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三郡的事情,之後便沒有再提。這次的節奏並沒有方纔那樣快,反而是慢慢的溫柔的,有種久違的溫軟感覺。
釋放過後,只感覺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赫連沉玉一直伏在我胸口,那雙濃墨渲染過似的重瞳溼潤地看着我,妖嬈得像是誌異故事中的妖精。
“還不下去?”我摟着他的腰,嗓音有些沙啞地問。
他只是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不喜歡燕雲京麼?”我的手慢慢地滑動,赫連沉玉柔韌的肌膚上帶着微微的薄汗,摸上去,便覺得觸手之處越發的光滑細膩。
“沉玉是質子。王爺或許也爲難……”漆墨般的夜色中,他的語聲輕輕的,帶着南國那特有的溫軟:“方纔是,是翻雲覆雨的,一時頭腦發昏,王爺不必介懷。”
我用指尖托起他光滑的下巴,微微一笑,低聲道:“美人,我若是再色上一分,今天你說什麼便都依你了。”
他溫馴地笑了笑,探身過來在我脖頸處輕輕親了一下,隨即便靠在我肩膀上不做聲了。
我也是覺得有些累了,疲倦地微微闔起眼睛。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便感到伏在身上的赫連沉玉似乎已經睡着了,平穩的溫熱的呼吸聲聽得人心裡也覺得有些安逸。
我伸手把他披散下來的殷紅長髮撥到一邊,手掌在他背脊上那漂亮的蝴蝶骨處遊移着,方纔那激烈又銷魂的一幕幕似乎又在腦子裡閃過。
他心裡,必然也是傲氣的,既然已經說了一遍,便不會再求我第二次。
只是這卻不代表他不想離開燕雲京。這個地方,帶給他的是滿滿的屈辱和奚落。
夜寒質子的身份,就像這諾大的夜寒館,外面看起來燈火輝煌深宅華屋,內裡卻悽悽涼涼,連個掌燈的下人都沒有。
再者,無極站西若是得知我今日在他這裡過夜,恐怕我走之後,他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如此想來,還是要帶他走的。
在他身上舒服過了,自然就得照應着,總不能眼看着他要遭殃也置之不理。
這點原則我心裡清楚。
但是假如他跟我玩心計、耍手段……
那便沒有絲毫情分可講了。
可是心裡雖然想得清清楚楚,手下的動作卻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
他想必過得真是不好,否則也不會那樣稍稍溫柔下來,便戰慄顫抖得好像被抓住七寸的小白蛇。
若是帶他回北郡,能讓他開心點,那也沒什麼不好的。
低下頭,在他修長的頸子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想個差不多之後,便也安心閉上眼睛睡了。
……
第二天早上,是在赫連沉玉那兒吃的早膳。
熬的糯軟可口的蓮子粥,配上幾碟清爽的小菜,吃得倒是很舒服。
“差不多了。”我放下筷子,喝了口清茶,然後開口道:“也該回去了。”
他聞言也放下了銀筷,擡頭輕聲道:“沉玉送送王爺。”
披上了厚實的狐裘,我跟赫連沉玉便一前一後地出了屋門。
“不冷麼?”我看他只穿着件薄薄的素面棉袍,又看了看已經飄雪的天色,不由開口問道。
他頓住腳步,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已經被我拉到了暖和的狐裘中。
那細細窄窄的腰,一摟就覺得心裡一動。
“沉玉啊。”我低頭咬了咬他的耳垂,戲謔地道:“真的不給我生一個?”
“三王爺……”他也不掙扎,只是笑了笑,溫溫地道:“王爺又不喜歡我,何必呢……”
“我不喜歡你麼?”我似笑非笑地開口。
他頓時一愣,那雙重瞳在冬日溫軟的陽光下,褪去了昨晚的那份妖嬈,那濃墨揮灑般的色澤,卻分外溫馴柔軟。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一轉頭,便看到了在府外候着的轎子,便順勢又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才低聲道:“我走了。”
他應了一聲,那雙重瞳看着我,一頭紅髮攏了起來,在冬日下,彷彿又瀰漫起了那淡淡的妖氣。
……
就這麼一路坐着轎子回到了鎮北小齋。
剛想邁步進門,就一晃眼,見到一道黑影唰的一下在我之前進了屋。
我緩緩地出了口氣,看來這次這兔兒火氣實在不小。
“怎麼不跳窗子了這次?”我挑了挑眉毛,看向了他。
墨少殤也不說話,只是用那雙小狼崽子似的眼眸兇狠地看着我。
“怎麼了這是?”我雖然是明知故問,但還是把他的身子往懷裡一拉,溫柔地吻了吻他的耳朵。
沒想到,這次他倒真是絲毫都不領情,轉頭就是一口咬在了我的臉上。
不是脖子,不是手,不是肩膀,不是這些常見的,我已經做好準備被咬的地方。
而是臉,是臉上!
