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好,只是一個丫頭,快換了衣服隨我出去。”冷不丁的冒出了這一句,轉身便朝向外間走去。
迷迷糊糊的正了正身上的粉紅色肚兜,彷彿那緊盯着她的眸光還在,急忙將那一身衣裙盡數的穿妥在身上,地下是一片片衣服的碎片,那男人,似乎最喜歡撕人家的衣服,比如,她的紅嫁衣……
慢吞吞的從屋子裡走出來,院子裡,一輛馬車早已侯在那裡,窗簾挑開,輕展軒向她揮了揮手,霸道如初,“上車。”
步子有些沉,因爲那車裡只有輕展軒一個。
晨風拂着面頰,清爽中帶着幾抹夏末的氣息,遠處,連樹葉也在飄零而落了。
秋,就要來了嗎?
採月垂手而立在馬車前,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見她如此卑膝的模樣,不知爲什麼,只要一聯想起那日畫舫裡的一切,就只覺那一日與今日所見並不是一個人一般,而車裡的那個男子顯然連看她一眼也無。
薄倖如此,只讓人寒了一顆心。
細碎的步子移動着,長長的裙襬在風中如波浪一般的飄動,空洞的車門早已敞開在眼前,這馬車只給她無邊的回想,彷彿是她出嫁時的那一輛,彷彿又是被他劫持着一起來到飛軒堡的那一輛。
呆望着,迷朦中突覺腳下一絆,收勢卻已來不及了,直接仰面倒下去時心裡已是一番驚懼,閉上眼睛只待那隨之而來的疼痛,可是沒有,沒有那預期而來的疼痛,有的是一身溫暖緊緊的貼在了自己的身上,男人打橫抱起她的剎那,是輕展軒的手摘開了刮在車身木柱上的裙襬,原來是因爲那木柱她纔會被絆倒。
依稀是所有人羨妒的目光,卻只在一瞬間,那幢幢人影就被擋在了車簾之外,細碎的花紗內,寬敞中是他抱着她坐在了長長的臥榻上,靜寂中是彼此的心跳清晰的送到她的耳中,一下一下,有力而帶着點點迷朦,輕掙着要脫離開男人有力的鉗制,說好只是他的丫頭的,男人卻邪肆的一擡她的下巴,一張俊臉一點一點的靠近……
呼吸有些急促,不住的想要後仰,想要努力避開男人的氣息,可是她卻根本掙不過他的力氣,一雙水眸只得望着輕展軒那一張好看的臉,奇怪,這麼邪氣的他爲什麼可以長得這般張揚這般好看,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脣距離她的越來越近,努力的抑制心的狂跳,驚惶中他的脣卻突然頓住了,詭異的,兩個人的脣之間只有如手指般的那麼一丁點的距離,溫熱的氣息拂來,讓暮夏裡的她頓時泛起了一身薄汗,細密的從額頭慢慢垂落。
一雙黑眸緊緊的盯着她的,彷彿欲看穿她的靈魂一樣,突然間所有的意識恢復,如沁也擡眸回以他專注,彼此的對視中,明明是身子相貼的曖昧,此時卻寫滿了濃濃的尷尬的意味,“你是固意的要投懷送抱嗎?”痞痞的笑終於打亂了剛剛的沉寂,也讓氣氛稍稍緩和了些。
啼笑皆非,她有必要如此的投懷送抱嗎,輕瞟一眼身旁,一個小桌上,一盤子各式各樣的綠豆糕,那是解暑的佳品,“爺,吃一塊點心吧。”不着痕跡的從男人的手中滑落,這一次男人竟是奇蹟般的配合着她放開了她的身子。
所有的緊張的氣息慢慢的消失於無形之中,耳中是馬車行駛在路上的車輪滾動以及馬匹得得的跑步聲。
手中的綠豆糕就在輕展軒的手邊,男人卻一挑眉,張了張嘴,示意她喂他,那一個眼神卻讓她瞬間就記起了曾經在馬車裡自己吃了數不清的點心,而那點心上是他灑下的粉沫,那粉沫,讓她……
“還是叫我軒吧,叫爺,真俗氣。”點心還沒有送到他口中,似乎是與她一樣記起了曾經的那一刻,他居然命令她重新又如往常一樣的叫他軒。
“可是,我只是一個丫頭。”這身份是他答應的,此時她只想做他的丫頭,她要保護自己,給自己半個月的心與身的自由。
有些奢侈,因爲他是一隻狼,可是她還是要努力的爭取。
“丫頭對主子的稱呼向來都是由主子來訂的,我說叫軒便叫軒吧。”手指伸過來,欲要再次捉住她的下巴。
輕輕一閃,其實他真的要捉住,她根本是閃不掉的,罷了,她還是服氣吧,終究也不是他的對手,這馬車內此時在她眼中早已變得狹窄,“軒……”
眸眼一笑,有些得意,一探頭,如沁手中的那塊綠玉糕就入了他的口中,“好吃。”
三兩下,甚至看不到他有沒有嚼過,男人又是隨口一句,“再來一塊。”
如沁隻手又是送了一小塊到他的口中,如此吃了兩塊,男人便擺擺手,順勢斜躺在臥榻之上,眸已半咪,彷彿欲要睡去一樣,可是這纔剛剛是大清早起呀。
暈乎乎的望着男人,大約一柱香的功夫,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男人果然安靜的睡了過去,難道昨夜裡他一夜未眠嗎?
