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道“王爺誤會了,民女將夫人請到此處並沒有惡意。”
“是嗎?”說話時君墨塵略垂了眼臉,脣角帶了笑,卻無端令人發寒。
紫衣女子見慣了太子隱於人後,陰毒如蛇的眼睛,卻依然無法坦然的面對君墨塵清透的眼眸。
他的眼眸太清太透了,跟那山間老泉一樣冷冽清透到到你望一眼便以爲它底觸手可及償。
紫衣女子知道越是清透的老泉底越深,更明白自己擡手觸及到的並非泉底而是自己被老泉復映出的影相。
她不敢直視這種如老泉的眼,她怕那眼在映出自己的影相時將自己完全的看透,透到自己無可遁形。
微微的彎起脣角,略略的垂下眼睫,紫衣女子避開君墨塵清透冷然的眼,道“王爺確實誤會了,民女只不過對於夫人的身世有些好奇。所以,才冒昧將其請到了寒舍。”
“如此說來,本王對於姑娘的身世也有些好奇,能否請姑娘隨本王去趟王府。”
“民女紫衣只是一介草民,怎麼登得了秦王府的門庭。”
君墨塵並不認爲紫衣是她的真名,不過這個對於現在而言有些無關緊要。他輕擡眉梢望了眼紫衣女子道“紫衣姑娘真是謙虛。本王若是沒有認錯的話,這杯子是均窯的天青釉刻蓮茶杯吧。”
說話時他轉着手裡的杯子,神情悠然的好似在玩賞寶一般。
紫衣略略有些懊惱,她竟然輕視了生於皇家的王爺對於瓷器的鑑賞力。不過,那種情緒在她輕彎的眼內只是飛快的掠過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只不過是只杯子,縱使它再名貴,也是花銀子就得能到的玩意。”
她說的輕輕飄飄,君墨塵略擡了眼梢睨她一眼,復又垂眸望着手中的杯子,緩緩開口道“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話,這套天青釉刻蓮花茶杯世間只有一套。五年前,父皇曾親手將它們賜給了本王的皇兄,當時的太子。”
隨着君墨塵的話音一沉,屋內人的目上光便紛紛聚到了紫衣的身上。
皇帝賞賜下來的東西也不是非得件件的都要在堂上供起來,但也是絕不能將其隨手送人的。
紫衣姑娘沒想到太子隨手送給自己的茶杯竟然來自皇帝的賞賜,心下悸動之餘,她轉頭望着立在牛大成身後的祝四海,眉頭緊蹙,雙眼半眯,輕喝道“祝四海!”
她的聲音明顯帶了厲色,祝四海驚的上前一步,垂首立在紫衣的面前,低垂着頭,聲音弱弱的道“紫姑娘,叫祝四海可是有事吩咐?”
紫衣挑着眉望着面前卑恭而心虛的祝四海,擡手指着地上的瓷渣道“說!這套杯子到底打哪來的?”
“買~買的~,是在下在曹記古玩店花了六百兩銀子買的”
不得不說祝四海的演技不錯,說着結結巴巴的話配上他謹小慎微的神態,還真是一付心虛兀自強硬的架式。
“你確定沒有記錯,什麼時候曹記古玩店裡可以買到皇帝賜給太子的東西了?”
面對紫衣的逼問,祝四海撲通一聲跪到她的面前道“紫姑娘,在下~在下~”
他漲紅的着臉沒了下文,邊上的君墨塵淡淡的開口道“祝四海,你也是宮裡人吧?”
紫衣彷彿這時才重新認識祝四海一樣,不可置信的瞪着一雙含着薄惱,失望,淡傷的眼緊緊的打量着他光潔無須的面
“你~”
紫衣的聲音同樣是薄惱間夾絲絲暗傷指着祝四海竟似說不下去了一樣。
祝四海低了頭道“祝四海對不起姑娘,祝四海並不是江湖人士,當初確曾在太子府內當差。只因一點瑣事太子便杖責於我。不甘之下我順了些府裡的東西溜了出來。這套均窯天青釉刻蓮花茶杯就是在那時帶出來的。”
紫衣聽他說完拿起桌上的杯子“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看着四濺的瓷渣,碎片與在地上蔓延開來的茶水祝四海嚇的一哆索,而楚子恆與楚夫人面上則現了心疼之色。
要知道這均窯的東西本就難得,這套天青釉刻蓮花茶杯更是全天下只有這套,被這紫衣一摔之下是再也配不齊了。
君墨塵瞧着濺渣落定,茶水四流,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唉,只不過被個騸過的公公給騙了,紫姑娘用的着生這麼大的氣嗎?唉,可惜了。”
親耳聽着君墨塵極其輕視的將自己稱爲騸過的公公,祝四海的面色變得極其的難看,但他仍衝着紫衣道“姑娘,有氣便撒到在下的頭上,可千萬彆氣壞了你自個身子。”
紫衣似乎也清醒過來,望着地上的茶杯,面上現了心疼之色,低頭衝着君墨塵道“民女失態,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君墨塵同樣有些心疼的望了眼地上的殘渣,然後望着祝四海,厲聲道“祝公公,你可知私賣皇賜之物是死罪?”
