慢點,我的骨頭都要顛散架啦。”
“不行,我娘子難受的厲害,就辛苦你了。”獨孤玦話說的客氣,手下卻是不住地揮舞馬鞭,急於趕回去。
前面出現了一隊徒步而來的僧人,獨孤玦看到了秦師父,當奔到他面前時勒住了馬,低聲道:“師父。”
他怕會暴露秦師父的身份,所以故意隱去了姓。
秦師父仰頭看着這個已經顯露出硬朗男子氣息的徒弟,面含慈愛的笑意:“爲師相信你,只要執着信念一定會成功的。”
當獨孤玦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冷宮時,當他以攝政王府畫地爲牢時,曾經想過就那麼一生,渾渾噩噩下去,可是當他醒悟過來,暗中與那些昔日的部屬和支持自己的大臣聯繫時,發現居然會有那麼多人還在等待,那一顆赤誠之心就等着他的召喚。
眼前的秦師父,雖然他已經看破紅塵,可是獨孤玦從他的話裡更加堅定了自己選擇,即將走下去的路。
“託師父吉言,若有那日,希望還有機會能與師父重逢。”
“隨緣吧。”秦師父回身看看客棧的方向:“師父這生錯過了很多,因此落得孤單終老……你的娘子是個好女人,好好珍惜吧。”
秦師父這話是什麼意思?看着秦師父追隨那些和尚而去,獨孤玦有那麼一刻的不解,他們應該都沒有真正見過面,怎麼秦師父會知道琳琅好不好呢?
但是回去爲琳琅治病更重要,他沒空細想,便帶了大夫向客棧疾馳而去。
到了客棧門口,獨孤玦扭身一把抓了大夫,扛在肩上,跳下馬,大踏步地進門,跑上樓,推開門,走到牀前,纔將大夫放了下來,氣都來不及喘道:“你趕快給我仔細看看,她有什麼不妥。”
大夫被獨孤玦拎小雞似地拎來拎去,這會兒暈乎的東南西北都有些分不清了,獨孤玦將琳琅的手腕送到他面前,老頭兒拍着瘦弱的胸脯緩了口氣,才急匆匆地拿起了脈。
這女子脈搏強健有力,再看看那臉色白裡透紅,雖然半眯了眼,可是那光亮清澈,老大夫就疑惑了,這公子抓他來,那急切的樣子,他還以爲病人就剩一口氣不行了,可眼前的人似乎啥毛病都沒有啊,難道是他真的老了,老眼昏花?
獨孤玦坐在琳琅身邊,一直安撫地輕輕摸着她的腦袋,見大夫把琳琅的脈摸了又摸,眉頭越皺越緊,心裡不禁更慌,厲聲道:“她到底怎麼樣?你儘管說,需要什麼藥材,就算再貴再難弄的,我都出得起錢,都能弄來。”
老大夫被他吼得一哆嗦,琳琅“虛弱”地拉拉獨孤玦的大手:“你別嚇壞了老人家。我忽然好想喝水,你先去幫我倒點剛剛燒開的熱水來喝好不好?”
獨孤玦生氣,琳琅這麼難受,他卻幫不上她,眼睜睜地看着她因爲自己的緣故被折磨的躺在牀上不能動,還有這個庸醫,怎麼老半天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恨不得自己代琳琅難受,恨不得一巴掌將那庸醫扇得遠遠的,可是,終究還是按捺了性子,溫柔地對琳琅說,要她等待一會,便下樓去拿那滾燙的開水去了。
他可不知道,這是有人故意支開他,只爲了與人密謀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