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蔣小魚獲救爲了不脫衣裳忍痛上躥下跳,那廂唐府裡唐映月待在破舊簡陋的閨房裡唉聲嘆氣。
“表小姐,事已至此不如明日就嫁了管大少吧。”杏花雖是個宮女,卻最善察言觀色,今日表小姐被送回唐府,她便看出了這唐府裡沒人歡迎表小姐。
當表小姐提出要推遲婚期的時候,唐老爺第一個不答應,那庶母還對錶小姐好一番冷嘲熱諷,兩廂僵持不下時,管老爺竟然帶着管大少親自來了唐府。
“如今王爺身中奇毒昏迷不醒,管二少又失蹤不見,表小姐若是執意推遲婚期,先不說會不會錯過了好姻緣,萬一這王爺若一直醒不過來……您也別怪奴婢說話沒輕沒重,上回王爺爲了小魚兒中了蛇毒都是死裡逃生的,這一回只怕是……一旦表小姐沒了王爺這個靠山,這唐府裡的日子可不是那般好過的。”
唐映月重重嘆了口氣,“杏花,我也知道明日穿上鳳冠霞帔上花轎纔是對我最有利的選擇,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寅哥哥。這回若不是小魚兒那個狗奴才,我怎麼可能會被趕回唐府!”
杏花眼珠子轉了轉,寬袖下的手摸了摸今日管世青才賞的玉鐲子,笑道:“表小姐何苦跟一個太監置氣傷身?要奴婢說啊,那管大少儀表堂堂,又是京中少有的青年才俊,雖說是個庶子,可卻不失爲一個好歸宿。
那管二少雖是個嫡子,可還不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巴?若是管二少心裡有表小姐,怎麼可能會在大婚前失蹤不見?”見唐映月臉色越來越沉,她接着說道:“表小姐明日上了花轎,那就是以忠義王表妹的身份嫁過去的,而且表小姐又是堂堂嫡女,下嫁給一個庶子,那是瞧得上他們管家。
就算王爺這回凶多吉少,可咱們表小姐的身份在那擺着,加上表小姐生的如此美豔,又是忠義王的表妹,只要表小姐用點兒心,稍微使點兒手段,到時候把管大少迷的神魂顛倒,別說表小姐要收拾幾個奴才,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管大少還能不給您摘嗎?”
唐映月凝眉想了會兒,正要說話,只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宛若銀鈴一般卻毫不掩飾心裡的譏諷的笑聲,“姐姐還真是心氣兒高,都已經是個殘花敗柳了竟然還挑挑揀揀的,也虧得這管大少不嫌棄。”
唐映月聽到這個聲音,頓時身子一震,這個該死的唐婉,怎麼哪裡都有她!袖下的手緊緊攥握,脣角噙着一抹冷笑,擡眸道:“這麼多年了,二妹妹怎麼還跟以前一樣沒點兒長進?”見唐婉臉色沉了沉,又笑容愉悅的道:“哎呀,你瞧我這記性,二妹妹素來就小雞肚腸,小家子氣慣了,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是個才女又怎樣?還不是個庶女的命!只怕是覺得我明日便要嫁入管府,心裡嫉妒。”
“你--”唐婉柳眉倒豎,心裡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往上躥,“唐映月,我爲什麼要嫉妒你?就算你嫁入管府又怎樣?還不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唐婉!”唐映月恨的咬牙切齒,“你不過一個庶女,憑什麼管嫡姐的事情?是,父親是寵着你,可你這一輩子若是想做嫡妻,要麼嫁給低賤的商賈,要麼就嫁給年過半百都能做你父親的糟老頭子!”
“放肆!”一道威嚴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衆人擡頭看去,竟然是唐冥站在不遠處,頓時都呆住了……
唐冥年紀不算太大,長相嚴肅,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自從唐映月的母親去世後,唐映月就再沒有看到自己這個父親對她笑過。
“父親--”唐婉慢慢垂下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哭得好不傷心。那緊擰在一起的黛眉,透着一股子孱弱。
唐映月最恨的就是唐婉這做作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趾高氣揚的瞪視着唐冥,一臉的不屑,“唐婉,你可真是會做戲!”
唐冥劍眉緊擰,“映月,明日便是你大婚之日,你妹妹方纔還與我說這麼多年未見,要來跟你說說體己話,可是你竟然這樣詛咒你妹妹,你哪裡有個做姐姐的樣子!”
“體己話?”唐映月譏嘲的勾了勾嘴角,“父親,多少年了,你心裡就只有她,你何曾真正關心過我?明日,父親放心,我一定會上花轎,從此後,希望父親可以徹底忘記這世上還有我這麼個女兒!”
“你--”唐冥頓時氣怒不已,揚手就甩了唐映月一個巴掌,“孽障!”
唐映月怒瞪着唐冥,擡手指着院門怒道:“帶着這個賤人,出去!”
