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是九五至尊呀,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我守着相府裡的殘雪度過了那一冬,你卻依然還沒有回來。
春來了,花香鳥語的時候,我卻沒了開心,因爲我發現了晴天霹靂的一件事情,那便是我有了身孕。
我的月事一直不來,還有我經常會吃了便吐了,爲了不被人發現,我甚至連吃飯也少吃了,就算是真要吐了也是極力的忍着去尋找一處無人的地方……
真希望你回來呀,那麼你娶了我,便什麼都解決了。
否則我一個姑娘家,這肚子裡的孩子說也說不清呀。
阿軒,都是你害了我。
我數着日子,我腹中的胎兒總也有兩個多月大了,真快呀,你離開竟是這麼久了,久到讓我甚至迷糊了你在我記憶中的容顏。
那一日日,我開始度日如年了,我不知道要怎麼打發我肚子裡的胎兒,墜胎嗎?
我不知道要怎麼墜,這相府裡姐姐走了,便再也沒了一個貼心說話的人了。
那一天,我向娘說,我要去廟上上香許願,許願你的平安歸來,我知道娘一定會同意的,娘一心也是要我嫁給你的。
果然,娘應允了。
我隨手撿了幾件手飾揣在懷裡,想要當了再去藥房裡買了墜胎的藥。
手飾被當了,也換來了銀子,可是當我真正的裝成小丫頭站在櫃檯前的那一刻,我卻感受到了我腹中那幼小生命的勃動,我突然就捨不得了。
阿軒,那是你的骨肉呀。
我怎麼會捨得呢。
我終於還是離開了,那一路上真是熱鬧,許多人的臉上都是笑意,卻唯獨我,沒得半點的快樂。
小丫頭就隨在我的身後,她似乎也瞧見了我的不開心,便遠遠的跟着,生怕惹着了我。
我卻無奈,我也管不住我自己,我就是心煩氣躁,所有的心事沒有一個人可以與我分擔,可以聽我述說。
踢着街路上的石子,閒散的踱着步子,時間於我是那般的漫長又是那般的恍然而過,說它漫長,那是因爲我還等不到你的回來,說它恍然而過,是因爲我腹中的胎兒越來越大,我知道再過些時日便會被人發現我腹中的他了。
我要怎麼辦呀,我竟是捨不得打掉他呢,因爲,他是屬於你的。
腳尖又是百無聊賴的踢飛了一個石子,我微垂臻首,看也不看那石子的方向,那石子它碰到誰就任誰倒楣吧,說我無賴也好,說我驕縱也好,這一刻,我就是不管了,那什麼所謂的形象,都一準的拋開了去,我只想要發泄我心中的鬱悶。
腳下的步子依然要繼續,卻立即被一聲驚叫打斷了,我恍惚擡首,迎面一個男子袍袖一揮,卻在剎那間那一塊被我踢飛的石子便向着我的方向飛了回來。
我驚在了當場,甚至想不到要躲開,那是我踢到別人身上的,如今也算是有了報應吧。
便在剎那間,我就閉上了眼睛,只任憑那石子打在我的身上。
我等待着痛意的襲來,那是我躲也躲不過去的。
可是,時間卻早已過了那石子可能飛過來的時間,我身上沒有任何的感覺,更別說是痛意了,那石子難道是中途轉移了方向而飛到了別處嗎?
我苦笑,怎麼可能,就算那石子再有靈性,也不會在空中轉了一個方向吧。
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我嗅到了兩股陌生的屬於男人的氣息。
真想那其中有你,可是卻沒有,迎面一個是那將石子飛送回我的那一個陌生的男子,而另一個卻是我有些熟悉的甄陶,我記得他曾經是你的隨從一樣的。
看到他,我立刻就開心的笑了,我抓住他的袖子,“甄陶,是不是王爺回來了?”真希望有奇蹟出現,讓我躲過那三個月的一劫。
他卻搖了搖頭,也讓我從開心跌到谷底,心裡是從沒有過的落寞。
“齊小姐,快回府吧,別傷了自己。”我不經意的瞧見了甄陶兩個指縫間的那一枚石子,原來是他,是他救了我。
心裡不由得有些感激了,倘若不是她,那陌生人的指力只恐就傷到了我,因爲我甚至聽到了那石子飛過來時帶動的風聲飄至。
“怎麼,她是齊相爺府中的千金小姐嗎?怪不得這般的跋扈。”那男人抱着臂膀看着我,滿眼裡都是不屑。
我有些慍怒,伸出手就向他面上揮去,卻不想他冷冷一攔,立刻就擋住了我的手,甄陶立刻解圍道,“小姐,我送你回去吧,這位可是朝中的貴客,你不可無禮的。”
我扭頭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皆是他的隨從,此時正怒目的看向我。
我輕哼一聲,滿心的怨氣正不知何處發呢,遇到這一個可以撒氣的主,想也不想的飛起一腳就踢了過去,他也不躲,只微笑着等我踢來,那神情真是有些無賴。
怎麼也不想,卻是他帶給了我一生的磨難。
不管他有多尊貴,我也不理他,我負氣的回到了相府,甄陶一路相隨,他一路都是無語,只是眉宇間卻是更多的擔憂,就快要走進相府大院的時候,他從默默無聲到小小聲的說道,“小姐,爲了王爺也請你保重。”
我一喜,“是王爺讓你來的嗎?”
