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的身子就要近了,她轉回首繼續看着前面不停下坡的雪路,兩旁高大的針葉樹不住的向後倒去,那速度快得驚人,雖然害怕,可是她更加期待安全期待逃開殺客們的氛圍。
甄陶還在與殺客糾纏,不是她要撇下甄陶不管,而是因爲他們三個其實都是甄陶的累贅。
白色的身影再次如蝙蝠一樣的飄落在她的身邊,有些顫抖的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是他想要給她一份慰藉還是想要從她的身上索求一些溫暖,他的身子冰冷的讓她驚心。
可是馬車不停飛下的速度讓她只能與他彼此依靠着,再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一切,逃離的這般自然,也這般的迅速,快得讓她開始在心裡歡呼他們終於又逃過了一劫。
可是,轉個彎,當馬車就要到達平地的時候,她的眼前是十幾個執着明晃晃的刀而靜立的殺手,那刀片射過來的閃亮,讓如沁頓時傻了。
不止是她,就連輕展軒也發現了那些人,丹田裡已在聚集着最後的氣息,他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可是隻要能撐一刻他就要撐一刻,他的女人,他不允許別人染指,“沁兒,保重。”字落,他的身影再次飛出去時彷彿他沒有中任何的毒,可是如沁知道,他中毒了,他只是要做給殺客們看,讓殺客們誤以爲他是無恙的,讓殺客們在他凌厲的進攻中知難而退。
她望着他的白衣,眼角不自覺的沁出了淚花,他不要命了嗎?
可是這樣的時候,她知道她的阻止已是無用,也是在這樣的時候,她才知道了他的心裡真正所想,他要的是她與婉柔的安然,而他自己即使……
他會死嗎?
淚繼續泉涌,也模糊了她的視線,手中的鞭子卻是毫不遲疑的揮向馬背上,她不能停,她不能讓已經命在旦夕間的輕展軒爲她擔憂,她要衝出眼前的阻礙。
一個個的殺客早已被輕展軒纏住了,這就是她最好的機會,想不到殺客們居然佈置了這麼嚴密的防範,山上、山間、山下無一不佈滿了殺客,這麼狠的堅決要置他們一行於死地,她無法猜出對方確切的身份,但是她知道最有可能的就是無相派過來的人,當年的婉柔事件誰又能說不是無相製造的呢。
糟糕,一個殺客正揮着刀子向着她的方向而來,如沁冷眼望着他,心裡在片刻間已做了決定,她沒有動,依然安坐在馬車上,看着那殺客直奔自己而來,她的冷然不躲居然讓那男子傻了眼,望着她姣好的面容他手中的刀彷彿不捨得落下去了,猥褻的笑送過來,讓如沁有些噁心的感覺,大手向她的臉上撫來,如沁依然不閃,卻在他的手就要觸到她滑膩肌膚的剎那,手臂輕擡,手指一點間,她已點了那人的穴道,看着他瞠目望着自己的時候,如沁輕輕笑了。
這是歐陽永君教她的點穴法,雖然她不會武功,可是她會點穴呀,手中的鞭子再次揮落,有些受驚了的馬飛快的繼續向前而去,又一次從死神的手中逃脫出來,可是這一回輕展軒卻沒有先前的幸運了,打鬥中他的身子已經漸漸的軟了下來,身體裡那萬箭穿心般的感覺越來越重,重到他的眼前直冒金花,咬牙堅持着,可是眼前的人影卻漸漸的變得模糊不清,一重重,數也數不盡的一樣,“沁兒,快走。”大吼一聲,他恨不得如沁早已從他的視線中消逝,剛剛那驚險的一幕他在一瞥間只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如沁聰明,否則他真的受不了那男人的手送到如沁的臉上……
馬車繼續向前狂奔,眼前都是平坦的路,似乎再也沒有了殺客,如沁再一次的回眸,希望輕展軒還可以如前番在山坳口那般的幸運,可以逃離開一行人的追殺。
可是,這一回她卻呆住傻住了,這一回輕展軒再也沒有先前的幸運了,她回眸望見他的那一刻,他的身子正如風中的落葉般向着雪地上倒去,長長的袖擺上已濺滿了醒目的鮮血,她不知道那是輕展軒的還是他人的,可是那血紅讓她的心揪緊了疼痛了,“軒,快回來。”她努力的想要叫醒他,讓他能夠再次追趕上馬車,可是沒有,他的身子繼續傾倒,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倒下而無計可施。
一把刀正向着他的身體揮去,這一回不是他能夠追上她的問題,而是他能否保住他的命了,“軒……”她再一次的大吼,卻再也沒有了他的回聲。
驚恐的望着那把刀飛落而下,隨即是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淚再一次的落下,她不想要看到他血肉模糊的那一刻,那樣子,會是她一輩子的痛……
