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弼全身的冷氣止都止不住,之前還清澈的眼睛此刻已然泛紅,他凝視着林太后仔細觀察那畫的笑容,像往常一樣自嘲。
瞧,就算他站在她的對面,在她眼中也仍然只有畫中的那個女孩。
站在另一張桌前的夏嫣將筆擱下,長舒一口氣,又低頭看了好一會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的也畫完了,咱們都讓人掛起來比比?”
“好啊,你若是輸了也不許賴賬。”
對於林太后孩子氣的那句話,夏嫣直接選擇無視,反而看向人羣中的龍耀,對着他微微一笑。
龍弼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轉臉犀利的瞪了龍耀一眼,但卻沒有再出言恐嚇他。
守在一旁的宮人將兩幅畫都掛在畫架上,一時間看到夏嫣那幅畫的人都不禁被畫中的情景給迷了眼。
那畫中的一顆大榕樹便佔了三分之一的畫卷,周圍被微風吹拂的樹枝反而成陪襯。
只見那巨大的金黃色榕樹枝上飄飛着一根根彩色的布條,細細看過去每一根彩條上都寫了字。
隨着綵帶飛舞的還有那漫天花雨紛飛,紛紛揚揚從高大的樹枝上落下,輕輕落在樹下那女子的頭髮與展開的雙手中,七彩的雨爲她素色的衣裙添了奪目的色彩。
在女子的身後是一個身穿同色白衣的男子,男子白色衣袂隨風飄搖,他那修長的手指間捏着把玉色的青笛正吹奏着,男子看女子的目光是那般溫柔、深情的似乎能將人溺斃。
他的身上落了些許金黃色的榕樹葉,給這玉一般的男子更添了些溫潤暖煦。
暖黃的陽光斜斜照射在兩人的身上,像是爲他們的周身鍍了一層金色。
畫裡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讓人沉溺其中便不想出來的美夢,讓人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自話中沁出的情深幾許。
站在畫前不僅能夠看到他們彼此眼中的深情,似乎還能聽到自那笛中飄出的悠揚笛聲,那聲音婉轉低噥,像是要邀畫中的女子與那男子恩愛到白首。
龍耀看着那畫瞬間就像回到了當時場景中。
那是他陪夏嫣過的第一個生日,他挖空心思想逗剛懷孕的夏嫣一笑,雖然這樣的佈置確實讓夏嫣驚喜,可他卻從不知道夏嫣眼中的那個場景竟然美成這個樣子。
那時的他只顧着看最美的她,根本就沒有細緻的看過他親手佈置的一切,現在看到她親手所畫的這幅圖,竟然讓他覺得當時的他們並非在凡世間,而是身在美輪美奐的九重天上。
林太后看夏嫣那幅畫時已經被震撼的瞪大了眼睛,藍影、桃兒、包括熙妃、萱嬪、春枝、秋水等人也皆是瞪大眼睛細細看過那每一寸畫卷。
只有龍弼細細的眯起那雙眼睛,眼睛盯着畫中的白衣男子一動不動。
龍耀,你到底在哪裡?你在她的心中竟然完美成仙人的模樣?呵,其實你只是個膽小鬼罷了!
胸腔被酸澀填滿,龍弼怎會承認他確確實實的被這幅畫給打擊到了?
憑什麼龍耀能夠得到父皇的偏愛?憑什麼龍耀能夠先他一步認識這般靈動的女子?憑什麼他已經背上欽犯的名這麼久,卻還有大臣打心底裡向着他?
咬緊牙關任由恨意蔓延的龍弼怎能知道,他最恨的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邊,蔓延嘲弄的看着盛怒中的他。
過了好一會,夏嫣見衆人看那畫也看的差不多了,這才輕咳幾聲提醒道,“咳咳,你們別光顧着看畫,來評判一下誰的畫好啊。”
“啊?這個這個”
熙妃本來是想說夏嫣的畫更傳神的,可是被萱嬪一扯衣袖便頓住了,她微微擡頭看了眼正鐵青着臉的龍弼,愣是沒敢再往下說。
連熙妃都沒有出聲,旁的人就更沒有敢出聲的了,林太后還在猶自認真的站在畫跟前觀摩打量,似乎沒有聽到夏嫣的話一樣。
“皇上在這,便由皇上評判可好?”
熙妃頂着龍弼的冷氣壓說了一句,話剛落便聽到龍弼擲地有聲的話,“朕覺得母后的畫非常細膩,那畫裡的小女孩就像是活的一樣。所以朕認爲這一局是母后勝了。”
“你說什麼?那小女孩像是活的,那我畫裡的人就不像了?你這明明就不公平!”
“不公平?朕只是按自己的心意評論而已,不然熙妃、萱嬪,你們說說這兩幅畫孰優孰劣?”
“呃,皇上的欣賞的畫作都是大家所做,既然皇上都說太后的畫好,那便是了。”
萱嬪看着龍弼的眼色說話,而熙妃微微垂首,看樣子並不打算說話。
冷哼一聲,夏嫣也不打算爲難熙妃與萱嬪兩人,只是桀驁的看着龍弼冷冷道,“太后的畫確實很不錯,但是我的畫卻是更勝一籌,皇上可以隨意評判,但是你的評判卻只能代表自己。”
“代表朕自己?你是說朕以權壓人嗎?”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
龍弼氣的鼻子都快冒煙了,若他有的話一定是吹瞪眼的。
正當他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林太后突的一轉身子說話了,“你這副畫裡畫的到底是誰啊?這兩個小人兒看着就恩愛的厲害,還有那畫上面金黃色的樹和五顏六色的真好看!”
“嗯,畫上面的兩個人確實很恩愛,那太后啊,您覺得這次是您畫的好看還是我畫的好看?”
夏嫣眼珠子一轉,雖然知道林太后可能會說她自己的好看,但夏嫣還是忍不住的想誘導她說實話,畢竟她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心智失常的人
在衆人的目光中,林太后低頭咬着自己的指甲,爲難的嘟囔着,“我的好看!可是你的也好看”
“那一定要在兩個裡面選一個呢?”
“那就你的吧,誰讓你的畫裡比我的多了一個人呢”
林太后這話一說完龍弼的臉色便好似起了暴風雨一般,那眸中醞釀着電閃雷鳴,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發了。
夏嫣和林太后正轉過頭來看龍弼,可瞧見的卻是這樣的他。呃,這是一個有些可悲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