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塵忙上前攙扶“煙霞,你這是?”
“煙霞代表徐家一百三十口謝謝皇上肯給我們一個訴清冤屈的機會。”
煙霞的眼圈泛着紅,眼內水光閃動,用力的將頭磕向地面償。
君墨塵忙出手相攔“徐將軍本就被人構諂,替他洗清冤屈本就是朕份內之事。你無需行此大禮的。攖”
說着他將強行將煙霞扶了起來。
如今君墨塵已然是九王至尊的皇帝身份,煙霞不敢不從,起身立在他的身側替他倒了杯新茶。
君墨塵端起茶碗,望着煙霞道“煙霞,朕有一事相求。”
煙霞知道君墨塵過來靈秀宮必是有事,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用了“求”字。
她忙欠身道“煙霞必定全力以赴,不負皇上重託。”
“朕,想讓你將桑哥請進宮。”
“這……”煙霞顯然沒有想到君墨塵用了“求”字只不是想讓自己出面把吳桑請進宮裡來。
這到不是難事,雖說君墨塵並沒有替自己冊封。但,自己身爲這後宮內唯一個女主,在宮裡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招個官眷命婦進宮,說話嘮嗑到也不算逾越。
只是,那樣一來,吳桑看到自己同皇上在一起不會多想嗎?
君墨塵知道煙霞心裡擔心的是什麼,他道“你只需下貼子將她請進宮便可,其它的事情一概不要講。”
即然君墨塵這樣說了,煙霞自然沒有置疑的立場,恭聲領命。
楚夫人的藥丸很是靈驗,雖說只服了幾天,吳桑的肩傷已以大礙。
用過早飯,她便同煙霞坐在“望雲軒”的院子裡話家常。
聊着聊着兩人便不覺聊到了“綺園”的煙霞。
彩霞聽着自家夫人提起煙霞,便自覺的噤了聲。
她可沒有忘了那天“綺園”裡的小姑娘曾明確的說過:煙霞是同王爺一起離府的。
這都過去兩天了煙霞的人還沒回來。
聽多了官家妻妾爭寵,養外定的八卦,她直覺裡,認爲這煙霞並不像外表看起那那樣簡單。
雖說,王爺對夫人的感情她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王爺深情的同時卻並沒有耽誤他將蘭兒藏在“蘭香苑”。
現在,煙霞自府裡消失,彩霞本能的認爲煙霞是被金屋藏嬌了。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自家夫人畢竟是個烈性子,她怕聊下去,會聊出事情,忙住了嘴,道“今兒廚房蒸了米糕,夫人要不要嚐嚐。”
早上吳桑心裡掛念着君墨塵累瘦了,一個人也沒有什麼食慾吃的並不多,現在聽彩霞提起蒸米糕她還真的餓了。
彩霞剛出瞭望雲軒,便瞧着管家一路小跑的奔了過來。
管家瞧見彩霞一喜,便道“彩霞,夫人可醒着。宮裡派人來人請夫人入宮了。”
彩霞聽了忙迎上去道“李管家,慢些說,宮裡的誰要來請夫人?”
管家立定,喘了口氣才道“你還不知道吧,怡王登基繼位了。今來請夫人的就是那日被接走的煙霞。”
啥?
彩霞一雙杏眼瞪的如同兩隻銅鈴大。
她顯然反應過來,昨夜怡王還回來的,今兒就繼位了?
還有煙霞。
她明明是個戲子,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怡王,不,是新皇帝的宮裡人了。
不管怎麼說,這對自家夫人都不是個好消息。
可——現在煙霞畢竟身份非比尋常,就此回了好像也不妥。
無奈間,她腦間靈光一現,問道“李管家,王爺可在書房?”
李管家搖了搖頭“新帝封王爺做了左賢王,與新帝共理朝政,此時,怕是也在宮裡同新皇一進批奏摺呢。”
不是吧!
彩霞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怎麼只兩日的空,這外面的世界就跟變了天一樣呢。
現在無路可走,她只得硬着頭皮同着管家回了望雲軒。
管家畢竟是男子,進入夫人的住所多有不便,便留在了月洞門外。
吳桑望着去而復返,並且明顯想着心事的彩霞,道“彩霞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夫人問話,彩霞猛然擡起頭來,道“夫人,剛剛管家過來說,宮裡過來人請夫人進宮。”
“請我進宮?”
