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六、無星夜中推進
一片混沌漆黑無光的魔城天空下，在毫無生機的廢墟中大隊大隊的部隊在繁忙地來回移動。
一個狼人站在一個廢墟高塔的頂部，如同孤高的狼王般注視着下面的一切。這個狼人彷彿陷入了沉思，深邃的眼神注視着某種虛幻的東西。
“麥席，進度如何？”
將他扯回現實的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麥席瞄了這個略顯肥胖的中年男人一眼，並沒有回話。
“經過再三確認，後天就是對魔城戰線的總攻之日，我們的準備並不是完全充分。”
打擾麥席沉思的男人叫格林，曾經是八百萬大山中某個因爲吸血鬼的屠殺而成爲歷史的小城市的主人。
就像開玩笑一樣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產業的格林，義無反顧地投身入魔城的隊伍當中，成爲了五星魔石的擁有者之一。
那一天的屠殺，狼人盧西恩也參與在其中，只是他沒辦法向一個死人討債，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然而他對於吸血鬼和狼人的態度，一直都是相當惡劣的，基本上魔城裡面的狼人都沒少受他的冷嘲熱諷。
在魔城裡面，一共有四個被系統承認的公會，所以也分爲四個派閥。
掌握着最核心的權限的是【天色】。天色的首領自然是魔王殛克，但是一般負責日常事務的卻是趙華嶽，可以說得上是魔城的主人。天色的主要戰鬥力是由另外招募的玩家組成的魔石使者隊伍，這隻精銳的部隊並不完全依靠魔石的能力作戰，因爲他們本身就已經是玩家中的精英，他們合計一萬三千人。
第二大派閥則是大型公會【通天閣】。通天閣作爲老牌公會實力宏厚，這次對於魔城的投入雖然不是全部，但也可以算是將大部分主力都投進來了，目前在魔城裡面一共有27.6萬名成員，隨時都可以戰鬥。通天閣並沒有太多的魔石使者，數量是四個派閥中最少的，只有不到一萬人。對於通天閣來說，要是這次活動失敗了，他們一樣可以換個名堂東山再起，叫新通天閣或者超通天閣什麼都行，因爲只要不碰魔石那就啥事都沒有。
這些不依賴魔石能力的玩家可以說在數量和質量上都不負老牌大公會之名，以龐大的人數和超過百名知名的強者牢坐在二把手的位置。
至於一直在幕後精打細算出謀劃策的東方世家，毫無懸念地緊靠着通天閣排在第三位。東方世家的兵力高達40萬之多，而且這些成員都是訓練有素的戰士，部分成員是已經退伍或者離伍的人員，更多的卻是現役的正規軍。對於這些正規軍，或許玩家能夠從遊戲的經驗和理解上獲得一些優越感，但是沒有人願意跟這些把異界當做是正規的戰爭來打的部隊作戰。
魔城這一場，正是東方浩雲擔任總指揮，東方世家的正規軍第一次實戰的機會。
雖然同樣是老牌的大公會，但因爲絲微劣勢而屈居第四的正是藍色普雷諾思。藍色普雷諾思是這次對魔城投入最多，魔石使者的數量最多的一個勢力，接近20萬的成員有一半已經成爲了魔石使者了。
除了這四個派閥之外，還有兩個編外勢力。一個是由三萬狼人組成以麥席爲首的狼人軍團，另一個是無數散人玩家和小勢力組成的編外軍團，這支軍團目前並沒有選出一個合適的主事人，數量也無法統計。
此外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原住民，數量跟編外軍團一樣無法統計，戰鬥力也良莠不齊。在大軍團作戰的場合作用無法預測，因此在這次戰鬥中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期待。
“超過八十萬的部隊放在這個魔城裡面，就跟往沙子裡倒水一樣說不見就不見。防禦工事因爲時間和地形的關係並沒有太大的作用，說實話這一場實在太被動了。”
整個魔城被分爲東南西北四個區域，四個派閥各負責一個方向，對於陌生的魔城這種程度的分配已經是最實用了。
