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大夫應該快過來了。?”人羣中,有人怯生生地說道。
“心兒!心兒!”蕭貝月不停地喚着她,伸手將她抱在懷中站起身,神色慌亂至極,“心兒,孃親就只有你了,你千萬不要有事。你若是有事,孃親也不活了。”
她哽咽着抱着莫心輕撫着她的背脊一邊走一邊低聲輕喚,臉色早已蒼白,也顧不得此時衣衫盡溼的狼狽模樣。
莫逸蕭站在原地一瞬間僵硬了背脊,她自稱孃親而不是母妃,這說明什麼?
大夫給莫心診脈過後緩緩鬆了一口氣:“倒是沒有大礙,只是喝了好幾口水並且受驚過度,只要喝一劑藥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畛”
莫逸蕭和蕭貝月聽聞此言,心頭的大石終是落下。
“真的沒事?那爲何至今未醒?”莫逸蕭擰眉問道。
大夫起身躬身抱拳:“回四爺,小郡主受驚過度出現昏迷也是正常的現象,而且幸虧王妃救得及時,郡主腹中的水已經吐出,過幾個時辰就會醒了。鈁”
莫逸蕭再次將視線落向蕭貝月,因爲天氣晴朗,所以她的衣服已經幹了許多,但還是緊貼着身子,可是她的眼裡卻只有昏迷中的莫心,她的手亦是從未將她放開過。
她說,她只有這個女兒了……
“哎……”大夫隱隱一嘆,“郡主算是幸運的,不像端郡王……”
莫逸蕭本沒有心思聽大夫長吁短嘆,正要讓人將他送走,可是腦海中突然閃過“端郡王”這幾個字,頓時臉色驟變,拽着大夫的手臂便急問:“端郡王?他怎麼了?”
大夫被他抓得手臂驟痛,絲毫不敢耽擱,急忙道:“三爺剛康復,端郡王就染了水痘,想必是被三爺傳染的。”
莫逸蕭驚得身子一晃,之前莫逸風得病他是知道的,他以爲是老天在給他一次機會,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好了,誰知道他竟然將病傳染給了他的兒子,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
“端郡王他現在究竟如何?”他微顫着指尖抓着大夫急問。
大夫額頭沁出了冷汗:“聽說宮裡派了太醫,但是……因爲端郡王年幼,身子骨吃不起這病,若是照顧不周,怕是……”
大夫的話尚未說完,莫逸蕭一陣風地奔出了房間。
蕭貝月早已心死,已不在意他此時這般急心火燎地奔去看望自己的兒子,她只希望她的女兒能平安無事。
“王妃,大夫說郡主一定沒事的,您還是快去換身衣服吧,若是郡主沒事了,您得了風寒,豈不是不能陪小郡主了。”一旁的香草好言相勸道。
蕭貝月緩緩斂回思緒站起身,房間裡已經只剩下她們三人,她點頭應聲,轉身朝更衣間走去。
靖王府
莫逸風和若影正要出門,誰知一個身影突然衝了進來,門口的護衛攔也攔不住,他便已經朝莫逸風撲去。莫逸風拉着若影及時朝旁邊一避,這才躲過了莫逸蕭的一拳。
“莫逸風!孩子到底怎麼樣了?”莫逸蕭一怒之下已經亂了方寸。
莫逸風擰了擰眉冷冷地看向他,若影緩緩掙脫莫逸風的手上前一步看向莫逸蕭:“孩子?四爺指的孩子是哪個?”
莫逸蕭被她問得話語一滯,臉色驟然鐵青,啞聲頃刻,顫抖着脣畔道:“我要去見他。”
“四爺要見三爺的兒子做什麼?而且還這般氣勢洶洶的,不知道的還以爲端郡王是四爺的孩子。”若影輕睨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莫逸蕭薄脣微顫緊咬着牙根:“我關心三哥的孩子不行嗎?”
若影揚了揚眉:“行……只是現在端郡王的病不適宜見客,不如四爺等端郡王好了之後……”
“不行!”一想到大夫說若是照顧不周,就會難以保命的話,他就無法讓自己沉下心來,“我要接廉兒去永王府。”
莫逸風不動聲色地和若影對視了一眼,心底也很是錯愕,沒想到莫逸蕭對柳毓璃母子當真是用了心,若不是他當初做了那麼多害若影之時,或許他還會成全他們。
“那不行。”若影臉色一沉,“若是四爺將端郡王接去了永王府照顧,皇上知道後豈不是會誤會三爺棄了端郡王?”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教訓本王?”莫逸蕭臉色鐵青至極。
莫逸風驟然斂了眉心:“安護衛難道說得不對嗎?四弟這麼做豈不是置三哥於不仁不義之境地?”
