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暢聽到自家六個葫蘆兄弟問,大搖其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們傻啊!我們司空家唯一的妹妹,怎麼能這麼隨便就嫁了?”
他說話的聲音本來就不小,再加上現在全場皆靜,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更別說他的大嗓門。
周圍衆人都聽清楚了,可都覺得沒聽清楚。
現在這麼大的排場,連鴆王都親自下跪了,還叫“隨便”,那請問,什麼才叫“不隨便”?
不過,他說“司空家”?
不會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司空家吧?
沐七夕不是左相府不受寵的廢物大小姐嗎?什麼時候變成了司空家唯一的妹妹?
衆人心裡一陣蒙圈,其中有七分是不敢相信。
皇帝百里業更是瞪大了眼睛,臨到嘴邊的斥責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知道此次選拔賽司空家來了人,而且來的是少主。
他前幾天就一直傳話說想見見,可惜人家一直回答沒空,硬是不理他。
好歹他也是一國之君,好歹蘭界國也是大陸第二大強國,這樣三番四次地被駁了面子,他也來了氣,一甩袖子再也不理會。
哪知,廢物大名傳遍京城的沐七夕,居然和司空家扯上了關係,讓他們這麼維護她?
難怪她最近這麼高調,三天前甚至敢拆了小半個京城。
幸好他多想了一步,沒聽沐聖恩那個老糊塗的哭訴,答應爲他做主。
有司空家參與,這個主,他還真做不了。
百里業負手而立,表面上看着平靜,其實在寬袖掩蓋下的雙手已經緊緊捏成拳頭,心中洶涌澎湃。
百里連城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這事他一直都知道。
除了他以外,包括百里連城自己,應該再沒人知道。
百里連城小時候,他想把他身上的劇毒抽取出來用到戰爭上,可是聚集了那麼多的聖者,研究了那麼多年都沒研究出來,最後還被他逃了。
他連夜派兵追襲,可惜一無所獲。
再見到百里連城,想不到就是十年後,更想不到他就是那個他一直讚賞有加卻沒見過面的年輕將領。
當百里連城摘下面具,露出真容的一剎那,沒人能體會百里業的震撼心情。
也是從那一刻,百里業知道,對百里連城,對這個名義上的兒子,只能拉攏,不能得罪。
所以,他順着他的意,封他爲王。
聽到百里連城主動上交兵符,主動請賜封號,主動說明只做閒散人時,百里業那個開心啊,差點不顧形象地在金鑾殿上就哈哈大笑。
他以爲百里連城終究是顧念親情,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獲得他這個“父皇”的認同。
可是日後他才知道,百里連城不是不要兵符,而是不需要兵符。
也不是真的想閒散,而是不屑理會朝政。
這一年多以來,他想了很多辦法,想得頭髮都白了,卻還是沒能動搖百里連城的地位之分毫。
只能一再容忍,一再退讓,一再示好,一再拉攏。
可是百里連城就是這麼不討喜。
財帛不能博其笑,美女不能動其心,整天冷着個臉神出鬼沒的,強大得幾乎找不到弱點。
他讓欽天監的人夜觀天象,都說百里連城的壽命不足三年。
考慮到百里連城的特殊體質,這話百里業深信不疑,按捺住不甘耐心地等。
然而,等着等着,卻忽然冒出來一個沐七夕,一個毀容了的廢物居然能得到百里連城的看重。
看重就看重吧,一個廢物,百里業還不至於放在眼裡。
欽天監的人卻忽然來報喜,說鴆王的命數有變,正往好的方向發展。
報喜?
聽到消息的時候,百里業只想殺人!
調查來調查去,目標鎖定在沐七夕身上,因爲她是唯一能觸碰百里連城的人,變數絕對就是她。
但在第一次的刺殺失敗,百里連城公然燒掉御花園後,百里業就沉默了,一直靜待時機。
上次的圍堵鴆王府,百里業也沒有盡力,因爲他不十分相信那個黑衣人。
事後,果然失敗,沐七夕高調涅槃。
所幸他事先已經派人清除了所有線索,百里連城貌似也沒再追究,讓他大鬆了一口氣。
單單一個百里連城已經強大到橫行京城,爲所欲爲,若是再娶了沐七夕,再通過沐七夕和司空家扯上關係,那後果……
百里業尋思着,要想個法子接近司空暢,從中阻撓這樁婚姻。
如果能挑撥成功,讓司空家和鴆王府爲敵,那就更加完美。
“朕……”
他纔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隔壁房中又是兩道身影飛出。
是百里悠和百里英旬。
“我說司空暢,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司空暢有六個葫蘆兄弟護短,好在百里連城也有兩個好兄弟幫着說話。
百里悠“刷”地展開美人扇,一向帶着溫和笑意的臉上此時有些嚴肅:“莫說我六皇弟的身份擺在這裡,想娶誰爲王妃都配得上。”
“只說今日這排場,也夠有誠意了,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隨便?”
百里英旬也上前一步,和百里悠並肩站在一起,本來就冷硬的臉現在更是板得像撲克牌:“鴆王之名,名滿大陸,今日竟行此大禮,何來隨便?”
現代人的單膝下跪求婚他們不懂,那是沐七夕和百里連城兩人的秘密。
在這些古人眼裡,百里連城居然對沐七夕行了這麼大個禮,簡直不像是娶妻,而像是宣誓了。
這樣的求婚,他們從來沒見過,連想也沒想過。
歷史上,哪怕是皇后,都不可能有此殊榮。
也幸好百里連城瞭解天一,刻意沒有帶他來,不然看到這個場景,天一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什麼時候說身份問題了?”
司空暢正要對他家六個葫蘆兄弟做一番思想教育,卻聽百里悠和百里英旬兩人輪番質問。
頓時就不高興了,擼高袖子,雙手叉腰:“鴆王鼎鼎大名又怎麼樣?照你們這麼說,我妹妹的身份就低咯?”
“他願意怎麼求婚,願意行什麼大禮是他的事,又不是我妹妹逼他的,怎麼着,你們不服?”
圍觀衆人傻眼,有人歡喜有人憂,各自猜測着後續怎麼發展。
可他們好像忘了,人家百里連城還在可憐兮兮地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