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風驟起,大雨傾盆,地上的積雨漫過了草葉,天地間一片昏暗迷濛。
特別縱隊營寨內,115名女子暴露在大雨中,此刻已全身溼透,雨水順着她們的俏臉和秀髮往下流淌,她們不得不緊閉着嘴,以防雨水流進嘴中。帳篷門口掛着的風燈還亮着,燈光在大風大雨中搖曳悽迷。
“今天天氣不錯…”我戴着防雨斗笠,裹緊了太平瀚海披風,微笑看着她們,高聲說道,“大家出去活動活動,方向正南,目標南曲河,訓練沒有獎勵,只有懲罰,最後一個到達者喊你們非常熟悉的那四個字。聽我命令,跑步前進——出發!”
衆女子快速跑出營地,爭先恐後。此時她們來不及思索任何事情,甚至顧不上恨我,她們想的只是不當最後一名。看來那四個字的懲罰還真是管用極了。
南曲河在三十里外,這一躺訓練很可能要持續一天,我早已讓她們帶好一天的食物了。
“快點快點,跑快一點!慢吞吞的,屬蝸牛的?想爬到天黑呀!”我悠閒的騎着馬,高聲“激勵”着她們。
“雲上尉,你這樣是不是太過份了?她們的傷還沒痊癒。”風雨彩虹騎着馬,在我旁邊說道。
“過份嗎?”我看了看她,又看向大雨中的衆女子,高聲道,“你們說說,我對你們過份嗎?特別縱隊不收留廢物,誰受不了就退出!”
“有沒有想退出回家的,家裡有熱騰騰的米飯,暖和的被窩,你的家人會寵着你,讓你衣來張手,飯來張口,你可以撒嬌,你可以笑,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那裡沒人管你,你很自由!”
“你們不想要自由嗎?幹嗎還待在這個專制的軍營,任憑惡魔的折磨?你們不覺得不公平嗎?”
“想要自由,想要公平,好啊,只要退出就可以獲得!”
一路上,我不斷高聲說着話,“刺激”她們。她們一個個不言不語,眼中積聚着更大的恨意,彷彿醞釀着閃電。我也不容易,喊的嗓子都有點不舒服了,她們沒一個體諒我…
風雨彩虹徹底沉默,生怕再說一句話就能引起我千萬句話,千萬句諷刺打擊特別縱隊衆女將的話。
糟糕的天氣,衆女將原來的傷,再加上生氣,這些極大的消耗了她們的精力和體力,如果不是爲了跟我賭氣,恐怕她們中有一半會跑不到終點。當然,跑到終點的那些人還得感謝我一路上滔滔不絕的“激勵”
最先到達的不是紫花,也不是小豆子,而是蘭花,她把心中的鬱悶全都發泄了出來,跑的跟兔子一樣快,到了河邊就大叫一聲,仰面躺在了泥地上。
紫花內力最高,長途行進很佔優勢,本來她能先到,可她在後面照顧其他人,一邊鼓勵她們,還一邊親手拉着兩個。小豆子同樣在幫助其他人。
與NPC相比,這回女玩家也表現尚可,秦箏和寂寞煙嵐也都在“救死扶傷”
儘管紫花等人的做法對其他人的訓練不利,但我也沒有再懲罰她們。我現在首先考慮的不是訓練成績,而是讓她們融合,成爲真正的“姐妹連”,彼此熟悉,團結一致,增加凝聚力。
最後到達的是兩個人,寂寞煙嵐攙扶着一個女玩家。
“這是你的選擇。”我冷漠地對寂寞煙嵐說道,“你和她一塊喊吧,那四個字都等不及了。”
寂寞煙嵐沒有看我,喊出了那四個字。另一名女玩家卻哭着跑了。我的努力終於沒白費,氣跑了一個,特別縱隊又少了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
“還有沒有啊?想退出的,跟她去做個伴!”我從衆人臉上一一看過,有人憤恨,有人默然。
“提醒你們,這纔剛剛開始,以後的每一天,本隊長保證讓你們天天過得精彩,天天過得舒服。”我微笑着。
終於,有四個人不堪其“辱”,退出了特別縱隊,她們一路都沒有回頭,也許是不敢,也許是不願。
我走到芳婷身邊,都過了這麼久了,不知爲什麼她還在喘息,胸部起伏着。
“很累嗎?”我溫和地道。
她點了點頭:“腿都酸了,直打哆嗦…你讓大家休息一會吧!”