他的睡顏讓她的身子終於放鬆了,與他一起她的心總是崩得緊緊的,也讓她難耐。
轉過臉去,不再把目光調向男人那安靜祥和的睡顏,那眉頭總有一抹輕擰讓她忍不住的想要去爲他撫平。
愁緒,原來也是他的所有嗎?
馬蹄得得的聲音又是響在耳邊,終於出了飛軒堡了嗎?雖然她的自由還沒有來,但是能夠出離飛軒堡也是她的開心,悄悄的再看向輕展軒,沉沉的睡顏讓她終於放下了心防,掀起那窗簾的一角,望向窗外無邊的風景,綠樹泛碧,芳草萋萋,果然還是在山中,來時,她一直在沉睡着所以並不知道飛軒堡所在的方位,而此時纔看得真切,四望中只除了飛軒堡以外又哪裡來的人煙。
倘若真是逃走了,這荒山野嶺的也只怕她還未走出去,人已被虎狼果腹了。
沉思中,只注目着這一路的風景,她要離開,她早晚要離開那牢籠一樣的地方。可是,此時的自己卻又是要隨着輕展軒去哪裡呢?
沒有興奮,因爲她知道那半月之約還一日未過,那麼今天她只能迷惘的期待了。
就這樣也不知望了多久,雖然沒有自由,可是頭頂的那片藍天卻是比飛軒堡裡的更加的藍,那朵朵的白雲就象是她的夢一樣讓她嚮往。
一輛馬車,一個車伕,一個輕展軒,一個自己,猛然一驚,似乎連甄陶也未隨着出來,這不象是輕展軒的作風,驚醒中回頭,卻對上輕展軒如炬的目光,原來他早已醒了,“好看嗎?”
溫柔的眼神帶着一份寵溺,他笑的燦爛,原來看着藍天的她那脣角綻開的微笑是那般的美麗清靈,其實,她真的很美很美,那麼他便帶給她一個最美最美的夢境吧。
只是夢,終究也不會是真的,很冷時,一路走下去才恍然驚覺,那是噩夢,是他送給她的殘忍。
“軒,我們去哪裡?”是他的祥和感染了她,既然出來,那便開開心心的過一天吧。
“去市集上聽曲,猜謎。”沒有賣關子,他的笑繼續燦爛。
看呆了眼,她沒有看錯聽錯吧。
那樣的小鎮,遠見就是典雅與質樸矛盾的重疊在一起,鎮中央一條大河蜿蜒而去,兩岸邊小樓人家,處處洋溢着普通人的溫馨與甜蜜,屋角飛揚翹起中古風古韻猶在,顯見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小鎮了。
馬車悠閒自在的行走在馬路的一側,一大早的出來,此時已是近黃昏,暖暖的夕陽中那抹桔紅色的光茫只惹人無限浪漫的遐想着。不遠處就是市集了,顯然集市還沒有散去,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如沁欣喜的望着車窗外那自由自在的行人,那隨意的感覺真好,讓她忍不住的欣羨起來。
街上好多個小攤子,捏糖人的,炸麻花的,烙餅的,賣包子的,還有挑擔賣雜七雜八的日用品的漢子不住的搖着撥浪鼓,那一聲聲歡快的聲音跳躍在耳中是在吸引那些抱着小孩子的婦人前去買了。
孩子,是笑的最真最不藏私的,那可愛的容顏卻是長大了的人再也無法尋找回去的從前。
瞧得出神,突然手上一重,擡首時,是輕展軒拉着她的手,“下車吧。”
閃閃眼,半天才回過神來,如沁輕輕一躍就隨着他下了馬車,熙來攘往的人羣中,陌生的卻是質樸的人讓她着迷的看着這一切,從前在寧府除了每年的廟會以外娘是絕對不許她外出的,故而此時這一番熱鬧只讓她無比的新奇。
他霸道的牽着她的手,手上的力度讓她根本無從掙開,他的一襲白衣,伴着她那一身棗紅色的衣裙走在人羣裡是那般的搶眼,更惹人注目。
“小姐,這簪子好看,買一個吧。”一個小販看着氣度不凡的輕展軒不失時機的攬起了生意。
如沁望去,卻是一個桃花如意簪,倒是與她這一身衣裙極是相襯,拿起來隨意的看了又看,只是喜歡罷了,她並不想買,出來了只是跟班只是陪着他逛逛,滿心裡還在七上八下的擔憂着,她不知道輕展軒所欲爲何,總不會是真的帶她來逛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