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詫異薛明睿爲何會上門來,還是指明要見她。
不過,她還是換了見客的衣服,在清歡的攙扶下,去了偏廳見薛明睿。
他今日穿着身深紫色的錦袍,外面罩着黑色的大氅,腳上是繡着暗紋的雲履,再配上腰間一塊滴翠的玉佩,這個人看起來清貴非常。
同樣的,薛明睿也在打量着芳華,她肚子大大的,整個人散發着十足的母性光輝,她揹着光走進來的時候,陽光斑斑點點灑在她身上,金燦燦一片,看得人心頭泛暖。
看着她恬然含笑的臉和腹部,“人生未相見,兒女忽成行”這樣的詩句,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薛明睿細細品味一番,臉上的笑意更弄。
“不知皇侄找我有什麼事情?”芳華與薛明睿道。
“從皇宮出來,路過這裡,就來討杯茶喝。”薛明睿大方道。
芳華古怪的看着他,皇宮回英王府的路根本就不會路過她家好嗎?
不過,她也沒戳穿他的話,只是笑了笑。
“程閣老家的事情,不知皇嬸聽說了沒有?”那個‘皇嬸’兩個字在薛明睿的舌尖上轉了兩圈,終究是出口了。
“全金陵的人都在看這場熱鬧,想不知道都難。”芳華扯了扯嘴角。猜測薛明睿來王府到底是爲了什麼。
薛重光進京以來,一直聖寵不衰,昭慶帝對他寵信有加,衆人都紛紛猜測皇上這是不是到時候要讓薛重光輔佐小太子了。
這樣的情況下,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內宅女眷,對端王府都多有巴結。
逢年過節時,各種禮和孝敬更是不少,但芳華不覺得薛明睿需要上門來巴結。
一是英王世代忠心耿耿得駐守在邊疆,抵抗蠻夷入侵,二是這次薛明睿入京,皇上並沒有讓薛明睿閒着,而是多有看中,分配了很多差使給他。
所以,芳華覺得薛明睿無需巴結着端王府,而且看他人淡淡的,不像是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薛明睿抿了口茶,道,“以後還會有更多熱鬧看的。”
芳華不置可否。
“喝了茶,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薛明睿笑着把茶盞放下,看着外面起身。
芳華也在清歡的幫助下站起身。
“你不用送我。”說完,他已經走向簾櫳,並且姿態依舊優雅而雍容。
芳華認真望着他的背影,彷彿在讀一本書。
薛明睿腳步漸行漸緩,到了院子裡,到底停住。
“薛明睿……你……”芳華忽然叫住了他,想問他是不是對她有特殊的感情,可她又怕她想多了。
雖然這有點自作多情,畢竟他們只見過幾回面,還常常有外人在場,說過的話加起來沒超過五十句。
但女人的直覺是那麼的可怕,就如同當初她感覺到薛重光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一樣。
薛明睿看她的眼神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薛明睿彷彿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一樣,臉上露出清淡的微笑,“我心裡有喜歡的人,我愛她,就好像皇叔愛你一樣。但很抱歉,這個人不是你。”
他不該來的,可他忍不住。
他不想總是在腦海裡回想她的樣貌,那少的可憐的一舉一動,他想一伸手就能觸到她的溫熱。
他不顧一切的來了,他想做點什麼,他怕自己以後會後悔。
到底是如何喜歡上她的呢?他們並沒有見過多少次,更多的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
名聲並不太好,請旨和離,設計奪了父親的爵位,出家做女冠等等。
那個時候還想,爲什麼皇叔會娶這樣一個心腸冷硬做派強悍得女子?這肯定是個悍婦,如何降得住?