“只不過對魔城戰線也不是一塊鐵板，他們要整合好還需要一些時間，而且效果還不會好到哪裡，估計現在那些國家代表還在互相扯皮或者在享受着草原生活吧。”
麥席一直都沒說話，而說個不停的格林也不覺得尷尬，他一直都笑眯眯地看着這個沉默的狼人。
“說完了嗎？說完就繼續下去準備吧。”
麥席沒有再理會格林，從廢墟高塔上一躍而下，留下格林一個人在上面。格林攤了攤手，他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會這麼冷淡。
看着下面跟螞蟻一樣繁忙的人們，格林眼裡出現了一絲陰霾。
世界的敵人，不是那麼好做的。
魔石使者雖然擁有誇張的力量，但是絕對不是無敵。
面對仇恨值爆表的原住民勢力，這場戰鬥到底會打成怎麼樣也未可知。
在他睥睨天下的時候，腦海裡忽然插入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這是擁有心靈感應或者類似的通訊能力的魔石使者的能力效果。
格林先生，有個不好的消息。
這個冷冷的聲音肯定是負責東區的偵察隊隊長，他還記得那個男人那張瘦削的臉。
什麼事？
這麼問道，對面一時沒有了聲音，過了幾分鐘才緩緩說道。
——剛剛確認了一下，天空中出現了大量飛行物。
……飛行物？
有很多因爲魔石效果而獲得了飛行能力的魔石使者，配合這些能夠進行通訊的魔石使者組成偵察隊，所以在魔城的天空中看到很多會飛的東西並不奇怪。
——距離有點遠，但是可以看得出體積很大，而且數量極多。
……
格林的臉馬上黑了。
光獸那邊如何？
——在至少一個小時之前我們失去了對光獸的聯繫，潛伏在面的偵察隊也沒有了消息。
格林的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聲。
——大人，我沒猜錯的話……總攻已經開始了。
腦海中的隊長的聲音剛剛落下，漆黑的天空中忽然劃過一道明亮的櫻紅色軌跡。那道櫻紅色的光芒，如同畫筆在畫布上開始作畫一樣，如此地明亮動人。
格林臉色煞白，馬上打開懷裡的緊急用通訊晶體。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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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東、北區
魔城的夜空中，無數的魔導戰艦在以高速向前進發。
宛如烏雲一樣將這片混沌的夜空化作星星點點的星空，每一顆星都是一艘恐怖的魔導戰艦。
這些魔導戰艦有些在飛行，也有些緩緩降落到地面，壓倒一片片廢墟。
戰艦的後艙門在轉軸的摩擦聲中打開，咣噹一聲落到地面，形成了一個着陸用的梯子。一架架銀白色的鋼鐵巨獸從魔導戰艦內緩緩開出，然後源源不斷地來到了魔城的地面。
一艘魔導戰艦可以運輸十四架魔導坦克，十艘就是一百四十架，一百艘則是一千四百架——在這場戰鬥中，共濟聯提供了五千八百架魔導坦克。
在短短十五分鐘內，魔城的東部已經出現了遍地的魔導坦克，在高空中看下來無比壯觀。雪白的鋼鐵洪流，開始碾壓着這座已經死去的城市。
西區
比起熱鬧的東區和北區，西區的魔導戰艦要少得多。雖然這種少是相較而言，但看起來的壓迫感卻少了不少。
只是，那種淡淡的危機感卻悄無聲息地籠罩着整個西區。
西區沒有魔導戰艦着陸，但是魔導戰艦依舊在高空中打開了側面的一個個發射口。帶着幽藍色火焰一個個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從魔導戰艦內部飛出，沒一會兒整個天空都是淡淡的幽藍色光點。
而在地面，一隻只鋼鐵蜘蛛模樣的怪物不斷地從天空中跳落到地面，將廢墟殘留的建築物不斷地摧毀。
這些機械怪物不斷地落到地面，數量以幾何級別增加，沒一會兒地面便到處都是這些恐怖的東西。在這些機械怪物旁邊，卻是數量比它多不知道多少倍的黑甲步兵如同奔流一樣悄然推進。
地面和空中齊頭並進，龐大的攻勢正在悄無聲息地涌向着魔城核心。
