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裡,此時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慢慢的踱進屋子裡,那張大牀規規矩矩的擺滿了一面牆,奢華的牀上,一應的枕頭、被子整齊的擺放着,倘若只望着這張牀真讓她以爲自己此時是在怡情閣呢,似乎那裡的牀纔是她見過的最大的特製的牀,而這一張與怡情閣裡的居然一模一樣。
然而再瞧着屋子裡其它地方的殘亂,她只有一種感覺:都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今可要反過來說了,那便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理了理額前的碎髮,剛剛隨着甄陶一種走回來,雖然趁着他們挪牀的空檔在院子裡的頑石上已歇了一會兒,可是這會兒還是有些疲累,院子裡的水井裡取了水,洗了蘋果,慢慢的吃着那香脆的果肉,可是吃了還是覺得餓,畢竟那蘋果是不當飯吃的。
疲乏的來到牀上,和衣而躺,那軟軟的牀真舒服,此時甚至連歐陽永君帶給她的醫書也懶怠看了,閉上眼睛只想假寐片刻,竟不曾想只一會兒的功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似乎最近她特別喜睡。
那一覺竟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的時候突聞一股飯香的味道,手支着牀沿好奇的坐起來,難道是輕展軒好心的着人送了飯菜給她嗎?
正要下牀,卻見之晴笑涔涔的走了進來,“王妃,你醒了。”
“哦,是誰叫你來的?”如沁微微有些詫異,她以爲不會有人來照顧她了呢,不想,之晴來了。
“是二爺,王妃沒人照顧可不成呢。”笑依舊,比起從前,之晴對她的態度似乎好了許多,“二爺說你一天沒吃飯了,特地讓小廚房熬了些肉粥,還熱着,我端進來,你也吃些吧。”
“好吧。”她可真餓了,曉是在從前,就算一天不吃飯她也不會餓的,只是最近不止會餓,還嗜睡了呢。
溫熱的肉粥端到了桌子上,之晴扶着如沁下了牀,“二爺說王妃的傷還未好,所以要多吃些進補的東西。”
如沁笑了笑,“倒是多謝他了,可是你過來了王爺他總知道了吧。”
“二爺跟王爺說你的傷再不好好調養只怕就傷了身子落下病根了,二爺可是最出衆的大夫呢,所以爺就沒說什麼了。”
“哦。”想不到歐陽永君倒是蠻細心的,倘若不是他去說服輕展軒只怕自己就要餓死在這冷月軒了,都怪自己笨,連煮個飯菜都不會。
手拿起了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真香,慢慢的吃完,身子漸漸暖了,可是還是有些疲累,想不到睡了那麼久還不解乏,卻不敢再睡了,唯恐此時睡了到了夜裡就再也睡不着了。
取了醫書坐在窗前,一頁頁的翻看下去,如沁看得極慢,那是一本關於脈理之說,文中說得極其詳細,一行行的看下去,才知道健康人的脈象應爲一次呼吸跳四次,寸關尺三部有脈,脈不浮不沉,和緩有力,尺脈沉取應有力,此爲健康人之脈象,而常見病脈有浮脈、沉脈、遲脈、數脈、虛脈、實脈、滑脈、洪脈、細脈、弦脈等等。
如沁依着那醫書中把脈的位置,一手探向另一手的手腕處,便開始好奇的摸着自己脈象,果然是一次呼吸跳四次,可是其它的她卻摸不懂了,看了看一旁的之晴,笑道,“之晴,你過來讓我試試你的脈象。”
“哦,王妃,你在學醫理嗎?”
“嗯,最近無事,便想着看看醫書打發時間。”其實她是想學得一技之長,如此便是離開了任何人都可以讓自己不至於餓死在街頭,人總是要靠自己的。只是可惜的是她一點醫理的根基也沒有,所以此刻便必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來研究這些。
之晴笑着在她身前坐妥了,這才伸出手臂在桌子上,如沁認真仔細的摸在之晴的手腕處,其實她也是摸不透,這可是她第一次摸着別人的脈呢,她只是要感受一下之晴的脈象與自己的區別,可是一摸之下,她只覺與剛剛自己的脈象極爲不一樣,一驚,手一抖,難道自己病了嗎?
“王妃,你怎麼了?”之晴也有些擔心的站起來看着她。
“哦,沒事,剛剛想起一件以前的事情來,無妨的,你去忙吧。”
“哦,那之晴便去取晚膳了。”
如沁點點頭,卻是把自己又埋在了書中,努力的回想着之晴與自己的脈象,深深的印在腦子裡,這些都是自己慢慢進步的方式,她必要認真去學習,兩個人中,必是有一個人的脈象是病脈。
再仔細的看下去,脈不浮不沉,和緩有力,這是健康人的脈象,可是自己的似乎不是這樣,倒是之晴的是如此,難道她真的病了嗎?