淚落滿襟,直到不遠處的喊殺聲突然間再次大了起來,如沁才幡然驚醒,是甄陶趕來了嗎?如若不是,又有誰還能抵擋那些殺客的進攻呢。
她睜開了眼睛,明明是怕,卻還是禁不住的望向輕展軒倒下的方向,一襲紅衣翩然落在雪地上,也落在了輕展軒的身邊,看到那大紅色的身影,如沁的一顆心才重新又恢復了心跳。
糊亂的動着馬車的剎車,終於終於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她跳將下去,向着輕展軒的方向狂奔而去……
心裡惦着的,就是他的生……
芸清揮去那把長刀的時候,輕展軒便已倒在了地上,好在他沒有中刀,加上地上的雪厚厚的,所以即使他倒地了也不會有什麼傷,他身體上最麻煩的不是傷,而是那種暫時無解的毒。
如沁顧不得與正在拼殺中的歐陽永君打招呼,其實她也不敢,她怕分了歐陽永君的心神,這麼重要的一刻,歐陽永君與芸清就彷彿從天而降一樣救了輕展軒與她的命,也讓她與婉柔暫時的安全了,有他們在,如沁便再也不怕了。
“沁姐姐,快扶着王爺去馬車上吧。”如沁點點頭,吃力的架着輕展軒的一條胳膊,與芸清一起拖着他的身體向馬車而去,第一次她救他是在東齊與西楚邊域的帳篷裡,那時候的他只是傷了還沒有此次這般的狼狽,可是這一回他已經昏迷不醒了,第二次看到如此不堪一擊的他,如沁只覺人的生命真的是太過脆弱,早起的時候輕展軒還是一個健健康康的人,可是此刻卻……
月亮掛在中天,照着雪色中的山林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這雪色,這樣的夜什麼也看不清。
輕展軒平穩的躺在馬車上時,如沁摸着他的脈象禁不住的慌了,他的毒早已攻入了各個血管中,想要救他只怕神仙也無力呀,凝眉細思,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集歐陽永君和甄陶之力,但是前提是她要先找到解藥,擡首看向芸清,“快去援助歐陽,速戰速決,再不能多耽誤時間了,否則王爺的命只怕……”她不敢說下去,彷彿說下去了,輕展軒就真的會一命嗚呼了。
“好,我去幫歐陽,沁姐姐要小心了。”兩個女人甚至沒有時間彼此述說分離開的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麼,芸清與如沁就迅速的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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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沁抓起輕展軒的大手,置在她的掌心中時,冰冰冷冷的感覺讓她更加憂心了,默默的闔上眼眸,這樣的時候她只能祈求上天憐憫,只要給他一口氣,他就有生的希望呀。
他真傻,明明知道不可以運功,卻還是逆天而行了。
看着他有些烏青的臉,如沁一點一點的拭去輕展軒臉上的血跡,當乾乾淨淨的一張臉在她的眼前時,她才稍許安心了,接下來是灑滿了血的衣袖的下襬,仔細的探過去,才知道那是別人的血濺在了他的身上,他可真是命大呀,那麼重的毒居然是他傷人,而不是別人傷了他。
不過,更要感謝芸清和歐陽永君,幸虧他們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來了,也才挽救了輕展軒的性命。
馬車外,喊殺聲漸漸弱去,而芸清也終於趕了回來,“如沁,都殺退了,死的死,逃的逃,可是歐陽說山那邊好象還有咱們的人,是嗎?”
“是的,是甄陶,你們快去援救甄陶,等他到了,我們就立刻出發,要救王爺,少了他們兩個誰都不成。”冷靜的分析着,這樣的時候她不能再慌了。
“好的,我這就去通知歐陽。”紅衣一閃,芸清又向歐陽永君而去。
馬車裡又恢復了寂靜,也更加的沉悶了,如沁不住的在輕展軒的胸口輕撫着,她不擔心婉柔,婉柔的毒只要服了解藥就沒事了,可是輕展軒的卻不同,他不聽話的運了功,這毒最怕的就是運功,那下毒的人必是熟知他的稟性,所以纔會千挑萬選了這種毒,既讓山雞吃了無事,又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中了毒,進而再逼迫他不許運功,這樣輕展軒就只有送上自己的性命了。
斜靠在車壁上,慢慢的把緊張消散而去,她在等待甄陶、歐陽永君和芸清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