唐冥冷哼一聲,“唐映月,你最好掂量掂量,今日說了這話,日後可千萬別後悔。”
唐冥走後,唐映月渾身似被抽空了力氣,她癱坐在椅子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杏花在旁看着她這個樣子,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只要明兒表小姐上了花轎,管大少就能幫她把賭債給還上了。
“娘!你不是說只要婉兒照着你的話說,唐映月那個賤人就一定不會上花轎的嗎?可是她說她會上花轎,那婉兒怎麼嫁給管大少啊!”唐婉小跑着去找生母張氏,一進門就哭得梨花帶雨的。
張氏笑着給她倒了杯茶,緩緩道:“乖女兒,你向來聰穎,又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這京中也稱得上是個好女,嫁給管世青,你不覺得虧了嗎?”
唐婉怔了一下,羽睫猶掛着淚珠,“娘什麼意思?娘不是也說那管大少是個好的,又一表人才的嗎?”
張氏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唐映月這麼多年都待在忠義王府裡,你父親又一直顧忌着忠義王,不敢提了我做正室,害得你只能做個庶女,咱們這大邑又向來有庶出不得選秀的祖制。不過,這回你若照着我說的做,非但能逼得你父親提了我做正妻,還能保證那唐映月會毀了名聲,若是蒼天垂憐,讓皇上瞧上了你,做皇上的女人可遠比嫁給一個庶子強百倍!”
唐婉頓時羞紅了臉,嬌嗔的看了一眼張氏,“娘也不和婉兒說清楚,害得婉兒還爲這事擔心,不過娘到底有什麼計劃,可能說給婉兒聽聽?”
張氏淡淡一笑,將唐婉喚到近前,附耳低語,唐婉聽後頓時眼底閃過一抹亮色,彷彿看到了自己入宮成了寵妃的畫面,可是隨後她又一臉擔憂的道:“娘,你這計好是好,可皇上能看上婉兒嗎?”
張氏冷哼一聲,“就算皇上沒看上你,可管家卻是大戶,還能不讓你入門嗎?此事
你放寬心,回去好好休息,娘都已經安排好了,在禮成之前一定會有人出聲說你不是唐映月的。”
唐婉總算是放下了心,笑得宛如三月桃花回了自己房裡。
皇宮沐兮宮裡,燭火輕輕跳動。
惜妃楊沐菲手執黑子,輕輕落到棋盤上,看着對面的蘇澤恆笑容愉悅,嬌笑一聲,道:“皇上,今日怎的這般高興?”
蘇澤恆低笑一聲,“今晚就能剷除心腹大患,朕如何能不高興?”
楊沐菲心頭打了個突兒,心腹大患?難道是……
“愛妃如此聰穎,定然已經猜到了朕的心腹大患是誰了吧?”蘇澤恆笑容陰冷的看着對面面色發白,雙眉因爲擔憂而緊緊擰在一起的楊沐菲。
“臣妾愚鈍,而且大邑又有後宮不得干政的祖制……啊!”她的話尚沒有說完,便被蘇澤恆一把扭住了胳膊,拽到面前,棋盤砰然落地,棋子滾了一地。
蘇澤恆眸眼沉如深潭,那眼底因爲憤怒和巨大的狂喜而佈滿猩紅的血絲,“賤人,朕知道你還對蘇瑞寅念念不忘!可是怎麼辦呢?過了今晚,他就去了黃泉,眼下宮門已經關閉,你要去通風報信,已經沒可能了!”
“皇上這話可是要委屈死臣妾了,雖然當年臣妾與忠義王有婚約,可臣妾自從入宮後哪次不是用心伺候着皇上?”楊沐菲只覺得手腕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她怯怯的看着他,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按在蘇澤恆的手上,試圖掰開那隻如同虎爪的手。
“愛妃這話倒也不假,可是朕就怕你口不對心,你別以爲朕不知道,每次蘇瑞寅進宮,你都等在出宮的路上,你想做什麼,別以爲朕不知道!”
楊沐菲心裡咯噔了一下,隨即一邊哭泣一邊道:“皇上……臣妾……臣妾這心裡就只有皇上一人,若是皇上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唯有以死明志了。”
蘇澤恆用力甩開她的手,楊沐菲跌倒在地,肩膀正好磕在凳腿上。
楊沐菲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抽噎道:“皇上,您要臣妾怎麼做,您才能相信臣妾?”
蘇澤恆看着楊沐菲滿臉淚痕,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他原本以爲只要將蘇瑞寅在意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東西,只要奪到自己的手裡,他就會很開心,很愜意,可是爲什麼看着楊沐菲如此,他竟會心痛?
蘇澤恆的喘息越來越重,他用力攥握着雙拳,恨不得將對蘇瑞寅的恨意都發泄在楊沐菲身上。可是那幾乎已經擡起的手,在對上她那雙哀傷委屈的眸子時,竟是放了下去。
看着他將手放下,臉上的戾氣也散了不少,楊沐菲心裡長舒了口氣,這些年什麼寵妃都是假的,每次皇上不高興總是會把她當成撒氣筒,可以說,她是外表光鮮,可脫了衣裳,滿身的傷痕。
正此時,殿外傳來太監總管衛平的通秉聲。
蘇澤恆看過密報後,眸底閃過一抹獰笑,蘇瑞寅你可真是能耐,竟然故意設計朕!好,很好,明日朕倒是要瞧瞧你看到了楊沐菲是否還能如此冷靜!
他再次化身暴戾的野獸,拳腳毫不憐惜的落到楊沐菲的身上,最後狠狠道:“明日跟朕去管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