再細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下去,那醫書寫得極其的細緻,十種病脈中只一種就有幾十頁之多,從浮脈看起,一邊看一邊細細的記在心裡。
待之晴拿了食盒回來的時候她卻連一個浮脈還沒有看完,輕輕的合上醫書,吃過了晚飯再看吧,只是隱隱約約的還是覺的自己的脈象有問題,然而那十個病脈看完,厚厚的一本書起碼要幾天時間,而且還必須要她認真仔細的研讀,雖然有些擔心自己,可是她也無法一時從那厚厚的書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脈象到底是哪一種病脈。
“王妃,吃飯吧。”之晴端上了香噴噴的米飯,四個菜一個湯,煮得色香味俱全,比起上一次住進冷月軒裡的情形,這一次竟是好多了。
“小廚房沒有難爲你吧。”
“沒有,你是王妃呢,再加上他們說了二爺有親自交待過,所以誰也不敢怠慢了。”
“呵呵,那一起吃吧。”
“不了,之晴是下人,還是等王妃吃完了,之晴再吃。”
“坐下吃吧,這是我的命令。”
如沁笑着說完,之晴這才坐下來,“那奴婢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小妮子這一番回來繼續侍候她,人倒是開朗許多,也更加的懂得尊重她了,原來王妃這稱號果然是不假的。
夜裡,吃了晚膳便打着哈欠,似乎下午那一個時辰的安眠也無法盡興一樣,本想着再看看那本醫書,對於自己的脈象她還是有着更多的疑問,可是無奈眼睛打架了,只好便早早的就睡了。
柔軟的牀,柔軟的被子,加之早秋不冷不熱的天氣,極讓人好眠。
悄悄睡去時,夜半,彷彿又做了昨夜裡的那一個夢,夢中,是一雙溫暖的手臂緊緊的圈在了她的腰際,一道男人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遭,想要醒來,想要看看身邊的人到底是誰,可是那溫暖卻是緊緊的裹着她,讓她越睡越是酣沉……
夢爲什麼會有真實的感覺,如此每一夜都是如此這般的入夢,而清晨醒來時卻又是自己獨自的安眠,這是她的錯覺嗎?
可是這屋子裡的空蕩蕩加上那緊閉的門窗又告訴她,這一切只能是夢……
冷月軒裡也住了幾天了,這是自她被輕展軒擄來之後她最舒心也最安然的日子,雖然偶爾她會爲着自己的脈象而有些小小的擔心,然而因着只是初學,因着還未曾全然看懂,因着只是她的好奇,還有那書中她一直未看到有如同自己脈象的說明,所以她還是心存着一絲僥倖,總會沒事的,或許只是自己身子虛的一種表現吧,其實她還多需摸探一些人的脈象也才能從那些脈象中總結出經驗來。
早起用過了一些米粥和小菜,最近她越發的吃得多了,是因着秋來了的緣故吧。
“王妃,剛從果園路過的時候悄悄摘了一些葡萄,我嚐了一粒,有些酸,不過倒是新鮮,你要不要吃幾粒。”之晴將洗好了的葡萄遞到了如沁的面前,紫紅的顏色中夾帶着些青綠,想是再過幾天便完全的成熟了吧,卻不想被這小妮子給偷摘了來。
“呵呵,放下吧。”從前在寧府裡這樣的葡萄她是絕計不吃的,可是此時看着這葡萄,不知爲什麼她突然很想吃,想着那酸酸的味道居然不反胃,反之,卻是一陣渴望。
瞧着之晴前腳纔出了屋子,她居然就忍不住的拿起了一粒吃起來,雖然酸,可是極對她的胃口,如此一邊吃着一邊看書,竟是在不知不覺間吃光了那整整的一串,再探手時,才發現早已被自己吃光了。
酸,她卻吃了這麼多,此時才突然驚覺自己的變化與怪異。
吃得多,睡得多,如此連酸的也喜食了,那麼她的脈象……
心慌了,只怕這是真的……
想想自己的月事竟是好久未曾來過了,不過她的月事一向不準,多則三四個月,少則一兩個月,而她被輕展軒擄來至今也不過是三月有餘,所以她從未曾懷疑過她的月事會有問題。
那病脈中剛好看完虛脈,卻是再也沒有看那實脈的心思了,直接跳到書中最前面簡單介紹的滑脈,她,只怕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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