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墨在看見女王手起刀落那一瞬間,彷彿天地昏暗了,他跟着那飄飛衣袂也跳了下去,幸好,還來得及抓住了她,琳琅的身體在他手中落實的那一剎,顧子墨不由得心中一鬆。
看見琳琅眼中含着感激的笑意,將他抱得緊緊地,顧子墨心中有一絲懊惱劃過,他怎麼還能顧及着她,還這麼衆目睽睽的來救她?
女王一聲厲喝,顧子墨冷了神情,擡頭道:“女王,你是要逞一時之快,讓這京城馬上易主?”
彭元帥也急出了一頭汗,趕緊跟着勸道:“女王三思啊。夫人去了,我們也很難過,但是這麼做,只會讓獨孤玦無所顧忌,馬上全力攻城,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們,只要再撐上一日,援軍來了,我們打敗獨孤玦,才能報仇雪恨。”
說着,彭元帥對身邊的將士們使眼色,衆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請女王大局爲重。”
女王剛纔也是熱血上涌,恨不能也跳下去,此時稍稍平復一下心情,對彭元帥道:“你給獨孤玦喊話,如果他不馬上退兵,本王不介意再把這剩下的一段繩子砍斷,那時,再沒有人能救薛琳琅了。不准他討價還價,立刻馬上,本王就要看到退兵!”
女王說着,阻止那些企圖將顧子墨和琳琅拉上來人,只有讓獨孤玦親眼看到琳琅命在旦夕,才能讓他知道,她所言不虛,爲了跟獨孤玦賭這一把,連顧子墨的她都要搭進去了,可見決心之大。
話傳了過去,城上城下一片安靜。
琳琅心想這女王真夠惡毒的,爲了威脅獨孤玦,連顧子墨的性命都不顧了?
她看看向顧子墨,他倒是平靜。
“子墨,你別管我了,反正我是女王眼中釘,遲早會被她弄死的,我可不想搭上你,你還是上去吧。”
顧子墨淡淡地看她一眼:“女王知道我自有辦法脫身,纔會這麼說的。”
呃,琳琅自作多情了。
要不是她這個拖累,顧子墨何至於被吊在這裡不上不下的?
只要將她一丟,顧子墨要上去輕而易舉,只是,顧子墨會那麼做嗎?
算了,今天的事情太多逃複雜,琳琅覺得現在一切都不由自己,只能聽天由命吧。
顧子墨就這樣抱着她,再沒有說話,可是爲什麼她感覺他心裡很不平靜呢?
琳琅向獨孤玦看去,只見他默然地看着這邊,頭頂又傳來了女王的聲音:“別以爲我不會砍。”
這時,只見獨孤玦緩緩舉起手,做了個手勢,城下黑壓壓的一片潮水動了,緩緩地向來時的方向一點點後撤。
鼻子一酸,琳琅眼中淚水滾滾而下,她沒有看錯獨孤玦,他的心裡是愛她的,哪怕勝券在握,竟然爲了她願意退兵!
“獨孤玦,你個笨蛋,傻瓜,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要,你不是男人,不配做英雄,一輩子都成不了大事。”琳琅哭着,高聲叫道:“我不愛你,聽見沒有。”
獨孤玦深深地看她一眼,調轉了馬頭,狂奔而去。
女王恨恨道:“還不快把她們拉上來?”
顧子墨和琳琅被拉上了城牆,腳一落地,琳琅就嚎啕大哭起來,衝着女王罵道:“你要殺就殺,這麼折磨人很好玩嗎?我告訴你,獨孤玦不會走遠,很快就會回來的,你長久不了。”
“啪”地一記耳光,狠狠打在顧子墨臉上,女王反手一巴掌又打在琳琅的臉上。
“顧子墨,這一巴掌是本王恨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救這個卑賤的女人。薛琳琅,你給本王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再說一個字,本王馬上割了你的舌頭。”
琳琅的哭聲立時聞聲而止,好漢不吃眼前虧,割掉舌頭不如砍了她的頭。
女王命人將琳琅帶了下去關押,看着跪在面前的顧子墨,她舉起手,再也落不下去。
“我知錯了。不過請女王暫且留下我這條命,今晚,我會想辦法去將雲清夫人的遺體搶回來,再爲女王守好這城,等一切結束,任憑女王處置。”
顧子墨爲自己沒有周全的安排好雲清夫人,爲一時心軟救了琳琅,對女王是千百般的愧疚,而現在他不能以死謝罪,因爲這裡還需要他來守住,雖然守住的希望已經越來越小。
“顧子墨,你當真是蠢嗎?本王不要你再做任何事情,就守在這裡,哪裡都不準去。”
去搶雲清夫人的遺體?那無異於送死!
