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三、死之山、血之花
盧西恩感覺自己的臉血糊糊的，用右手擦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右手也是沾滿鮮血，他只能舔了舔嘴邊的血跡，然後呸了一聲，將舔進嘴巴的血痂吐到地上。
狼人也是嗜血的種族，但是血液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是像酒一樣的調劑生活用品。沾染上魔石的氣味，這些本應多少有些鮮甜的血液也變得極其難吃，可能這是他狩獵魔石使者的原因之一。
在三十分鐘之前他們襲擊了一個人類的聚集點，由於對方人數太多而且明顯隊形整齊紀律嚴明，不是泛泛之輩，他也沒來得及一個個地聞味道，反正要是自己動手對方肯定會幫那些魔石使者的忙。
於是他就大開殺戒，最後弄得自己就跟從血池走出來一樣，整個人都溼漉漉的。
這次遇到了很多比較棘手的傢伙，實力跟之前幹掉的雜魚完全不一樣，而且這些都不是魔石使者，他下手有些猶豫。
猶豫不是因爲他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不想傷及無辜，而是考慮着有沒有必要去幹掉這些並沒有狩獵價值的獵物。
這時候他一直不看好的那個女騎士……對，就叫艾莉絲來着。那個女騎士帶着有些扭曲的笑容看着自己說了一句：“殺這些外來者需要什麼大義名分嗎？”
被她這麼一說，盧西恩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對啊，自己可是黑暗側中的種族啊，一個狼人獵殺人類需要理由嗎？
想通了以後，他下手就更狠了，沒一會兒便將這些礙眼的傢伙都變成了鮮紅的肉塊。
自己視野範圍內已經沒有活物了，他巡視了一下確定沒有裝死的傢伙後便來到了當初分配給艾莉絲的區域。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小山丘——那是一個由幾乎沒有其他傷口，被整整齊齊地切成幾塊的屍塊堆積而成的小山丘。
幾十米外是隨意分佈的屍體，然後越是靠近艾莉絲便越是密集，最後堆積成一座接近三米高的小山丘，極其壯觀。
理論上這個人類集聚點不同區域的人數分佈是一樣的，那艾莉絲能夠堆起這座屍山，恐怕是因爲屍體相當完整，佔據了很大的空間的緣故。
艾莉絲正坐在那座屍山的頂端，全身沾滿了血跡，呆呆地看着遙遠的某處，那把滴血不沾的妖刀插在她的身旁。
“你那邊也完了嗎？”
盧西恩沒有可以放輕腳步，艾莉絲馬上便覺察到他的到來，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
“嗯，剛剛把一些麻煩的傢伙幹掉，沒有幸存者。”
“不容易啊，辛苦了。”
看着那爽朗的笑容，盧西恩再次肯定眼前這個女人要麼是個瘋子，要麼是隻披着人皮的惡魔。
“雖然有些失禮，我還是很想問，你不覺得噁心嗎？哦，我指的是這些不可回收垃圾。”
爲了避免誤會了，盧西恩補充了一句。
“不會啊，我又不是老是躲在房間的大小姐，一般人都見過新鮮的肉塊吧，也沒有看到過誰會覺得噁心。”
“你的話聽起來他們在你眼中就像是你們……不，是人類眼中的家禽一樣。”
他本來想說你們人類的，但是怎麼想眼前這個女人也沒辦法歸入人類的範疇，他最後還是換了一種表達方式。艾莉絲聽到盧西恩的話哈哈大笑，就像聽到什麼笑話。
“不是啦。”
盧西恩不知爲何鬆了口氣，但是接着艾莉絲的話又讓他的心繃緊了。
“那些只是垃圾而已，清理垃圾沒有什麼噁心不噁心的，習慣就好……噢，的確是有些垃圾蠻噁心的，只能自己克服了。”
他看到艾莉絲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沒有絲毫變化，那樣子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不過今晚會下雨一樣。不是故作鎮定，也沒有義憤填膺，只是簡單地說着一些家常話的感覺。
拿着吸血鬼真祖的妖刀，毫不猶豫地屠戮着自己的同類，在做着這樣的事情的時候卻還能保持這樣的眼神和表情。
盧西恩忽然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不是那種對於強者的畏懼，而是對於極端的“異常”，不曾見過的“扭曲”而生物本能出現的厭惡感和恐懼感。
