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談判而已嘛,幹嘛要鬼鬼祟祟遣了侍從躲在房裡,還搞得屋子一片狼籍,哪有談判談成這樣的?而且容檸出來的時候還喜洋洋的呢……”伊薇見他原來分明記得這事卻故意耗着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委實可惡,便陰陽怪氣地回道。
“大龍王朝放南榮國自立,她能不喜嘛?”左龍淵淡然反問。
“可是明明大龍王朝勝利了,爲什麼籤的降書好像是南榮國佔得利益啊?是不是容檸做了什麼討你歡心呢?”伊薇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兩條大蟒蛇順勢從她身上滑落。
“你怎麼又把問題繞回去了?”左龍淵苦笑一聲,避開問題。
“那你回答我啊,爲什麼屋裡亂成一片。”伊薇緊追不放。
“一開始的條件容檸不應,談判委實有些吃力,她又是掀桌子又是拔刀子的,你想讓本王談完之後還幫忙收拾屋子嗎?”左龍淵回道,理由貌似微微站得住腳了。
“後來呢?她一撒野你就妥協了?”然伊薇還是覺得事情蹊蹺。
“沒有,本王只是改了協議,還她南榮國自立,只需她答應本王另外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國之機密。”
“我都不能告訴嗎?”伊薇撅嘴嘟囔道,“我可是你王妃……”第一次正面拿這個身份去壓左龍淵,想要看看他如何反應。
“你不過是王妃。”豈料,左龍淵用了兩個讓伊薇震怒的字眼——不過!
“是!我不過是王妃!”伊薇衝到他書案前,指着地上的兩條蟒蛇,瞪着左龍淵恨聲道,“我不配知道,那你肯不肯告訴菲菲和小茜呢?”
左龍淵眉角一挑,笑容苦澀:“你喚它們叫什麼?”
“大的叫菲菲,小的叫小茜。”伊薇理直氣壯,這名兒取得她很驕傲。
“菲菲小茜……”左龍淵玩味地重複着這兩個名字,用同樣玩味的眼神看着伊薇,遂而失笑,“之前是容檸,現在是菲娥跟若茜,那麼下一個要你吃醋的對象又是誰呢?”
“我纔沒有吃醋!”伊薇否認,臉不紅心不跳(自然這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是嘛?”左龍淵站起身來,手撐在書案上,隔着桌子正視伊薇含怒的雙眸,謔笑在脣角越蕩越開,“本王怎麼覺得王妃的醋勁不是一般的大?”
“我……我回去理東西了!”伊薇拋下這句話後落荒而逃,不能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黑洞,深邃裡藏着詭魅和霸道,若是迷失其中,唯恐魂魄被勾了去都不自知。
班師回朝的這一天,天氣微微有些陰霾,彼時冬季算是瀟灑落幕,時下正值春雷陣陣,而慕容嵐伴奏似的哭聲也委實震得伊薇小心坎兒裡陣陣抽痛。
“楚姐姐啊……我會去雲都看你的……到時候你可別不認我這個妹妹啊……嗚嗚嗚嗚……”揪着伊薇的衣袖,一個勁抹眼淚,伊薇看着慕容嵐,心忖原來也是個淚瓶子。
“好好好,我楚伊薇認定你這麼妹妹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不?——阿野木,我妹子就交給你了,她要是遇上什麼苦難,你一定要擋在前頭哪!”伊薇怕被慕容嵐勾出眼淚來,便將視線轉移到她身後筆挺挺站着的阿野木身上,這黑小夥顯然從一介草民升級爲慕容嵐的小跟班了,此刻聽到伊薇的吩咐,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阡羽自會好好照顧嵐兒,王妃請放心。”就在阿野木點頭點得差不多能夠醞釀出一句豪言壯語來的時候,阡羽突然煞風景地現身並插嘴道。
“又沒跟你講!”伊薇雖在心底嘟囔着,臉上卻綻開可掬笑容讚賞道:“我很看好你哦!”怎麼說也是分別的時刻了,要給人家留個大方得體的好印象,不能再被認爲是“殃國女色”了。之前聽左龍淵說阡羽將暫時留在南疆一段時日幫助戰亂地區重建家園,然伊薇覺得他不是給別人建家園,而是想自己在這裡討個媳婦組個小家纔是真的,當然他媳婦的首定人選,顯然是被阿野木鐘情的慕容嵐,這三角關係委實糾結,伊薇決定回去之後時時保持跟慕容嵐的通信,因爲很感興趣她心向哪方,就像看一部青春偶像劇。
好不容易止住了慕容嵐的眼淚,伊薇依依不捨地上了車,臨走前聽到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楚姐姐,本來我表姐被安排在屏城郊野做苦力的,但前兩天看守人沒管牢就給溜了,你回去要是再被她刁難,以你現在的身份,要她一條胳膊一條腿的絕不成問題,不必顧及我們慕容家的面子。”
伊薇點點頭,很想問一句:“要她一顆腦袋可以嘛?”自然是沒有問出口,要不然和暴怒左龍淵、暴君小皇帝豈不一個樣了?
回程路上,左龍淵騎着他的驍龍領隊在最前頭,龍軍的大旗揮舞得甚有氣勢,伊薇坐在後面的馬車裡,看的心潮澎湃,卻遺憾他未能陪同自己度過這漫長的一路,當然他不能陪伴不是伊薇想念左龍淵本身的問題,而是他實在不應該讓自己和三王同坐一輛馬車,軍隊拮据到這般地步嘛,不能自費僱車嘛?
“弟妹,你真不吃嗎?”三王爺此刻塞了滿滿一嘴巴的東西,講話也囫圇不清,邊說還邊吐唾沫星子,伊薇稍稍挪遠了些,搖搖頭回道:“你自己吃吧,別管我。”
“真的很好吃呀,弟妹,這個點心是我從雲都帶來的,你嚐嚐看。”遞過來一塊乾癟癟的赤豆茯苓糕,驚得伊薇連連後退,背脊都抵到車廂壁了:“你吃你吃,我不餓。”
其實伊薇很餓,但是隻要一想到這些糕點藏在三王爺那兩隻巨大的箱子裡都半個多月了,伊薇就犯惡心,敢情南疆的東西會吃死他,生生帶了兩大箱子來,吃到回去都還剩下一小半箱,他以爲來冬令營呢?
“弟妹,三哥給你看樣好東西。”你推我讓地折騰了半天,三王突然殷勤地詭笑起來,都不喊“爺”直接稱“哥”了,而這位“哥”此刻正用油漬滿滿的手從箱子底下翻出來一件金黃色的鎧甲來,誠然這鎧甲值錢得很,整條衣服綴滿金片玉珠,但若要上陣打仗,唯恐是死得最快的,先不說敵人見錢眼花要紛紛搶奪這件寶衣,就那身華麗麗的行頭往身上一披,估計就手腳沉重到上馬也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