等他好不容易鬆了口,我只覺得臉上的牙印兒已經要印到骨頭裡去了。
我心裡,真的是一陣欲哭無淚的感覺。
的確,能怪得了誰。
動物咬人的時候,本來就是不分地方的,哪方便哪解恨他便要咬哪裡。
“傻兔兒啊。”我把他的臉往我這邊扳:“你一路跟着我,也該知道我昨兒是被下了藥,怎麼還咬人啊。”
他就是瞪着我,那狹長的墨黑眼眸似乎是想要把我戳穿個洞似的無比凌厲。
“我沒、沒有去皇宮。”他過了良久,才咬着牙說:“皇宮不需要我跟着、跟着保護……”
“不需要?”我不由也愣了一下。
皇宮不需要,那即是皇宮裡有足夠厲害的人物。
看來呆兔背後的組織,極有可能跟皇宮是有牽連的,說不定無極戰西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你……便是這樣……”我一時走神,他卻已經氣得磕磕巴巴地開了口:“你、你府裡那麼多人,你還要、還要……”
“嗯……”我低低應了聲,先一步把他的小兔嘴兒堵住了,幾經纏綿之後,纔在空隙間輕聲道:“小傻兔,彆氣了,乖……你都要把我給憋死了,咱們也商量個事情吧。”
他小狼似的幽黑眸子看着我,似乎是在等着我繼續說。
“以後若是再有這事兒,你就別看了啊……你心裡還不舒服,我事後想想也覺得奇怪……”我一邊說一邊親他的鼻尖,繼續道:“我不是嫌你,只是你這小兔兒醋性太大,怕你氣壞了身子……恩?”
他沉默了良久,終於擡起頭,那雙幽黑幽黑的眸子就這麼看着我,那隱隱含了點委屈的神色,讓我心裡都忍不住一疼。
“我、我都……我都看了三年了……”他似乎是在竭盡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得很清楚,所以說得就越發的緩慢生澀:“我以前、以前就只是想、想爲什麼要那樣。若,若不是後來被你抓了……還,還對我做那些事……我也不會,不會……整日想着這些……”
他說到這裡,似乎是越發的難受,那小狼似的眸子也褪去了那絲兇狠,浮上了一絲迷茫。他頓了很久才磕磕巴巴地道:“我、我知道我……我、我是保護你的……可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就整日想着這些不正經的……你若是,若是跟別人……我就難受,心裡難受……”
“沒什麼不正經的。”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我喜歡小傻兔兒,才那麼對你。一時之間,也跟你很難說清楚,只是你要知道,這些事,都是兩情相悅才肯做的……我府里人是多,可是我失憶之後,便也只碰了裴小染吧?除了他,便是你抱的最多了。”
“我、我……我也喜歡你。”他擡起頭,躊躇了很久,才生硬地吐出了這句話。
“你知道喜歡是什麼麼,小傻兔?”我捏了捏他的下巴,輕聲說。
他發愣了許久,似乎是在腦子裡,仔仔細細地思考着。
“就、就是……”他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但還是有些勉強地開口了:“就是我、我想保護你……然後、然後一直跟着你……還、還想跟你那樣……”
說到最後,他的神情已經有些不安,但似乎又隨即堅定了什麼似的,低低地重複了一遍:“我、我喜歡你的……”
那簡簡單單的喜歡兩個字,似乎像是從來沒有被說出口過一般,所以需要他用盡全力來生澀地吐出這兩個音節。
那雙深黑色的,小狼似的細長眸子看着我,那裡面,似乎剔透得能一眼看穿。
我忽然覺得,我說出的喜歡,跟他心裡的喜歡,似乎永遠無法相提並論。
那瞬間,不禁覺得有些傷感。
一個人躲在暗處是三年的時光,被我抱在懷裡卻只有三個月。
可是他年輕的心裡,卻已經滿是不顧一切的情愫。
這份感情,我卻根本無力去回報。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或許依舊有着權傾朝野的勢力,依舊有着持槍策馬的體魄,可是那份可以勇敢地向前的心,已經沒有了。
我以前曾經覺得,那個人的背叛,或許也有一些好的方面,至少他教會了我如何更妥善地保護自己。
此時卻忽然想,若是沒有他該多好。
若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珍惜,去跟身下這個人感受同樣激越的愛戀,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