她已經失去了娘,在不能失去這世上最後的親人。
女王說完,拂袖而去。
顧子墨擡頭看着女王不再顯得高貴而凌然於上的背影,只覺得她越走越遠的是兩人之間的某種距離。
明晃晃的太陽就在頭頂,顧子墨卻覺得周身寒冷,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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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獨孤玦端坐於上,兩邊分別坐着陶大山,季同,陶似玉,劉濤,賀布等人,印偉祈因爲傷重在他的帳內養傷未來。
“王爺,如果女王一直以琳琅要挾,該如何應對?如果老夫計算無誤的話,最快的一支援軍,明天早上就會抵達。”陶大山也覺得這事情非常棘手。
大家都不敢開口,要獨孤玦在唾手可得的霸業與琳琅之間選擇——今天大家都已經看到了他的態度。
“不過一支援軍,我們兵強馬壯的,還怕殲滅不了?”陶似玉一握拳,很有信心地說。
“這不是一支援軍的問題。”季同看看大家。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那只是第一支,緊接着第二支女王的援軍大約在中午時分就能趕到,這是最快的兩支,他們的到來勢必大大拖慢他們的攻城速度。
女王雖然處在弱勢,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是有不少勢力並不清楚獨孤玦和女王之間到底誰對誰錯,相信女王不倒,要來表忠心,幫她地。
而獨孤玦一路高歌猛進,是想快些救出琳琅,幾乎地將能動用的精銳傾巢而出了,所以,時間拖的越久對他們越是不利。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不單是獨孤玦這裡哪一個與琳琅沒有感情?兩難啊。
這時探子來報,原本被甘圖糾纏不得脫身的權丞相,竟然揮師回京,而且消息嚴密封鎖,距離此不過一天的距離,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甘圖與權丞相達成了什麼協議?
沒有人知道。
但這是一個非常不利的消息。
權丞相的行軍打仗能力,還有那些人馬,可不見得比獨孤玦差多少,而且如此一來,就形成前後夾擊。
“不如,我們一邊想辦法潛進京城去救王妃,一邊準備攻城,只要王妃那邊有消息,馬上就攻城,這樣也許會比較節省時間。”劉濤提議道。
“他們現在肯定把王妃看守的很嚴,不是那麼容易接近的。而且,我們很難混進城,就算進城,根本不知道王妃被關在什麼地方,這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去找……”
又有探子來報,肯定沒有好事。
獨孤玦接過探子呈上來的密函,獨孤玦也不迴避,展開便看。
大家都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這個時候,誰會傳遞來什麼消息?
可惜,獨孤玦的神情一直很嚴肅,卻不透露隻言片語上面的消息。
看完信,他說:“既然大家一時間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先回去各自再好好想想,有辦法了再來商議。”
出了大帳,季同特意等着陶大山,低聲道:“陶大將軍,你看那密函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這個緊要關頭送來的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消息吧,獨孤玦那麼冷靜,有些反常。
陶大山看看大帳:“肯定有問題,但是王爺不說,就是不想我們知道,你想也沒有用,派人盯緊點就行。”
季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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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太陽,印偉祈感覺自己好象是獨自行走在漫漫沙漠之中,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頭栽倒在地上。
有人輕輕扶起他,將清涼甘甜的水小心地灌進渴求已久的嘴裡。
印偉祈微微睜開眼,燭光裡,一個人影在眼前焦急的看着他。
“怎麼還不醒?”那人說着低頭查看他肩窩處的肩傷。
恬靜而美麗的面龐,最近常常出現在他的夢裡,難道這又是個夢嗎?
“三公主。”印偉祈不確定的輕輕叫道,發現居然叫出了聲,這不是夢。
程華芳沒有料到印偉祈會醒過來,嚇了一跳,起身躲在了一邊。
上次在寺廟的一場大火後,程華芳無處可去,便隨着獨孤玦他們回到了火石鎮。
獨孤玦是想送她回龍炎的,但是她還沒有見到偶像小喜公子,也擔心琳琅的生死,而且又怕回去要被哥哥們逼婚,便賴在大軍中不願走。
事實上龍炎的帝后打聽到三公主在蒼梧攝政王獨孤玦身邊,還挺高興,幻想如果能將獨孤玦收爲乘龍快婿也不錯,算是以此爲理由,硬是將幾個兒子的野心強行壓制住,那邊暫時是安寧了。
可程華芳不會功夫身子骨一看就比琳琅嬌氣,獨孤玦覺得不適宜帶她在軍中,便想找個安寧些的地方安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