吳桑顯然想不到宮裡除了一個看自己不太順眼的皇后,還有誰會記得自己,並且還興師動衆的要把自己請進宮去。
“要不要想法通知王爺,替夫人回了。”
若在平常吳桑還真不想同宮裡人打交道。不過想到昨兒看到的君墨塵明顯被政務熬瘦的身子。
她心裡一動,若是自己同宮裡人多些走動,說不定可以探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以幫到君墨塵。
她道“不能讓人久等了。彩霞服侍我更衣。”
彩霞顯然沒有想到自家夫人答應的這樣痛快。
怡王當了皇帝,煙霞成了宮人的事卡在喉嚨裡被她嚥了下去。
因爲有皇帝的親令,轎子穿過宮門,直到靈秀宮前才停下來。
隨着轎落,有宮女上前打起轎簾。
吳桑搭着小宮女的手,低頭出了轎子。
擡頭她便看到了門匾上的“靈秀宮”三個字。
“靈秀宮”看名字就是嬪妃的住所。
她不認爲自己認識除了皇后以外的宮人,所以並不知道這宮裡住的是何人,她本想同邊上的小宮女打聽一下可是瞧着她低頭,含胸一付謹小慎言的樣。吳桑也不也冒然出聲,側頭看了眼邊上的彩霞。
彩霞張了張口想給她透個口信還是忍住了。
吳桑知彩霞應是心裡有數,正要低聲問她就聽小宮女對着彩霞道“對不起,我家主子只請了秦王夫人一人,還請姐姐在外候着。”
沒了彩霞的陪伴,跟在小宮女身後的吳桑覺得有些孤零零的,她終於問道“你家主子,怎麼稱呼。”
小宮女低頭走,只顧帶路根本就沒有答理她。
吳桑瞧見了心裡越發的沒底。
靈秀宮不大,從院門到屋門不過百十步的距離,可是吳桑確覺的很漫長。
當她快走到屋門外時,便瞧着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屋內迎了出來。
“秦王夫人裡邊請。”
熟悉的聲音讓她更加確定,面前一身宮裝的女子便是被怡王帶離秦王府不曾歸去的煙雲霞。
煙霞什麼時候成皇帝的嬪妃了?
她覺得頭有些暈暈的。
煙霞衝她笑着伸出了手“秦王夫人,裡邊請。”
吳桑回過神來,衝着煙霞笑笑,不知道要如何稱呼。
煙霞到是善解人意,道“皇帝並沒有冊封,夫人直管叫我煙霞便好。”
怎麼可以。
即使在沒有封,煙霞也是皇帝的女人,總歸是比自己這個掛名的王爺夫人地位要高上許多。
正不知要如何去稱乎面前這個一步登天的女子時,就聽得外面有小宮女進來通報“娘娘,尚衣局派人過來求見。”
煙霞聽了皺眉道“就說本宮正在見客,讓他們改日再過來。”
“是”
小宮女領命出去了,吳桑望着煙霞“不知娘娘派人召妾身過來所謂何事?”
吳桑身份轉變的很快,煙霞聽着吳稱自已爲娘娘欣然接受,笑着說道“本宮在這皇宮裡呆的無趣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皇上瞧了便讓本宮請夫人過來陪着住幾日。”
竟然是皇帝讓煙霞去叫的自己。
吳桑更加的迷惑了,她不認爲皇帝會沒事想起自己。
不會是自己身上揹負的詛咒,令皇帝起了防備吧。
雖說,她心裡最重要的是怡王。可,她也不願看到秦王因自己而受到牽連。
所以,她決定靜下心,呆在這宮中看看皇帝到底有什麼打算。
於是她笑道“難得父皇還記掛着妾身。妾身到是好久未曾入宮給父皇請過安了,不知父皇現在身體可好?”
煙霞聽到吳桑稱皇帝爲父皇,驚訝的瞪大眼睛“夫人還不知道先帝已經讓位於怡王了嗎?”
聽到怡王繼位的消息,吳桑只覺得五雷轟頂。
昨兒還在望雲軒裡同自己直舒心意的君墨塵竟然已然當了皇帝,並把煙霞接進了宮!