“一切後果由我承擔,今日是我要將廉兒接去永王府照顧,若是有任何人誤會三哥,四弟會親自去解釋。”莫逸蕭已經下定了決心。
若影流轉眸光,頃刻之後輕嘆道:“只是……端郡王的病可是會傳染的,四爺不怕嗎?”
“少廢話。”莫逸蕭顯然是失去了耐性。
“既然四弟覺得讓廉兒去永王府更利於廉兒康復,那三哥也不再阻攔,只要廉兒能好,三哥也放心了。”莫逸風輕嘆一聲道。
事實上他也從未想過讓莫雲廉送命,大人的恩怨他也不想牽扯到孩子身上。
莫雲廉見他鬆口,頓時鬆了口氣,在秦銘的帶領下,疾步朝着紫霞閣的方向而去。
看着莫逸蕭消失的背影,若影微蹙了眉心:“他當真是辜負了永王妃。”
莫逸風身子微僵,轉眸看向若影,她已率先走出了靖王府。
永王府
莫逸蕭將莫雲廉安置在一個四面通風的小園子,其實這個園子是在得知柳毓璃懷孕的那一刻,他便爲他建造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卻沒想到第一次讓他住進來竟是他昏迷的時候。
莫逸蕭小心翼翼地將莫雲廉放在牀上,也不顧自己會被傳染,那一臉焦急的模樣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被動容,只是偏偏這個孩子在別人的眼裡並非是他的,所以他的這種舉動難免會讓人懷疑。
蕭貝月一心照顧着莫心,所以並沒有走出房門半步,而府上的人也不敢在莫心昏迷的時候將事情告訴她,但是在一天後,這個消息還是傳到了蕭貝月的耳朵裡,蕭貝月坐在院內一瞬間驚得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王妃,這可怎麼辦?四爺都把端郡王接回來了。”香草是蕭貝月帶過來的貼身宮女,所以對於有些事情她十分清楚,也更是替她着急。
蕭貝月臉色蒼白地接過香草遞來的錦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水後急忙問道:“心兒呢?”
“乳孃帶着小郡主在花園裡玩。”香草不知道爲何蕭貝月會問起莫心,但還是如實稟明。
蕭貝月心頭一慌,立即道:“快!把心兒抱回來。”
“王妃……”香草還在疑惑她爲何會這般焦慮,卻見她已是等不及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花園中,乳孃見蕭貝月行色匆匆而來,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急忙上前問道:“王妃,出什麼事了?”
蕭貝月的視線卻只落在莫心身上,見她正逗弄着府中養的一隻小貓,急忙將她抱起,而後對乳孃道:“如果不能保證這隻貓去端郡王的倚竹園,以後不準讓心兒碰這隻貓。”
“孃親……”在上次蕭貝月這般教過她後,莫心便是一直這麼喚她。
蕭貝月知道莫心喜歡這隻貓,可是她當真怕莫雲廉的病會傳染給莫心,就算莫心不去那個園子,也難以保證這隻貓不會竄過去。
“心兒乖,聽孃親的話好嗎?”蕭貝月輕輕吻了一下莫心的臉。
莫心不知道蕭貝月爲何會突然間沒有理由地不讓她做喜歡做的事,雖然不懂,但在看見母親這樣擔憂的神色後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倚竹園
莫逸蕭的神色十分焦慮,看着莫雲廉始終沒有甦醒,他的心亂作一團,太醫說照顧發水痘之人便不能踏出這個房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親自照料,也將太醫所說的話一一記在心裡。
時間飛逝,一晃眼過去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莫雲廉依舊高燒不退,而他一個大男人也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奴才們每做一件事情他都害怕會傷到莫雲廉,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讓他幾近崩潰。
“王妃在哪兒?”莫逸蕭心煩意亂地轉眸問一旁的奴才,而那些奴才因爲他的反應都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奴才正要回答,卻聽莫逸蕭怒道,“快把王妃找來。”
“可是……”其中一個奴才看了看牀上滿身水痘的莫雲廉,支吾着想要提醒他些什麼,卻被他身旁的奴才偷偷扯了扯衣角,免得他惹怒莫逸蕭,他這才抿脣點頭應聲:“是。”
當蕭貝月得知莫逸蕭竟然讓她去倚竹園時,指尖微微一顫,她當真不知道莫逸蕭到底是太過專情還是太過無情。
來到倚竹園,蕭貝月只是站在園子內,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莫逸蕭得知蕭貝月不願進來,臉色頓時一沉,打開門朝外走去,剛要靠近她,她急忙朝後退了幾步。
“四爺請止步。”蕭貝月面無表情地說道。
莫逸蕭腳步一頓,臉色依舊鐵青,可是言語卻是在刻意壓制着心中的慌亂和怒意:“廉兒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現在還是沒有醒,你有照顧人的經驗,馬上跟我進去一起照顧他。”
蕭貝月聽了他的話,頓時覺得好笑,擡眸看着他不滿她笑出聲的臉,反問道:“靖王的兒子昏迷不醒,四爺要讓我和你一起照顧,那麼我的心兒昏迷不醒,四爺又可曾照顧片刻?”