我假裝感興趣道:“我爲什麼要聽你的?你能爲我做什麼?”
“我…我…我還有幾個金幣,給你行嗎?”她低聲道。
“紫花!”我高聲道。
“到!”
“賄賂長官,扣她十分!”我指着芳婷道。
芳婷急道:“是你問我的…”
“不經長官同意,擅自說話,再扣五分!”我冷冷道,不相信不能把她變得聰明。
“都看着我幹什麼?想吃人嗎?懶懶散散,集合!”我大聲道,絲毫不在乎她們的眼神。
南曲河的河水滾滾流着,發出低沉的聲音。這條河不是一條大河,平時水速不快,但在大雨中卻水流湍急。
“進行下一項訓練,”我指着湍急的河面說道,“在水中練習平衡和耐力。聽我命令,下河!”
衆女子看着陰沉的河面,都有些心驚。
“怕死了是不是?怕死就不要在特別縱隊,回家去吧,沒有大雨,沒有危險,過安逸的生活,這不就是你們的心願嗎?”我循循善誘道。這項訓練雖然有危險,但卻是特別縱隊的核心訓練,在湍急的河水中不僅能鍛鍊她們的力量和意志,也能讓她們體會與河流對抗的方法,進而領悟到內力控制的一些法門。我的內力控制方法就是來源於水,相信她們也一定能領悟,因爲根據傳說,她們本來就是水做的。
紫花是第一個,她試探着下水,差點滑進河流深處,但最終找到了一處水淺的地方,只沒到腰部。其他人也都從紫花探索出來的地方下水,不過膽小的人又逃了三個。這樣一來,特別縱隊第一天的訓練還沒結束,就有八個意志不堅定的人退出,都是玩家。
衆女子分成兩團,女NPC相互靠在一起,女玩家在另一邊。
“滋味怎麼樣?有什麼覺悟啊?想退出了是不是,行啊,我歡迎!”我在河岸上慢步來回走着,挖空心思極力“打擊”她們。
“小豆子,河水快流進你的嘴裡了,以後多跳一跳,長高一點。”
“落雁,是不是不服啊?你箭術不是很高嗎,用弓箭射呀,把河水射回去!”
“寂寞煙嵐,幹嗎皺眉呀,河水很髒是不是?髒了你的乾淨衣服,本隊長非常…高興!你呢,你高不高興,看着你的戰友受苦受累,你是不是很高興?”
“芳婷?芳婷!”
“到!”她答應。
“走神了還是害怕了,在想什麼?”我問。
“沒想什麼…”
“我問你,這世上有好人沒有?”
“有…”
“大聲點!”
“有!”
“我是不是好人?”
“你…”她猶豫一下,說道,“…是好人。”
“哈哈…”我大笑道,“我欺負你還算是好人嗎?那你認爲壞人是什麼樣子的?”