祝四海似乎被嚇到了,衝着君墨塵磕頭求饒道“求王爺開恩,放過祝四海。”
楚子恆與楚夫人望着君墨塵,紫衣,祝四海,聽着他們的對話,有些不明狀況。
明明是過來救吳桑的,怎麼瞧着前陣還要瘋掉的君墨塵再在不急也不燥呢。瞧着架式倒有了替太子清理門,過堂審太監趨勢。
紫衣瞧着祝四海被嚇的全身抖動似心下不忍也衝着君墨塵道“王爺,現在正是新皇登基舉國歡慶的時候,若是爲了只杯子就要了祝四海的命總是晦氣之事,還請王爺開恩放他條生路吧。”
君墨塵聽了衝着望着祝四海道“你的新主子到是善良,看在紫衣姑娘的面上,本王便放你一馬。”
祝四海見君墨塵放了自己,忙不迭的衝着君墨塵磕頭謝恩,又衝着紫衣也磕了兩頭。
紫衣讓他免了禮,取過桌上另外一隻茶杯倒了茶水然後衝着君墨塵舉起道“王爺寬宏大量氣度非凡,實是令民女敬佩。民女便以茶待酒敬王爺一杯。”瞧着君墨塵望端杯未動她又道“民女自知冒犯夫人於前,失了王爺的信任。這茶民女先乾爲敬。”
說完她一氣將杯裡的茶水喝了個一乾二淨,然後雙眸滿是希冀的望向君墨塵道“王爺請!”。
君墨塵道“姑娘的心意在下領了,不知可否讓在下看過夫人之後,再補上這杯?”
聽到君墨塵提起吳桑,紫衣面色愧疚的說道“夫人就在牀上。因爲民女的疏忽,夫人發了風寒。民女剛剛服侍夫人服過藥後她便睡了過去。現在王爺若是過去怕是會驚到夫人,而且還可能會把病氣過給王爺。”
自紫衣口中聽到吳桑病了,君墨塵的面上總算現了焦急之色,不等紫衣領路便自行走向牀邊。
祝四海瞧着君墨塵轉身,偷偷的掃了眼楚子恆與楚夫人。
他們母子二人均側頭望向君墨塵。在他們的臉扭向一邊時,下顎角便全完的露了出來。
雖說是母子,兩人卻不只弧度流暢的下顎角十成十的像,甚至連兩人耳垂下那抹青色的深淡都極其的相似。
一片淡青痕跡自耳珠與面頰的交接處暈染開來,如煙似雲。
一抹自得的弧度自祝四海的脣際極快的閃現,他望了眼立在原地望向君墨塵的紫衣,低低的喚她道“紫姑娘”
紫衣轉過頭來,望着他嘆了口氣道“你運氣好,王爺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放了你,以後你便好自爲知吧。”
“是,祝四海明白,只是姑娘這杯子?”
瞧着祝四海指着地上的碎瓷片,紫衣道“收了吧,留在地上也是傷人。”
“是”
祝四海應過便蹲在地上收瓷片,並將積於一處的茶水掃開以令其快乾。
君墨塵對於祝四海的行爲並未在意,他現在的心神全都聚在了牀上的人身上。
吳桑的眼緊緊的閉着,蒼白的面上兩頰紅豔異常,再看脣同面頰一樣紅的不正常。
君墨塵擡手試了試吳桑的額頭。
幹燙幹燙的。
再按上她的脈博,脈相浮緊確是風寒之相。
確定吳桑的暈迷確實是因爲風寒,君墨塵心衝算放下了,可是望着熱到不曾醒來的吳桑他又開始自責自己來晚了,耽了時間。
“娘子,爲夫來晚了。”
他嘴裡低喃着,他拿起吳桑的手貼緊緊的在自己的面上,然後將頭貼在了吳桑的胸口。
楚子恆瞧着君墨塵趴伏在吳桑的身前半天沒動,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待他想要過查看君墨塵的情況時才發自已的身子變沉了,根本就邁不動步子。
“你們~”
他指着紫衣與祝四海還沒等把斥問的話說出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楚夫人的身上
“子恆~”
楚夫人大驚,側頭便想查看楚子恆的情況。
許是動的過急了,她也覺得頭暈腦漲的,很快的頭一歪她也暈了過去。
紫衣瞧着楚夫人母子着了道,脣邊起得意的笑衝着祝四海道“祝四海,看看楚夫人與楚公子怎麼了,是不是被剛剛的瓷片傷着了。”
說完,確定君墨塵並沒有理會楚子恆的事情,她便邁着步子便走向了牀邊。
不知道怎麼沒有走穩,腳一扭,身子一個踉蹌她的人便向着君墨塵便撲了過去。
她跌的很結實,整個上半身都撲到了君墨塵的身上。
“王爺,對不起,對不起~”
她道着歉,卻眸光銳利的打量着身下的君墨塵。
君墨塵安靜的側着頭,將臉緊緊的貼在吳桑的胸口,似睡的極沉,對於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連被紫衣如此緊密的觸碰都沒有反應。
紫衣起了身子,勾着脣角望着與吳桑相依的君墨塵拍了拍手,轉頭衝着祝四海道“成了。”
她的話音剛落便覺得後頸一麻,人便動彈不得。
纔將楚子恆捆起來的祝四海聽到紫衣的話,擡頭正想應和她,卻驚恐的看着原本應毒發不起的君墨塵立在她的身後,正衝着自己勾起了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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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