可他腦海裡一直存着的是當初在破廟裡聽了他的一翻話,他才真正注意到她。
尋常女子若受到豆豆那樣的挑釁,要不哭哭啼啼,要不大氣不敢吭,像她那養心平氣和還擊的,還真是少見。
那之後,他才慢慢的關注她,越關注,越深陷,到最後,已經不願意拔出來了。
知道她有了身孕後,她吃不下任何東西,他心急如焚,最後轉着彎把那醬菜送來給她,知道她喜歡吃,他開心的團團轉。
知道程二爺曾經冒犯過她,程閣老阻礙他認親,他設計讓他們兩兄弟反目成仇,雖然,這是和皇叔聯手的,但沒關係,最終的目的都是因爲她。
方文輝曾說他是玩火自焚,畢竟,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但他不想後退。
芳華聽了薛明睿的話,表情瞬間變的尷尬,她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尷尬的時刻。
不過,她長吁了一口氣,“聽你這麼說,心裡好欣慰,喜歡人家,就趕緊娶回家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很抱歉,來打擾你了。”薛明睿微笑着,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無妨,一家人。”芳華頷首笑道。
薛明睿點頭,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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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薛重光歸家時,方知道薛明睿上門來。
“他來做什麼?”薛重光平靜的問芳華。
“不知道,說是路過來喝一杯茶,喝完就走了。哦,還說到程閣老家的熱鬧。”芳華坐在榻上欣賞他換衣服的姿態,一邊把薛明睿上門的事情告訴他。
嗯,身材真好,寬肩窄腰,臀部翹翹,芳華盯着他的胸膛忽然跑了神。
進了臘月後,京城的天氣也達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芳華的生活變的很單調,雖然有程家的熱鬧可看,但還是很沉悶。
於是她特別的期盼着薛重光早點回家,一回家就撲上去。
薛重光寡淡的‘哦’了一聲,抿了抿脣,第一次,他有想要活活掐死薛明睿的衝動。
撬牆角撬上門來了,雖然這個牆角他根本就撬不動。
他看到芳華那迷戀的眼神,眼神又柔和了下來,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她是他的,她的眼裡只有他。
換好衣裳後,薛重光眉眼含笑坐在榻上喝着熱湯,這是芳華每天準備好給薛重光驅寒用的。
他的一雙眼睛不離開她的臉,帶着一種難言的深沉,芳華還在絮絮叨叨,偶爾看他一眼,笑一笑。
“白日在家做什麼?”薛重光放下湯碗,溫聲問到。
芳華娓娓道來,“見了英王,還抄了一份你給我的藥膳方子,還有我在書上看到的,綜合起來,抄錄好,到時候給詩琪。她和承恩公府三少爺的婚期已經定下來在來年春天,到時候這個給她添妝。”
薛重光笑到,“你們倆這麼好了?”
“當然了。”芳華笑道,“現在我跟詩琪,比親姐妹還親厚。”
“看出來了。”薛重光很爲她高興,“這些你也可以抄一份給皇后。”
芳華驚訝,“宮裡有那麼多內涵的人,哪裡輪到我獻醜。”
“宮裡現在雖然被清洗了一遍,難免有深釘,沒查出來的,現在安陽王妃還沒抓到,皇后對宮裡的人和事可不一定放心。你這個給她,她肯定感激你。”
“高處不勝寒,那位置雖然至高,但不好坐。”芳華感嘆道。
薛重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輕描淡寫的問她,“讓你去坐,你願意嗎?”
芳華瞪大眼睛看着他,搖頭,“皇位有那麼好嗎?坐在那上面的人看起來萬人仰望,但其實高處不勝寒,只能當一個孤家寡人!”
薛重光神色溫和,聲音輕柔,“對,是沒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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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睿從端王府出來後,就回了英王府,他去換下朝服,同時吩咐豆豆去請方文輝過來,等他收拾好,去書房的時候,在門口聽到方文輝與豆豆正在交談。
門裡,
“軍師,剛剛王爺竟然去端王府見端王妃了……”豆豆苦惱的說到。
“哎,真是段孽緣,沒想到王爺的情路會如此的坎坷,將來怕是要受盡折磨……”方文輝忍不住又搖頭又嘆氣。
豆豆愣愣的想了一會,道,“那你也不勸勸王爺?還許他胡鬧?王爺是要做大事的。”
“怎麼勸?王爺心裡不清楚嗎?他早已經身不由己了。”
豆豆默然半響,道,“奶奶的,皇帝老子的生辰怎麼不早點?讓王爺先碰到端王妃也好啊。這樣,王爺是再也得不到端王妃了。”
方文輝想了想,道,“恐怕只有非常手段才能得到……”
豆豆重重地點頭,道,“那好,將來等王爺大事成了,我直接擄了她送道王爺身邊。”
方文輝搖頭,“豆豆,你不要着急,聽我說完。”
“說。”
“這位王妃的脾氣,就算是非常手段也未必能得到她。”
“軍師,你這說的不是屁話嗎?”豆豆怒道。
方文輝搖頭,沒再說話,倒是豆豆,“端王妃反正已經是二嫁了,好女不事二夫,既然她已經嫁過兩次,再多一個咱們王爺又怎麼了。”
薛明睿聽豆豆說的越發不像樣子,輕輕咳了咳,推門進去。
豆豆見薛明睿進來,站直了身體,目不斜視。
“王爺,程閣老那邊,要繼續嗎?”方文輝問薛明睿。
“繼續,只有他下來了,我們的人才能上去。”更重要的是,能讓程二再也沒有勢可仗。
同一時刻,程閣老讓人備轎,他只是稱病,何時痊癒,何時就能上朝或是進宮面聖。
程閣老上了轎子,手裡握着請罪的摺子。
事到如今,他已落入敗勢,程二已決意與他反目,拆他的臺太容易了。
如今程二天天找一班幫閒,小吏,說先不用驚動官府清點程府財產,讓這些人看看家底就可。
他沒想到程二則個白眼狼貪念這樣重。
如今最簡單最有效的法子就事告知皇上他在端王府那裡做的手腳,以及端王是如何的對待程二,他爲什麼要做這些手腳。
他必須先再皇上那裡保全自己,才能從長計議,韜光養晦。
至於端王,他總能剷除他。
到了宮門口,落轎後,下轎,他進了宮門。
只是沒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一道彈劾他自前朝到如今的二十七項大罪的奏摺,每一樁都屬實,每一樁都細細列出了人證名單,並附有人證關押之處的地址。
誰會花這種功夫對付他?