南區
假如說其他三個區的部隊如同幽靈一樣前進的話，那麼在南區的攻勢就宛如日出般絢麗。
魔城的夜空，被閃亮的明星照亮了。
一道散發着霞光的天堂之門憑空出現在魔城的南區的邊緣位置，然後大門緩緩打開，接着便有數不清的光點涌了出來。
這些光點很快就散發着出強烈的光芒，天上的黑暗一點點被驅逐，在短短數分鐘內南區的天空被照亮了大片。
整齊有序的重甲騎士部隊如同一堵正在推進的鋼鐵之牆，沿路上碰到的所有東西都被一掃而光，推爲平地。
在整齊的腳步聲中混合着大量的翅膀拍打聲，那是數以萬計的獅鷲和實力強橫的神聖獅鷲騎士。
在天堂之門旁邊，難以計算之多的天堂戰士正嚴陣以待，大量物資被安置天堂之門的下方，魔城裡面恐怕沒有比這裡更加安全的地方。
在這道天堂之門出現之後，其他三區的魔城邊緣也隨即出現了同樣的天堂之門，數不清的天使守護着對魔城戰線的臨時據點，四個大釘子深深地打進了魔城的邊緣，爲這次戰鬥的勝利定下了基礎。
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對魔城戰線第一梯隊已經大部分進入了魔城內部，在部隊推進的過程中並沒有遇到像樣的魔城部隊，直到開始總攻的四十七分鐘之後。
這時候已經得知對魔城戰線開始了全面總攻的魔城一方，正在陷入了混亂當中。
負責東邊防區的潮汐之夜臉色極其難看，他以責備的目光盯着格林。
“蠢豬！你不是說後天纔開始的嗎！”
格林額頭上全是冷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會這樣。
“潛伏在外面的情報人員們確實得到相同的情報，事實上我剛剛再三確認發現第二梯隊還在整合中！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進攻的事情！”
“媽的！”
潮汐之夜還真沒想過對魔城戰線會用這種辦法來奇襲，不過他很清楚不管是後天還是今天，其實對於結果影響都不大。短短的兩天，根本沒辦法做到什麼事情。
“各位請冷靜，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龍晗非常淡定地讓大家冷靜下來，他不緊不慢地喝着熱茶。
“這次總攻的確有些出乎預料，不過我們不會因爲這種偏差而出現什麼致命性的劣勢，做好本來的事情就夠了，冷靜一點。”
“我也這麼認爲，各位騷安勿躁。”
通天閣的會長天守·金雕也表現得很冷靜，比起龍晗那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淡定，他的冷靜更加有感染力，很快騷動便平息了。
“玉雲，你跟大家彙報一下目前的情況。”
“好的，大哥。”
站在金雕旁邊的是一個大家閨秀般的黑髮美人，她的名字叫天守·玉雲，一直以來都是金雕的得力助手。
“經過粗略的確認，各方面的入侵部隊基本上已經辨別出來了。”玉雲帶着淡淡的微笑有條不紊地說道，“魔城到處都是魔導戰艦和地面部隊，以東區和北區數量最多。東區和北區根據魔導戰艦的數量推斷，應該是尤拉魯沙負責的區域，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尤拉魯沙攜帶了大量在地面行走的重型戰車。”
“那玩意兒叫魔導坦克，我在巴巴比爾見過，共濟聯特有的黑科技。”
博識多見的天守·翔鷹笑呵呵地補充道，翔鷹是通天閣裡面的百事通。
“然後就是西區，西區因爲距離和視野的關係沒有看到明顯的特色飛行部隊，但是那裡出現了大量的蜘蛛型魔像，推定爲色雷斯的主攻方位。”
“壓力最大的是南面，一開始就出現了大量的天使，再加上地面的重騎士軍團，毫無疑問就是帕拉迪那的手筆。”
“雖然還沒有證實，我認爲攻勢會在之後的兩小時內達到頂峰，估計現在第二梯隊已經做好緊急準備開始登陸魔城了。”
玉雲的回報到此爲止，會議廳中沒有一個人說話。
在場的都不是什麼菜鳥，就算是原住民能夠坐到這裡的也是實力強橫之輩，只是他們從來沒有見識過什麼叫真正的戰爭。