他搖首,“我回來辦些事,不巧便在街上遇見了你。”
我頓覺有些失望,“哦,那你可以離開了。”即然他不是阿軒派來的人,我又何必理會他呢。
日子又恢復瞭如初,我在焦慮中煎熬着,渾渾噩噩的過着屬於我自己的孤單的日子。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裡,宮裡突然送出了消息,請我明日入宮。
我以爲,是姐姐想我念我了,心裡有些欣喜,那一夜就想着要入宮與姐姐說些體已話,憋了太久的心事呀,再不說,唯恐自己要瘋了一樣。
一夜,都不曾閤眼,就只盼着天亮,翻來覆地的就想要見着姐姐。
一乘小轎,我便入了宮裡,姐姐入宮不過兩個月餘,還未聽說宮裡要封她爲後的最終決定,但是滿朝文武都已傳出那皇后的位置非姐姐莫屬了。
而姐姐一入了宮,便被單獨安置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後宮中,我下了轎子時,是姐姐微笑的等在那裡,我知道她必是一早就知道我要來了。
拉着我的手,只上下的打量着我,“婉柔,想不到只分開兩個多月,你卻豐潤了許多。”
我一驚,難道我腹中胎兒的事被她看出來了嗎?
不會吧,雖然這春意已無法讓我穿着過多,可是這一身肥肥的衣衫怎麼也不至於泄露我的秘密吧,倘若姐姐看出來了,那麼其它的人也保不齊……
“哦,天暖了,吃得也多些,所以便……”撒着謊,我卻說不下去了。
姐姐也不說什麼,只拉着我就進到了內室,先前還溫婉的面容此刻卻有些嚴肅了,“婉柔,你是不是在相府外結識了什麼人?”
我搖首,“我認識的,姐姐也都認識呢。”我是絕少出相府的,只除了那唯一的一次,那是我要去買藥,結果……
“可是,京城裡來了一個貴客,他說認識你呢,而且……”
我一驚,腦海裡驀然就想起了那一位在街道上向我揮回石子的男人,他很小氣呢,只有小氣的人才會把石子揮回來,所以他再番尊貴我也對他沒有什麼好的印象,只是真得會是他麼,“姐姐,是哪一國的貴客呀?”我記得他的穿着,似乎不象是西楚的人,加上姐姐此番的慎重,那麼便可見他必是他國的使臣之類的重要人物了。
姐姐淡淡一笑,“呵呵,不過是無相國的一個王爺罷了,只是……”她說了半句,卻又頓住了,“婉柔,我請宮裡的人煮了些鮮湯,是你從前平日裡極愛喝的,你吃些吧。”
我回首,才見身後走進了一個宮女,而姐姐正示意她將鮮湯放在軟榻上的小桌上,看着小宮女放穩妥了,姐姐這才拉着我坐了過去,兩小盅,還濃濃的泛着熱汽,那湯上還飄着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油花,我一見,立刻就胃裡翻涌起來,又要吐了,這可怎生是好?
“婉柔,你怎麼了?怎麼臉色不好?”姐姐傾身到我的近前,焦慮的問道。
我努力的忍着那噁心欲吐的感覺,卻不想怎麼也忍不住了,只得一溜煙的就向門外奔去,姐姐也追了出來,似乎也明白了我此時的狀況,忙着稟退了一應追過來的小宮女,只與我撿着一處僻靜的地段停下來,我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吐了開來。
姐姐捶着我的背,輕輕柔柔的,“婉柔,你是不是……”她的話中意任誰都聽得明白,那柔聲的語調也讓我剎那間就再也忍不住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告知她了。
“姐姐,是的,我有了軒的骨肉。”這一刻,心底深處那憋悶了許久的委屈終於傾盤說了出來,我也鬆了一口氣,有姐姐在,我便有了指望。
姐姐一驚,抓着我的手剎那間便鬆開了,“可是當真。”她一雙眸子望着我,是萬般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