除了端王不做二想。
到了今日,程閣老才知道,他沒有看清過端王,他輕易不出手,出手只要願意,就能取人性命。
當初對程二的懲罰,那還是輕的!
他滿頭大汗,戰戰兢兢的跪在養心殿御案前,昭慶帝坐在龍案後,若有所思的看着程閣老,
“或許是朕失察,不知你私下品行如何,從來都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是你犯了衆怒,朕也保不了你了。早做打算,朕已不勝其煩。”
意思是他現在懷疑他了,但到底是在他登基後,誅殺安陽王時出過力的人,他不想弄的那樣難堪。
程閣老磕頭告罪,他是見識過皇上嗜殺殘暴一面的,他躬身退了出去,失魂落魄的回了府。
在程閣老走後不久,昭慶帝喚來薛明睿,“你的人做的不錯。”
薛明睿老實道,“臣不敢居功,那也是皇上教導有方。”
昭慶帝笑了笑,“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朕只是丟了人給你,都是訓練出來的。繼續查程家。”
“是。”
“要查就查到底,派人去他生平走過的地方看看。”昭慶帝道,“到底是有功之人,朕不想將來後悔。”
將功臣逐出朝堂,是他不願意做的,若沒有個站得住腳的理由,他心中會有虧欠。
高宗曾說他這是優柔寡斷,是帝王的大忌,但,他就是這樣的人,沒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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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裡,慶元侯府忽然送了拜帖過來,慶元侯夫人說要帶着嚴素素過來給她道歉,關於上次在侯府設計端王夫婦的事情。
芳華準了,不看別的,就看嚴二爺的面子上。
嚴素素是不想來的,但慶元侯堅持,所以,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過來了。
到了王府,見過禮後,慶元侯夫人看着嚴素素,嚴素素壓下心頭的怨懟,畢恭畢敬的朝芳華屈膝行禮,儘量讓語氣也顯得誠摯,恭敬,
“上次是我錯了,冒犯了王爺和王妃,實在是不成體統,我已經受了一頓打,我知錯了,還請王妃恕罪,日後多加指點,容我偶爾登門拜訪。”
芳華微微揚眉,笑道,“言重了,你知書達理,哪裡需要我來指點,看在爹和侯爺的面子上,過往的事就此揭過,不需再提了。我只希望,再不會出類似的事。”
嚴素素低聲道,“自然,絕不會再出之前那種事了。”
中午,芳華留了慶元侯夫人和嚴素素在王府用飯。
慶遠侯夫人推辭道,“府裡還有事情,再說王爺也會回來陪你,我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嚴素素一聽,急忙道,“伯孃,素素想留在王府陪陪王妃。”
芳華似笑非笑的擡眼看她,是陪她還是想見薛重光?
嚴素素被她看的麪皮漲紅。
慶遠侯夫人心裡一陣晦氣,拉着她就向芳華告辭。
芳華讓張嬤嬤送兩人出去,剛到門口,就見薛重光匆匆進來,見到慶遠侯夫人微微頷首。
嚴素素愣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薛重光。
薛重光沒心思打量嚴素素的神色,只知道此刻他應該避開,越過她們,朝芳華走去,“你們先聊,我先去換衣服。”
慶遠侯夫人剛想說她們要走了,就聽嚴素素綻放出萬般溫柔,道,“姐夫,你只管去,我和伯孃就是來陪姐姐說話的。”
不等薛重光應聲,又道,“上次是我豬油蒙了心,做的不對,還望姐夫饒恕。”
她的聲音嬌媚柔軟,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薛重光。
慶遠侯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嚴素素,“我們正巧要走了,府裡還有事情,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拉着嚴素素就往外走,嚴素素不動,她警告的看了眼嚴素素。
嚴素素抿了抿脣,掙脫了慶元侯夫人的手,從袖袋裡拿出一個荷包,衝到薛重光的面前,“姐夫,這是我給你做的荷包,賠罪的,請你收下。”
薛重光擡眼看着嚴素素。
嚴素素對上那雙足以勾人心魂的眼眸,瞬間鼓起的勇氣消失殆盡,心就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這次之後會有什麼下場,但她一定要告訴他,讓他知道。
他的眼神沉冷之至,並且,透着讓人無從錯失的厭惡。
他甚至什麼都不需說,就讓她自慚形穢。
“離我遠點兒。”薛重光看都不再看她,彷彿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不乾淨的東西一樣,隨即,對慶元侯夫人說,“還請府上好好的教教未出閣的姑娘應該做些什麼吧。”
慶遠侯夫人無地自容的看着薛重光,“王爺,是府上教女無方,我這裡給你和芳華賠禮了。”
嚴素素滿臉的悲憤,“你……你明知道我的心思,我也沒怎麼樣啊,不過是送你件東西罷了,是我賠罪的,你又何苦逼人太甚?”
