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身在其中

皎潔的月光照耀下,一位銀髮老奶奶步履蹣跚卻又堅定得往僻靜的小路方向前行。初秋的夜,在她慈愛的眼裡,似乎也有了溫度。身上擔着的竹竿下,分明有着兩個不小的竹籃,恍若沒有重量。

舉頭望月,她得趕緊回去,家裡的乖孫還在等着她。咦,前方似乎有白色人影提着燈籠緩慢地迎面走了過來。一陣風吹過,剛剛還漫灑清暉的月也被雲遮住了。暗下來的四周,讓老奶奶心裡莫名有點發慌,她別是碰上啥了吧。想走,卻發現她走不動了,只得緊緊閉着眼睛。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近了近了。

雖然沒有聽到腳步聲,但是老奶奶知道那個“人”已經在她旁邊了。

“阿婆,”女子冷冽的聲音傳到在老奶奶的耳裡,“擔子重不重啊,放下吧。”

扶着擔子的手越攥越緊,嘴裡唸叨得越來越快。

不,不能放下,她知道這是她的命。

有點難搞,所以她才討厭上年紀的,年紀一大把了,卻覺得自己無所無能,什麼都要插手,就如她的奶奶一樣。

突然,女子身上傳出手機接收到新消息的聲音。讓一度有些冷凝的氣氛似乎有點消散。看着那個乾枯滿是褶皺的手,女子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有不同的。

“阿婆,別念了,”女子嘆了一口氣,“明明您纔是鬼啊。”

老奶奶迷茫的睜開了眼。

啊,是了,她起晚了,等緊趕慢趕到菜市場的時候,已經沒有她擺攤的位置了。但是她不能就這麼回去了。菜,就要那個新鮮勁兒纔好賣。所以,明知道C市那邊區域城管管得嚴,她也顧不得了。乖孫還等着她買糖呢。

然後呢,似乎自己比較倒黴,第一次就被城管抓住了,不忍心看着城管把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萵筍,扔進那個大臭框裡面。

她心疼啊,她想去拿回來,她明明說她不賣了別扔了,爲什麼那個人聽不見呢。爲什麼那麼多看熱鬧的人,沒有人幫她呢。啊,她似乎在看熱鬧的人羣裡看到了她自己。是的,她曾經好像也是看熱鬧的。然後她似乎飛了起來,原本熱鬧的周圍似乎變得安靜,身體感到久違的輕盈,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過那樣的感覺,然後她好像,就沒然後了。

“恨那個人嗎。”女子問得漫不經心,但手上的鈴鐺似乎正在緩慢發出光亮,由弱至強。

“不恨,他有他的懲罰,我有我的違規。”老奶奶臉上有釋然的笑,然後又有點苦澀,“就是有點捨不得乖孫......”他還那麼小啊,她是他的依靠啊。

“兒孫自有兒孫福,”女子搖了搖手鈴,“阿婆,我想下班了。”

等林珍貴遠遠看見小區的燈光時。C市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商業區的街道依舊燈火通明,各種商場都在搞促銷活動,即便商場已經臨近停業,依舊阻止不了佔便宜心理的購物潮。

夜貓子多如過江之鯽。

剛剛徐二芸發微信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說自己今天手上活兒比較多,回到家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吃晚飯,讓她幫忙帶點夜宵。在她反諷的問了一句是否需要帶啤酒和炸雞的時候,人家還很順嘴地說大佬想得真周到。

臉皮厚,吃得夠。徐二芸用實力印證了這句老話。

到小區的時候,門口倒着的電動車以及散落在不遠處反空配送箱,面紅耳赤的外賣小哥,以及三五個保安可以大致看得出似乎起了爭執。雖然小哥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是2單元的,可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和徐二芸坐在茶几旁,看着最近比較火的選秀綜藝一邊流口水一邊使勁兒擼串。小鮮肉真是鮮,本就飢腸轆轆的徐二芸更覺得餓了。

“大佬你看,這個中不中。”皮膚真好,讓身爲女人的自己自嘆不如,她也好好想擁有。

“不中。”

“奶油小生啊,大佬。”