異界也好，玩家也好，大部分人都出生在和平年代，就算是年過四十趙華嶽也一樣。真正面對這種場合，那種蕭殺壓抑的氣氛簡直要人命。
上次兩百萬玩家圍攻色雷斯，根本就是一羣瘋狗在搶食，沒有指揮沒有配合，最後還被暴君的大招清場。
現在不一樣，雖然數量比起上次來說只有八十萬，只不過這八十萬卻是實實在在可以控制可以指揮的部隊，這纔是真正的戰爭。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趙華嶽身上，趙華嶽跟往常一樣板着臉沉默不語。
怎麼打？
面對對方立體攻勢，沒有像樣的空軍爭奪制空權如何跟對方對抗？魔導戰艦的炮擊又應該怎麼對策？
什麼部隊比較適合應付什麼場合，又應該如何分配如何指揮？
說實話，這些他都思考過，他也有個大概的答案。
但是一旦真正面對，這種“大概的答案”，卻沒辦法讓他安心。
“……我想知道在座各位，有誰有過戰爭的經驗？或者說指揮過大型的戰役？”
沒人說話，現場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當中。直到幾分鐘後龍晗才擡起頭徐徐說道：“東方家這次帶了很多經驗豐富的軍官，但是在之前的諮詢當中他們都婉拒了東方世家總指揮這個位置。”
“原因不在於一些不方便說的事情，而是他們都認爲在這個劍與魔法的時代，不同的兵種不同的特性，跟現代戰爭相差巨大，他們不認爲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
“大部分軍官都不看好這場戰鬥。某位軍官甚至這麼說過——對魔城聯盟三國都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科技，更別說那些誇張得就跟人形核彈一樣的怪物，這是一場艱難的防禦戰。”
“……但是魔城是不滅的，沒有東西可以毀滅魔城。只要魔城的怨念還在，我們就不會敗。”
趙華嶽的話如同一致強心針，很多參與了這次會議的人都贊同地點了點頭，這正是當初他們爲什麼會選擇這邊的原因之一。
這時候在通天閣那邊，一個表情冷峻年輕男子冷不丁地說道：“趙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異界雖然是無限接近真實，但也有一般遊戲能適用的規律——比如說一把鑰匙開一把鎖。”
感受到責難懷疑好奇不滿等等不同感情的目光，他毫不在意地繼續說。
“既然魔城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中，那一定有一種力量可以消滅魔城，這個世界不存在不滅的東西……我再說得簡單一點，根據系統的習慣，一定會有因爲劇情需要而出現的某種力量，這種力量絕對會出現然後在符合某種條件後將魔城毀滅。”
“……毫光的意見就是我的想法，趙先生不能大意。”
貿然的發言讓一些人並不是很滿意，金雕連忙幫自己兄弟打圓場。
“謝謝你的忠告。”
趙華嶽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
“玉雲姑娘，預計敵軍大概什麼時候會跟我們接觸？”
“不到十分鐘。”
玉雲毫不猶豫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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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西區
魔城特有的蕭瑟之風吹起雪白的秀髮和飄逸的裙襬，少女如同散步一樣走在廢墟中，身邊卻是一道道黑色的洪流。
“陛下！部隊已經全面展開，魔炮陣地都已經構築完畢！請下指示！”
“——見即殺，一個不留。”
冰冷的聲音，如同寒冬的夜風般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