想來自己竟然一直都弄錯了,他心裡最重要的人不是蘭兒而是煙霞。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直到現在才知道。
煙霞看着吳桑身形一個踉蹌,忙上前扶住她道“夫人,你這是怎麼了?可是不舒服,本宮這就讓人去叫太醫。”
說着話,她不由分說便讓小宮女去請太醫。
吳桑勉力的扯了扯脣角道“妾身不礙事,多謝娘娘關心。”
雖然吳桑說了不礙事,煙霞依然如臨大敵的將她安置在了美人榻上。
此時的吳桑也沒有心情在意許多,靠在美人榻上,閉了會眼纔算平了心情。
太醫很快便到了,替她請了脈,只言是肝氣不舒,心慮過甚,開了些舒肝,安平神的藥。
煙霞一面叮囑着小宮女隨同太醫去取藥,一面讓人替吳桑倒了水給她潤喉。
就這樣忙完,差不多便到了晌午。
煙霞留着吳桑在靈秀宮裡陪自己用膳。
菜色很是豐盛,可是吳桑有些心灰意冷的並沒有食慾。
煙霞也沒有強求,用過飯又同着她一起聊了些天雲山風土之類的,便將吳桑安頓在了靈秀宮不遠的一處奉成堂裡。
因爲吳桑要在這裡住上幾日,彩霞便也一道跟着過來。
她瞧着吳桑神色落寞,兩眼虛無心裡擔心。
“夫人……”
瞧着彩霞欲言又止,吳桑問道“彩霞,你可知道今請我過來的是誰?”
彩霞點了點頭,吳桑笑了下又問道“那你可知當知的皇帝是誰。”
彩霞又點了點頭。
所有的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
吳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她自嘲的笑了笑“彩霞,我說我是不是像個傻子?”
“夫人,其實,彩霞也是剛知道的。”
吳桑聽着彩霞安慰,噓了口氣,擺擺手道“我累了,你去外面候着吧。”
彩霞望着吳桑沒動,生怕她再做出過激的行爲來。
吳桑衝着她道“這裡是皇宮,我想跑也跑不了。你放心吧,對了,外面圍一羣宮裡人讓人彆扭,你也一併幫我打發了。”
彩霞聽吳桑說完,知道自己留這裡也沒有用。
奉成堂不大,但屋頂卻很高闊。
當屋門關上時,只有窗紙上能透出些白茫茫的光,看起來整個屋子都沉悶悶的。
吳桑覺得胸口壓了口氣吐不出。
那種被自己人當成傻子耍的頓悟,讓她覺得可笑,笑着笑着,她便靠在桌角哭的淅瀝嘩啦。
哭累了,人便暈暈沉沉的。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着了,等她擡起頭時,屋內已然變得暈暗。
可能是在地上呆久了,她覺得有些冷。
她不想在這時候生病,想叫彩霞進來,卻發覺自己的嗓子啞啞的。
怕彩霞擔心,她忙努力的撐着身子自地上站起來。
在地上呆的久了,許久不曾過血的腿一麻,她差點摔倒,扶住桌角人才算沒有跌回地上。
可是手臂一用力,扯動了肩上的傷。
她只覺得痛,失了支撐力,胸腹一下子便卡在了桌沿上。
那心痛,身疼的無力感令她滿心的狼狽,淚又不停的往下流。
屋內沒有燈,她只聽到淚水滴個到了桌上的“吧嗒”聲。
候在屋外的彩霞聽到屋內的動靜,忙側耳立在屋門外道“夫人……”
吳桑吸了下鼻子,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如常“我沒事。時辰不早了若是餓了,你自己去找口飯吃吧。”
她的聲音啞的厲害。
彩霞心下擔心,正要推門而入,突然聽到宮女的請安聲“王爺。”
她轉頭便瞧着一身絳紫朝服的男子越過候在十米開外的宮女,向着奉成堂走了過來。
那身姿那氣度,她確信那是自家的王爺。
可是,這是在宮裡,他卻穿着一身王爺的朝服。
彩霞有些迷茫,她怕自己認錯。
君墨塵走到她的根本不理會她到底有沒有分清自己是君墨塵還是君墨安,望着緊閉的屋門問道“夫人可曾吃過晚飯?”
彩霞搖了搖頭。
“你去喊個宮女過來讓她去找承運宮的鄭路,讓他安排下飯食。”
吩咐完君墨塵便推門進了屋。
猛然的失了光線,令君墨塵眼前一暗。他適應了一下,纔看清立在桌邊望向自己的吳桑。
吳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光。
但,那光絕不是因爲看到自己的欣喜。
君墨塵的心有些虛,更有濃重的擔憂。
但,他依然故做輕鬆的道“天晚了,夫人怎麼也不點燈。”
說着他自袖裡摸出習慣帶在身上的火摺子。
“桑哥的眼瞎,點不點燈有什麼區別?”