“你怕是對奶油小生有什麼誤解。”

徐二芸有點來興致了:“這都不算奶油小生嗎。”

“你的遊戲名是小魚兒,那你還不知道什麼算?”張衛健啊,年輕的時候奶油得想舔。

“我百度的兄弟名,小胖說這個小魚兒和花無缺好聽。”

“那再給你個建議,去百度張衛健,再搜天涯四美,不客氣。”

晚班的王小胖回來的時候,徐二芸還沉浸在歐陽明月的盛世美顏中無法自拔,連茶几上的美食都已經影響不了她了,畢竟一個手拿手機,另一隻手要滑拉圖片。沒有多餘的手去解決自己的口腹之慾。

“你怎麼今天回來得比之前晚了一會兒啊,我都差點打110了。”聽見門響,徐二芸頭也不擡的打趣道,“幸好大佬拿美男封印了我的行動。”

“外面下雨了。”還好這幾年習慣了帶傘,也沒有被淋到,“怎麼家裡會比外面還冷啊。十月啦,空調可以關了吧。”外面的那個小哥也不知道進來了沒。

“沒開空調吧。”徐二芸手裡一刻也沒停下,一邊示意空調方向,“瞧瞧。”

“那可能就是我太瘦了的鍋。”確實,他們還沒奢侈到現在還開空調,“你看啥呢。”

“你不感興趣的男色。”美男看完了,老了也是人間絕品。順手拿起已經涼掉的雞翅接着吃,恩,冷了也是人家美味,“如果十幾年前你這樣說,我會覺得你在凡爾賽。”

“是的呢,小胖也不是白來的。”笑眯眯地搶過徐二芸手中的雞翅,“小女子深謝女俠賜名。”

徐俠女拍胸,一副孺子可教。

“所以深受女俠影響,小女子剛剛也頗有女俠風範。”人和人之間,勢必會相互影響的吧,畢竟,當初救她的是她呀。

王俠女聽到有八卦,趕緊吃完嘴裡的鳳尾,順帶打了一個響亮的嗝~

“啥情況。”

小胖說的,依舊是門口的保安和外賣小哥的糾紛。保安不讓外賣小哥進小區, 說他是送外賣的,會影響小區安全。哪怕小哥說了他說租住在這裡的,依舊不行,說不認識他。

“但明明這個小哥有門禁卡啊,也有業主羣啊,說明是這裡居住的人啊,物業的權利已經這麼大了嗎?”

“左不過是狗眼看人低唄,有八王妃這樣的人,”徐二芸嗤笑了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了,走到了落地窗前,從這裡隱約能看到大門的情況,“保安能好到哪裡去。那後面女俠如何行俠仗義的?”

“報警。”義正言辭。物業欺軟怕硬,要是能讓講道理,小哥怕是早就進來了。出警了警察和小哥溝通的時候,小哥自述已經在門口爭執了近一小時了。

“啊,又報警。”瞠目結舌如二哈的二芸走到王小胖身邊驚歎連連,“你莫不是前幾天看上了哪個警察叔叔了吧。”

慢慢回暖的屋裡,似乎突然又冷了起來。

“出警的還真是上次那個大眼睛,阿嚏阿嚏,”王小胖摸了摸裸露在空氣的手臂,不禁感概到,“真是一場秋雨一場涼啊。”

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的林珍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王小胖,讓王小胖有點莫名其妙,以爲自己臉上沾了燒烤的碎屑,趕緊擦了擦,啥都沒有。

醋勁兒這麼大,難不成還不讓王海月談戀愛了不成。

“你老實告訴我,”不知情況的徐二芸用手拐了拐小胖,眨巴眨巴眼睛,“小哥是不是很帥。”明明以前膽子那麼小的王海月,上一次已經讓她刮目相看了,但也尚且能理解,畢竟牽扯到自己的事情。這次明明與她無關,卻也能如此仗義執言。

“沒太注意。就是突然想到了之前你說的話。”

“啊?”她說的話那麼多。

“一時置身事外,來日被冷眼旁觀。”小胖走進衛生間之前,回頭朝她們一個wink。

徐二芸是原來如此,林珍貴則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