莫逸蕭聞言臉色微僵,因爲那天事出緊急,所以他早就忘記了莫心因爲墜入河中而昏迷不醒,經蕭貝月這麼一提醒,他的俊顏頓時猛地一抽。
“四爺什麼時候能將疼惜端郡王的這份心勻出一點給心兒?就算我無足輕重,但是心兒是你的女兒不是嗎?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四爺趕去靖王府將端郡王接了回來,更是沒有問過一句心兒是否醒了,是否受驚了,是否有傷,卻是讓她的母親來照顧一個身患水痘會傳染人的孩子,如今還算是靖王的兒子。四爺,你的心究竟要多狠?”
蕭貝月感覺心灰意冷,不知道當初爲何會愛上這樣一個絕情的人,而如今她是自食惡果。她沒有定莫逸蕭再開口,轉身氣憤地離開了倚竹園,她這次來並非是要妥協照顧莫雲廉,而是要讓他清楚,他不僅有兒子,還有一個在永王府生活了三年,跟他生活了三年的女兒。
蕭貝月一回到自己的園子,便立即命香草給她打洗澡水,她不能將任何髒東西帶給女兒,她要讓她的心兒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生活。
闞靜柔自從那天回府後就一直擔驚受怕,但是過了一段時間發現自己並沒有染上病,也就放下了這顆懸着的心,只是有些懷疑她卻越來越濃,她現在甚至十分肯定安無影就是若影,只是她又苦無證據,所以只能再想辦法。
靖王府
秦銘跟在莫逸風身旁輕喚了一聲,聽他低低應聲,他開口道:“四爺那日讓永王妃幫忙照顧端郡王,可是永王妃沒有答應。”
莫逸風腳步一頓,而後又繼續走着,只是眉心微擰眸光一黯:“他就不擔心永王妃會被傳染?”
“這……”秦銘言語微滯,“或許……是四爺想要喝永王妃一起照顧。”
莫逸風並沒有再開口,而是轉移了話題:“這幾日多派幾個人保護影兒。”
秦銘再次愣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莫逸風道:“我估計這幾日父皇會有所行動。”
“皇上又要對付側王妃……屬下是說安護衛。”秦銘急忙糾正道。
莫逸風點了點頭:“你盯緊點,但是別讓影兒發現,免得她誤會。”
秦銘應聲:“是。”
若影得知安謙然還沒研製出解藥,從聚仙樓出來時神色十分黯然,她相信安謙然不會騙她,而且他一天沒有研製出解藥她就多留一天,所以他一定不會故意延誤,只是她心裡十分擔憂,就怕安謙然最終以失敗結尾,若是如此,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莫逸風。
而她現在也不再服用障眼香,因爲她知道在靖王府,她很安全。
她長嘆了一聲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卻在經過一個小巷子時突然瞧見莫逸風的身影,剛纔的一剎那,她好像看見莫逸風是被人打暈了拖走的。她臉色頓時一變,急忙拐進了小巷子。
若影雖然心有疑慮,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做好了戒備朝小巷子走去。而當她拐進小巷子的時候,果然看見一羣盜匪將穿着一襲寶藍色錦衣的莫逸風打暈了壓在牆角,其中一個人還拔出了劍欲朝他刺去。
“住手!”若影嚇得花容失色,立即拔劍衝上前過去,卻在踏出一步的時候突然被身後的人捂住了口鼻,她心知不妙,卻已經爲時已晚,手腳漸漸無力起來,意識漸漸模糊,而剛纔被擒的“莫逸風”則緩緩站起身朝捂住她口鼻之人邪肆一笑。
“哈哈哈,兄臺真是有先見之明……”那人在看見來人微寒的眸光後頓時止住了話,而後道,“現在我們兄弟幾個就將她帶走。”
“帶走?帶着一個人走也不怕太招搖了,馬上就地解決。”來人道。
若影聞言指尖一顫,她從來不怕死,可是,她總感覺這些人並非是要她的命,而她這幾日都沒有服藥,若是他們想要對她……那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模糊的視線看不清任何人的長相,她想要去看剛纔捂住她口鼻之人,卻終究還是一片朦朧,可是聽聲音又是這般熟悉,哪怕是來人穿着男裝,哪怕是極力壓低着自己的聲線,她還是覺得此人十分熟悉,應該就是身邊的人。
“你是誰?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她不知道那些人給她吸了什麼藥,她除了覺得渾身乏力以外還覺得身上難掩一股燥熱,好像全身的血液在迅速流動。
那穿着青色錦衣的人原本見她還能正常說話,心中頓時一驚,但是見她已經看不清她時,她才鬆了口氣,低低一笑,不屑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一會兒有人會讓你很快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