吳桑的話裡帶着刺,君墨塵裝傻的笑笑道“夫人說什麼氣話,來爲夫人這就把燈點上。”
說着他打亮火摺子將燈點了起來。
黑暗中呆久了,猛然看見光,吳桑的眼便有些離花。她眨了眨眼纔看清君墨塵那張早以刻在自己心底的俊臉。
他眼裡的神情是關切的,是真誠的,擔憂的,也是吳桑看不懂的。
她實在不明白,即然都得了皇位,得了心儀的女子,他還費盡心力的在自己的面前僞裝有什麼意義?
難不成,因爲他現在當了皇帝所以對於自己身上的詛咒深信不疑,以至於真的要去圖謀傾了全天下?
權利真的有這麼大的誘惑?
若說吳桑曾經君墨塵到底有多大的野心,那麼現在她可以肯定了,君墨塵的野心比自己所知的要大的多。
想着自己隨了他這麼久,竟不知道他心底的女人是煙霞;不知道他的野心不只是大昭的皇帝,而是整個天下。
吳桑就覺得自己是真的眼瞎,不過或許不是自己眼瞎,而是君墨塵僞裝的太好。
想着,她便不覺得輕笑出聲。
君墨塵聽了她的笑,便覺得懊惱,爲什麼事情一扯到吳桑,自己的決定就總會出錯。
“皇上真是好雅緻,陪着桑哥玩捉遊戲感覺不錯吧?”
問話時,吳桑揚着臉,滿臉的天真,可是話語裡的陌生卻是令人害怕。
“爲夫沒有同娘子玩遊戲!”
君墨塵急切的想要證明。
可是,此時的自己身爲皇上卻穿着王爺的朝服出現在奉成堂,怎麼看怎麼是無銀三百兩。
“皇上,你弄錯了,你的娘子是靈秀宮的煙霞,不是我秦王夫人芸裳。”
吳桑的聲音冷冷的比之當初疑心自己於蘭兒時還要冷。
君墨塵想想她曾經的出走,心裡就怕。
“娘子,爲夫說過的,這輩子只娶了一個叫做桑哥的娘子。”
吳桑望着君墨塵滿眼的悲涼。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瞎眼喜歡上這樣一個虛僞的男人。
“桑哥多謝皇上擡愛,可是我一個小小的秦王夫人實在受不起。時辰不早了,皇上就這樣呆同自家兄長的女人共處一室怕是不妥的。”
吳桑又要趕自己走!
那種怕再次失去她的慌亂緊緊的攫住了君墨塵的心。
他急切的想要將吳桑擁進自己懷的裡。
吳桑僵直的窩在他的胸口突然聽哧一聲笑了。
“娘子?”
他低頭,卻瞧着吳桑笑中帶淚的望着他道“皇上除了這招,可不可以換點新鮮的?”
她的不屑令君墨塵無力的鬆開了手臂。
“爲夫要如何做,你纔會相信爲夫?”
“其實,皇上什麼也不用做。桑哥已然看清了事實,就再也做不回原來的瞎子了。
即然,桑哥已經無法傾心皇上,想必皇上留着桑哥其實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君墨塵定定的望着桑哥,等她說完才自嘲的笑道“你就是這樣看待爲夫的,一個靠所謂詛咒才能得天下廢物?”
“不,皇上不用妄自誹薄。桑哥相信,即使沒有所謂的詛咒,皇上也一樣成爲大昭的皇帝。
只不過桑哥生爲女人。不希望因爲自己的存在而令別的女人心裡生刺。
所以,希望皇上能理解。”
吳桑說的很是平靜,平靜的君墨塵氣的攥緊了袖下的拳頭,眼裡佈滿風雨欲來的闇火。
“所以,爲了成全別的女人,你寧願放棄自己的感情?”
“不,皇上理解錯了。桑哥只是想過幾天平靜的日子。”吳桑望着桌上就要爆花的燈芯道“皇上許是忘了,芸兒說過,最愜意的生活便是隨時可以望着白雲發呆。所以還請皇上成全。”
聽到吳桑自稱芸兒,君墨塵袖下的手鬆下了來“皇宮裡也能看到天上的雲彩。”
想來也知道君墨塵不會放自己走的,吳桑倒並沒有強求離開。
兩下無言,彩霞帶了食盒過來。
君墨塵叮囑彩霞好生照顧好夫人,便要外走。
“王爺,用過飯了嗎?”
吳桑本能的一問,問完便慌忙的閉了嘴,左顧又看不敢看君墨塵。
想着吳桑終歸還是在意自己的,君墨塵心裡一曖。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現在同着吳桑一起吃會只會是尷尬。
“爲夫吃過了,你慢慢吃。”
說完他有些不捨向外走。
彩霞忙上前推門,君墨塵回頭看到吳桑在與自己對視的一刻慌亂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