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想明白了，司空暢心裡的火氣消了不少，剩下的轉了個方向，變成“智商被碾壓”的不甘。
他不笨，但要看和誰比。
遇到百里悠那種慣於算計謀劃的，百里連城這種精於運籌帷幄的，他們七兄弟全上也不是對手。
其實回頭想想，百里連城今晚的計謀並不太迂迴，想想還是能想明白的。
只是七兄弟一聽到小妹被欺負，立馬就不冷靜了，智商啥的也不要了，直接就衝了過來。
這隻能說，百里連城對他們的性格心理也拿捏得很到位。
對什麼人，用什麼計，靈活運用，是一個優秀將領最基本的功底。
敵軍將領和一衆歌女就這樣被鴆王的四個字送回去了。
沒有歌女，酒宴也進行不下去；
沒有酒宴，商談似乎也結束了。
最終，敵軍將領只是白來一趟，啥收穫也沒有。
“喂，百里連城，你耍我們兄弟是吧？”
送走了那個將領和歌女們，司空暢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以他們七兄弟不肯吃虧的性子，能忍到現在才爆發，已經是很“顧全大局”了。
百里連城瞟他們一眼，轉身回主帳。
“喂喂，百里連城，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算計咱兄弟幾個呢？”
七兄弟追在他身後，司空暢問完，其他六個立即和聲：“老實交代！”
“你絕對是故意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不想談就不談唄，那些歌女看着不順眼就直接趕出去唄，以你的性子，你還怕啥啊……”
司空暢一激動，問題就是一串一串的，還好，這次都比上次好，上次連標點符號都不要呢。
營寨裡等着看戲的士兵們剛纔還以爲沒戲了，現在一看這陣仗，又興致勃勃起來。
軍營生活是很枯燥無聊的，特別是鴆王治軍嚴謹，軍中不允許有軍妓，那就更無聊了。
這幾天又沒有仗打，士兵們日常的消遣就是切磋，看戲。
眼見能看到王爺和司空家七兄弟切磋，士兵們不興奮纔怪。
可惜，他們註定要失望。
也不想想，他們家王爺是那麼容易出手的麼？
“喂，百里連城你說話啊……”
司空暢七兄弟一路追着百里連城回到主帳，才聽他緩緩開口：“假的。”
“什麼假的？你花天酒地是假的？我們已經知道了啊，現在是在問你，你沒事幹嘛算計咱兄弟？看咱兄弟好欺負麼？啊？”
百里連城淡淡瞟他一眼，回到主位坐下，懶得再說。
這天底下，除了沐七夕，大概沒有人能讓他有耐心詳細解釋了。
“司空少主，王爺的意思是，那個將領是假的。”
天一指揮士兵們把主帳內多餘的東西都搬下去，才站在旁邊充當翻譯。
“啊？將領也能是假的？難怪我還在想，那種傻蛋也能當將領。”
司空暢一手環胸，一手摸着下巴，點頭認同。
殊不知，他看那個將領是傻蛋，別人看他也是傻蛋。
比如，在百里連城眼裡，眼前就站着七個傻蛋。
“不對呀，他是假的跟你算計咱兄弟有什麼關係？你別轉移話題！”
聽聽，這就是傻蛋的正確打開方式。
百里連城完全不理會，兀自攤開地圖，低頭研究。
天一看這情形，只好再翻譯：“司空少主，王爺這不是第一次領兵作戰了，對方怎麼可能不知道王爺的脾氣？”
“王爺治軍嚴謹，連軍中都沒有軍妓，又怎會隨便收下歌女？”
“且王爺向來不好女色，美人計對王爺根本沒用，對方明明知道這些，卻還送了歌女來，而且來的是假將領，司空少主沒覺得不對麼？”
這些話，自然是得到王爺授意天一纔敢說，但是說了也沒有明說，而是巧妙地用了問句的方式，讓他們自己去思考。
司空暢不是笨，只是不習慣彎彎繞繞，習慣了直線進攻。
天一這一開導，他靜下心來也就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們是來試探他的體質的？”
最近，他們也聽到越來越多關於百里連城的特殊體質的傳言。
司空暢一開始的吃驚過後，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這不，連敵軍都來試探了。
所以，百里連城就設計了讓司空暢兄弟來鬧場，混淆敵人的視線。
他究竟是不近女色呢？還是真的體質有問題呢？還是懼內呢？
你就自己慢慢猜去吧。
兵書有云：兵不厭詐。
這一點點的猜忌，或許就會造成指揮上的偏差，能不能左右戰場勝負，端看主帥的本事了。
然而，今晚對方的試探沒得出結果，百里連城卻已經得到了有用的情報。
既然對方會來試探，就表示那個神秘的軍師不是和散播傳言的人一夥。
百里連城看着地圖，心裡大鬆了口氣，只要他們不是一夥，這場戰爭，已經沒有懸念。
他也終於能，早些回去見他的夕了。
“好吧好吧，看在你也是爲了快點打勝仗的面子上，咱兄弟就不跟你計較了。”
實在是想計較也計較不來。
司空暢自己給自己找了臺階下，一屁股坐到旁邊：“不過，我說。”
“你到底管不管七夕了？讓她一個女人在外面當誘餌，你也真做得出來。”
百里連城沒有說話，旁邊的天一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幫自家王爺解釋：“司空少主，不是王爺讓她去當誘餌的。”
王爺從來沒下過這樣的命令，是她自己要這麼做的，王爺的擔心心疼，他都看在眼裡呢。
“那她那麼做，還不是因爲不想連累你？”
司空暢現在不笨了，這件事看得很透徹：“她是怕影響你作戰，才以身作餌，還不告訴你，是怕影響你的心情，我那傻妹妹……”
百里連城還是沒說話，可是聽着司空暢的碎碎念，他心裡像針扎一樣疼。
這些道理，連司空暢都懂，他又何嘗不懂？
感動、溫暖、擔心、心疼、自責……
所有情緒都積在心裡，堵得他呼吸都困難，可是現在軍情緊急，幾十萬將士的性命壓在他身上，他走不開啊。
“有事，和你說。”
混淆視聽啥的，只是順帶。
有事，纔是百里連城設計這一齣戲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