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鼎到底是直性子,他眼睛一瞪,說話的聲音倒是壓低了的。而那小廝一聽這話立刻驚訝的張大嘴,右手伸出的食指在快要指向江鼎時被龍耀給攔住,放了下來。
小月這個名字還是在暗衛營的時候被江鼎戲弄時起的外號,而知道這名字的便只有“自己人”。
若之前這小廝看到龍耀與江鼎只是覺得有些熟悉,那現在便是已經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了,龍耀回長安的消息在暗衛中已經不是秘密,但這卻是他回來後第一次到月白閣來。
“請,請,兩位裡邊請!”
將龍耀請進裡面後,小月喊了其他小廝在門口迎客,而他自己引着龍耀和江鼎往裡邊走。
一樓大廳的臺上正有幾名嬌美女子合奏琴箏,琴音緩緩從中淌出,聽的人只覺去往了一處風景秀美的山水天堂。
穿過室內天井下的假山流水,龍耀和江鼎跟在小月身後沿着臺階上二樓,二樓大廳中的佈置清幽而別緻,但大多都是被隔開來的包房。
這裡每間包房都以景色爲主題,可每一間卻都美的想讓人永遠置身其中。
“主子,您看今日是去哪個房間?”
“錢大人愛蓮,去蓮廂吧。”
“是!”
三人一直往裡走,拐了一個彎後便到了蓮廂。
一推開門,只見這偌大的包廂內水汽嫋嫋,地上被罕見的藍沙晶鋪滿,在四周的牆角下邊種滿了在水中的蓮花,各色蓮花繁複盛開,可看顏色卻絲毫不覺雜亂,反而別具一格。
牆壁是用特殊的水墨丹青所繪,四面牆皆是湖中山水,而在房間中央還赫然放着一條小舟,這小舟就那麼置在藍沙晶當中,仿若靜靜飄蕩於湖水之中。
龍耀熟稔的換了房中專用的鞋子,然後走至那小舟中坐下,擡手將自己臉上的易容泥卸了,露出本來的面容。
“主子,您可算是來了,屬下自從知曉您回了長安之後便一直盼着您來呢。”
“盼我做什麼?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最近局勢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消息?”
小月走到龍耀對面,面上難掩見到自家主子之後的喜色,但聽到他問話之後表情立刻驚疑。
“您還不知道現下關於您的消息?今日正好有血殺的人來咱們閣中談論事情,所說的主角便是您?”
“唉?他們說了什麼?這幫龜孫子現在老找咱們的麻煩,沒完沒了的下絆子搞破壞,簡直壞透了!”
江鼎大眼又瞪大了不少,聽他這口氣倒是對血殺深惡痛絕。
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江鼎這脾氣也真是讓龍耀這當主子的太過無語了,龍耀右手一擡,示意小月繼續說,而他自己提了桌上的茶壺爲自己斟了一杯極品龍井。
“呃,那暗衛說趙明庸向血殺少主求尋您的蹤跡,而且必須在明日天黑之前找到,好想是因爲林雪兒想在入宮前再見您一面。”
“雪兒?她要見我?呵,這趙明庸也是個妙人,一個殺人不眨眼又滿腹心計的男人,竟然甘願爲林雪兒冒大不諱求人尋我,有趣!”
“誰說不是呢,他這剛幫自己洗白,這會想看他笑話的估計大有人在!”
龍耀臉上帶着諱莫如深的淡笑,沒再提起這話頭,而是打趣了小月一句,“這月白閣的老闆當的不開心?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扮成小廝的樂趣更大?”
“嘿嘿,哪裡。這不是當小廝便能第一時間揣摩每一位客人嗎?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小月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明明是個人精,可是在龍耀面前卻單純的像是稚子那般。
瞭然的點頭,龍耀道,“那好,這事就不再提。錢大人該是快到了,你出去接待吧。”
“是,屬下遵命!”
向龍耀再行一個禮,小月轉身走到門口正彎腰換鞋時,聽得龍耀又說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江鼎都已娶妻,你也別耽擱,只是這人一定得看準了。”
“屬下謝主子關心。”
小月心中暖暖的,懷着激動的心情出去了。
在這蓮廂中再等片刻,頭髮花白的錢中書令便穿着極其普通的常服到了,他一見到龍耀就揚起笑臉,只是那臉上的笑太過官方,讓人瞧不出真假。
龍耀起身,面帶淡笑的與他行見面禮,錢中書令亦是笑意盈盈的拱手。
“錢大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託靖王鴻福,老臣這身子骨還算健朗。”
“呵呵,這就好,錢大人請”
“靖王請”
兩人一起進了船中相對而坐,錢中書令比劉太師入朝晚了幾年,一直是個老狐狸般的存在,滑不溜丟的讓人拿捏不住,而他偏偏從來不站隊,對任何勢力都是同一張面孔對待。
不鹹不淡的聊了一會,龍耀吩咐下去的膳食便被一一端上桌,菜餚道道精緻,端的是色香味俱全的極品。
一般來說能進的月白閣的顧客也分三六九等,而包房內平常更只是接待客人品茗談事,但還不曾讓客人在這裡用餐過。錢中書令提著而食,不免對龍耀的勢力又多了幾分瞭解。
龍耀也不急着談事,只是偶爾介紹桌上的稀奇菜餚給對面老謀深算的錢中書令。
蓮廂內的氣氛一直很好,與房中的景色和水霧相得益彰,龍耀少年英氣俊美無鑄,那周身的氣度也是讓錢中書令的目中連連閃爍。
這邊龍耀與人正一起用餐,興味尚佳,而夏嫣卻躺在炕上,臉色灰白無血色,連呼吸都急促而沒有規律,活活像是去了半條命。
紫影已經哭過好幾回了,這會眼睛通紅的腫着,“鍾垠,這怎麼辦?宮口還沒有開全,而嫣主子看起來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
“你別哭,我知道的。”
鍾垠也正想着法子,他回頭吩咐那老媽子在炕前燃燒艾草,自己去寫藥方子去了。
將寫好的方子交給詠荷,鍾垠吩咐他必須親手將方子給了小竹子。
詠荷急急的就出去了,聽到她離去的關門聲鍾垠擡眸看向那兩個穩婆,“你們不是接生了成百上千的嬰兒,已經對這事爐火純青麼?現在可有什麼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