她到今日才知道,有些男子能讓你瞬間傾心,也能讓你陡然生恨。
慶遠侯夫人最近所遭受的一切,頓時化爲怒火,鐵青着臉,“閉嘴吧你,趕緊回府,你如果還想活命,就趕緊和我回府。”
嚴素素瑟縮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說話間,她向前跨了一步,不妨左腳絆到右腳,重心步穩之下,整個人向前傾倒。
站在薛重光後側方的芳華,就見嚴素素整個人向她撲了過來。
清歡聲調都變了,尖叫,“王妃,小心。”
芳華腦袋懵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該避開,但是她的腳根本不聽使喚。
薛重光見狀,臉色劇變,同時出手快如閃電,一把抱住芳華閃到了一邊。
芳華只感覺兩股力道加諸於身,一股來源於薛重光,他抱住她閃身。
另一股來自於與她倒過來的嚴素素,她死死拽着她的裙襬。‘嗞嘶’一聲後,這一股力量驟然消失,嚴素素倒在了地上。
這一切看似漫長,其實步過幾息之間。
可能是剛剛情緒波動很大,芳華開始感覺到肚子有些疼,忍不住彎腰抱住肚子。
薛重光發現她的異樣,驚聲問道,“芳兒,你怎麼了?”
說完抓過她的手,幫她把脈,一邊焦急的問她,“芳兒,你哪裡不舒服。”
芳華痛的臉上汗掉了下來,只覺得腹部一陣又一陣的墜痛,心裡一驚,握緊薛重光的手臂,“重光……我可能要生了。”
薛重光聽說她要生了,連脈都沒法專心的把,但他還是很快的鎮定了下來,拉起芳華的手給她把脈,“確實要生了。”
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對慶遠侯夫人說,“芳兒要生了,請您暫時留在這裡。”之後兇狠的看着嚴素素,“你最好祈禱芳兒沒事,否則,碎屍萬段也不能解我心頭恨。”
話音未落地,薛重光抱着芳華往點睛堂趕,帶起一陣風,“傳產婆,太醫。”
他怕自己失了心神,到時候耽誤了診治。
嚴素素見狀,一個哆嗦,不斷的往後縮,“我不是故意的,我無心的,我真的是無心的。”
她痛苦流涕,但沒人理她。
慶遠侯夫人太陽穴一抽抽的,如果不是老夫人想要拖延嚴素素去家廟的時間,硬逼着她帶嚴素素來王府道歉,如何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
以前,還能說她是爲了得到喜歡的人做出那些事情,這次可是真真正正的存了害人之心,如果端王妃真要有個什麼不好,後果,簡直不是她敢想象的,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嚴素素跪行到慶遠侯夫人跟前,淚流滿面求救,“伯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求大姐姐說說情。”
她想起了上次被動的家法,還有家廟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她不想去過那樣的日子。
這一刻她真的後悔,剛剛應該和伯孃乾脆的離開的,而不是抱這僥倖,豁出去的心理的。
“素素,這次,你實在是過分了。”慶遠侯夫人一點一點掰開嚴素素的雙手,“如何定奪,等王妃平安生產吧。你自求多福吧。”
嚴素素眼底浮現出了徹骨的恐懼,心裡又祈禱芳華能夠好好的生產,或者,要不乾脆就死了吧。
這樣,就算她死了,也有人陪着。
十月懷胎,但事實上真正懷足十個越的不多,點睛堂早早就備下產房,穩婆都是嚴陣以待,直接歇在後罩房內,一聞訊就動起來。
貪狼如從前一樣發動輕功,去太醫院夾了一個太醫過來。
薛重光把芳華放在牀鋪上,見她額頭上佈滿冷汗,一張臉也因爲疼痛變得慘白,頓時心如刀絞,對兩人血脈的期待全部化作了心疼。拿着錦帕替她擦汗的手忍不住輕輕顫抖,竟是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芳華只覺得有人拿着錐子在她腹部搗,還是十分用力的那種,疼得眼前發暈發黑,恍恍惚惚間看見薛重光僵硬的臉。
“我……沒事”她想擡手撫摸他的臉,卻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