“說起來那把刀只對人類中的魔石使者有效吧？那些沒有使用魔石但也很棘手的人類你怎麼辦？”
“引到你那邊啊，我又打不過。”
他記起了艾莉絲對他說的那句話，原來是爲了讓自己幫忙掃掉難纏的傢伙。
“這把刀，真的太強了，只要沾染到魔石，被魔石所誘惑使用魔石的力量，一旦碰到這把刀就是死路一條，連同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也一併無效化，不愧是刃下心的妖刀。”
艾莉絲將身邊的心渡拔了出來，用沾着不少鮮血的臉蛋蹭着刀身愛不釋手，這種光怪陸離的畫面居然讓盧西恩覺得有些美。
“哦呀，都完了嗎？”
另一邊，將心渡抗在肩膀上的刃下心悠閒地走了過來，她身上一塵不染，就跟剛剛散完步回來那樣乾淨。
“哦，對了！”
看到刃下心，艾莉絲馬上從屍山上跳了下來，落到刃下心的面前。
“姬絲，幫個忙。”
“幫你弄乾淨？沒問題。”
刃下心摸了摸艾莉絲的臉蛋，艾莉絲馬上就變得跟剛剛洗完澡一樣光亮照人，只是高跟鞋鞋底踩着屍體，還是無可避免沾上了血跡。
“不是這個，是想讓你改改衣服。”艾莉絲拉了拉將大半個山峰暴露出來，幾乎露出某種重要部位露出來的前襟，“首先是這裡，能不能幫我弄兩條吊帶裙的帶子從前面繞到腦後打個結固定一下？對，就跟我現在的內衣款色一樣，顏色用黑色的吧。剛剛動作有些激烈差點被人看到了。”
“那還真是豔福不淺啊。”
刃下心隨手一揮，前襟便被兩條帶子吊了起來，雖然是往上提了一點，但看上去更加豐滿了，白花花的一大片簡直讓盧西恩無法移開視線。
“還有這條裙子，左右兩邊開個高叉，直到大腿根部就行了，邊緣就和前襟的邊緣一樣吧。”
“沒看出你還挺講究的啊”
刃下心笑意連連地看着艾莉絲，她也覺得這樣款式要好看不少，雖然那個高叉是高了一點，要是動作再大一點的話就可以看到那紫黑色的內褲了。
“高跟鞋後面加個綁帶吧，這樣就不容易脫掉了。”
“沒問題。”
心情不錯的刃下心不僅加了綁帶，還讓鞋跟提高了幾釐米，但艾莉絲還是很輕鬆地接受這種挑戰。
“不過這樣一來你的髮型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是啊，有些擋住眼睛是不方便。”
刃下心又在艾莉絲的額頭中間的劉海上摸了摸，這種能力便利到可以讓艾莉絲的髮型從深閨大小姐的公主頭變成了兩邊分開微微挑起的樣子。
只是換了個髮型和對這身禮服裙簡單地修改一下，在盧西恩的眼裡艾莉絲從一個看起來不懂世事的大小姐變成了充滿魅惑和高貴的嫵媚淑女。
“最後幫把上下的虎齒弄長弄尖一點，就像吸血鬼一樣好了。”
“想做吸血鬼我馬上可以滿足你啊，沒必要弄這些虛的。”
刃下心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艾莉絲，艾莉絲搖了搖頭。
“我是人類，只是看上去像是吸血鬼會比較方便行事。”
“好吧。”
艾莉絲的複雜心思她也沒有想太多，一眨眼功夫艾莉絲便發現自己擁有了跟吸血鬼一樣的利齒。
“剛好眼睛是紅色的啊。”
找了個因爲凹陷而被血液填滿的血池，艾莉絲在裡面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這下說不是吸血鬼也沒人信了。
“還差了這個。”
脫下右手的手套，艾莉絲在血池裡面沾了一些還沒有凝結的鮮血，在自己的嘴脣上塗了起來。被血液塗紅的雙脣，看起來非常妖豔迷人。
“如何？我漂亮嗎？”
“假如能夠成爲我的眷屬就更加完美了。”
兩人相對而笑，接着艾莉絲和刃下心如同姐妹一樣聊起了關於這身禮服裙還能怎麼加工才能變得更加實用好看的話題，盧西恩在一邊沒辦法插進半句話，他沉默地看着巧笑嫣然妖豔動人的艾莉絲，一聲不吭。
這叫人類？別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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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拉魯沙佔領地
索蘭特·莫霍里昂從前些天開始就不斷聽到來自那些麻煩多多的冒險者的求援和抗議，就算是心性不錯的他也有些煩了。
“大人，昨天又有一個冒險者的大型聚集點被無聲無息地毀滅了。”
“傷亡報告呢？”
索蘭特那英俊的臉古井無波，嘴角一直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
“……接近三萬人慘死在冒險者們新開拓的營地裡，看屍體的分佈應該是三人所爲，不過從傷口方面考慮只有兩種不同的兵器。一種是野獸的利爪，另一種是某種極其鋒銳的刀，而且推斷刀身極長。”
“跟這段時間傳來的報告一模一樣啊。”
手指輕輕地扣着樸素的木桌，索蘭特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不時會有跟自己簽訂了臨時協同作戰協議的冒險者來向自己求援或者訴苦，說有不明的危險人物在有意識地屠殺他們，因此遭受到巨大的損失。
不僅僅是暫時所屬尤拉魯沙的冒險者們，還有來自其他勢力的冒險者也似乎傳來了這樣的流言：美麗的死神和恐怖的兇獸正在狩獵着糟蹋這片大地的外來者。
跟其他幾方勢力和冒險者的多位領導者溝通後，他們都認定這是一起早有預謀，而且性質極其惡劣的連續殺人事件。
事實上受到襲擊的只有冒險者，而這些冒險者死狀極慘，絕大部分都是一擊必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屬和特徵都沒有什麼共同點。硬是要說有的話，那隻能說是被襲擊的冒險者們都是最近忽然崛起，而且頗有名氣的強師。
到底要怎麼樣的方式，還有什麼樣隊伍，才能在重生的冒險者趕到死亡現場之前將所有冒險者屠戮一空？
有的說一個，也有的說三個，也有的說無數個。
有的說是個美豔的女子，有的說是兇暴的巨狼，也有的說是一把會自己動的妖刀。
看他們的樣子不像說謊，但結合當時的情況，難免沒有被誇張化的可能，索蘭特不打算全信，也不打算完全不信。
“你先下去吧，告訴所有能夠動起來的傢伙，最近女王應該會有大動作。”
“是！”
驚覺自己把部下晾在一邊，他帶着歉意的微笑讓部下回到工作崗位，然後繼續想着自己的事情。
——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多得無法計量的冒險者，已經得到了魔石的力量，並且神奇地不受其負面的影響。最近強勢崛起的一些勢力，在他的調查中顯示在過去只是一股股小得毫不起眼的私人團體，連是不是隊伍也很難定論。
要說所以冒險者團體一直都在韜光養晦，不是不可能，只是太過難以置信。
他見過這些人，最後得出的只有四個字：外強中乾。
所謂強者，絕對不是流於表面的強大。
氣質，心智，還有信念，這些看似跟力量毫無關係的方面往往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的質量如何。
用索蘭特的話來說，就是太虛了。
比起韜光養晦，反而更像是忽然得到了什麼力量的支持，如同一個拿到了高級武器的初級戰士一樣。
再考慮到最近瘋狂流動的魔石，不難想象。
而連鎖屠殺則是出現於魔石開始起效之後，他沒有理由不懷疑將一個個冒險者殘忍殺害的兇手的作案原因到底是不是魔石。
事實上，這些被殺過的冒險者，再也沒有發揮出之前曇花一現的戰鬥力，黯然地退到了大後方，甚至離開了八百萬大山。以至於他的計劃大大受挫，作爲大後方的尤拉魯沙八百萬大山佔領地也變得越來越熱鬧，因爲大量不肯離去的冒險者滯留在這裡。
推動這裡的經濟發展是好事，不過他沒有興趣將這片死地變成商業中心，他想要的是儘快完成任務，然後將那座該死的污穢之城打下來。每一天消耗大量糧食和各種軍需品，換來的是不能吃的金幣，他沒有理由讓這些富得流油的寄生蟲一直呆在這裡佔用軍用資源。
有什麼辦法既能夠讓這些已經沒有了用處的冒險者滾蛋，又能夠讓自己見到那神秘的兇手呢？想到這裡，他忽然腦子閃過一個點子。
“懷特！懷特！”
聽到自家老大的叫喊，衛兵懷特三步作兩步衝了進來，等待着他的指示。
“這是我的手令，你去庫房跟老約翰把那個收繳上來的六星魔石解封，一會兒我親自去庫房一趟。”
“誒？六星魔石？大人你不是說那東西太危險了而好不容易封印起來的嗎？難道大人你……”
“笨蛋，我是那樣的人嗎！”
看來自己在部下眼裡毫無尊嚴，索蘭特很傷心地看着懷特。
“引蛇出洞懂嗎？”
“引蛇出洞？引什麼蛇？”
“美女蛇啊。”
索蘭特的話讓懷特完全聽不懂，不過上司說做什麼就應該馬上去做，他便快步地跑了起來。
——懷特還不清楚，自己傳達的這個命令到底會爲帝國的佔領地帶來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