“每個人都是好人。”她說道。
“是嗎?那你就留在特別縱隊吧,我要讓你天天看到壞人,讓你看看壞人是什麼樣子的!”我惡狠狠地說。
“雪花,把小豆子抱緊了,我怎麼看着你的手在發抖呢。”
“蘭花,你本事不是很大嗎,爲什麼要拉着別人啊,害怕了?”聽到我的話,蘭花果然鬆了手,不再跟別人靠在一起。
很好,很好。我一邊走,一邊繼續說着其他人。
大雨依然,沒有一點停歇的樣子。河水上漲,越來越湍急。
“大家側着身子,儘量順着河水的方向,站在一條直線上!”紫花大聲道。
嚴峻的形勢激發她們的潛力,也讓她們思索更多的方法應對危機,不管是一字陣型,還是人字陣型,都被她們一一實驗着。
忽然有人驚叫一聲:“救我!”一名女玩家差點被河水沖走,幸好紫花在後面一把拉住。
有紫花幫助她,我就不用出手了。雖然我在河岸上,但也時時準備着下去救人。
水勢變大,訓練方法也要改變了,不然她們可能被全部沖走。我把紫花叫上來,給了她一條繩子,命她在河岸上拉着衆人。
“她們的命就全交給你了,拉不住的話,你就跟她們一塊去吧。”我對紫花道。
“水裡的人是不是眼紅啊,想不想上岸啊?別想,這是紫花姑娘的特權,你們要是恨她,那就在把她拉下水吧。”我煽動道。
這方法也是爲了加快特別縱隊的融合,尤其是女玩家和女NPC之間的融合,在生死之境生出來的戰友之情往往是最深刻的。
不到半個小時,紫花的腳已經深深踩在泥地裡,但她的上身卻被一點點的拉向河面,整個身體在扭曲。看到她苦苦堅持,水裡的人也在想方設法減輕水流的衝擊力,減少對紫花的拉力。
紫花把繩子纏在腰上,背對着衆人往回拉。她的身體幾乎伏在地面上,雙腳蹬着地,雙手挖進泥土裡。泥水沾染在她的臉上、發上、身上,她緊緊閉着嘴,咬着牙,用盡潛力堅持着。
看到紫花的樣子,水裡的衆人也迸發出潛力對抗着河水。在南曲河上,上演着悲壯的一幕。
風雨彩虹心下不忍,跑上去幫忙,但她力氣太小,作用有限。
“堅持不下來就退出,不要妄送了性命,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你們!以後天天受這種折磨,想起來都覺得恐懼!”我狠着心說道。
在我的不懈打擊下,終於又把兩名意志不堅者剔除出了特別縱隊。今天的減員非常快,一會就走了十個人,不知道幾個月的訓練搞下來,還能剩多少人。
等紫花實在堅持不住了,我讓寂寞煙嵐代替她。寂寞煙嵐之後是蘭花。總之,讓她們全部都試了一遍,每個人都曾經救過其他人的命,每個人也都被其他人救過。
當水勢到了她們胸部以上,岸上拉着繩子的人也增加到了五個,然後是六個,七個。既要保證安全,又要把她們的潛力榨出來,強逼着她們去領悟內力的控制。在這個遊戲世界中,最重要的不就是在一定內力基礎上的控制方法嗎?
天氣也非常幫忙,大雨下了一天,到黃昏都沒停。等到訓練結束,在河岸上,已經沒幾個人能站的住了。
“集合!”我命令道。
衆女將咬着脣,陰沉着臉,相互攙扶着起來站隊。
“目標,特別縱隊營地,跑步前進——出發!”我大聲道。
這次的行軍速度就要慢的多,有許多人在跑步中不知不覺的摔倒,雙腿如同灌鉛,實在擡不起來了。特別縱隊直到半夜纔回到營地,其他部隊早就休息了。大雨依然。
“恨嗎?我給你們報仇的機會,你們可以挑戰我——蘭花除外。”
蘭花本來已站了起來,聽到我的話,語氣冰冷的詢問。
“你可以挑戰,不過是算在我給你的三次機會之中的,三次挑戰失敗,等於你自動放棄了代表特別縱隊挑戰周泰的權力。”
“我挑戰你!”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從營外走進一人,穿着精緻的綠蓑衣,戴着精巧的斗笠,正是小嬌。營寨外還有一人,一身白衣,手拿着傘,卻是周瑜。
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太史慈難道就這樣放棄了,不跟周瑜競爭了嗎?
“我決定挑戰——你!”蘭花冷冷說道。
“我先說的!”小嬌道。
蘭花沒有理睬。
我對風雨彩虹使個眼se,讓她把小嬌先帶走。幸好彩虹妹子心地善良,沒計較今天我對她的不客氣,遂把小嬌叫到一旁說話。
“這是你的選擇,你自己負責。”我看着蘭花,冷漠的說。
蘭花緊緊握着長劍,眼中閃着寒光,整個人氣勢犀利。大雨中,劍光一閃,她極快地衝了過來。我沒有拿武器,一閃身,在她後背上輕輕推了一下,她立即撲倒在雨水浸泡的草地上。
我看的沒錯,她果然已是強弩之末了,經過了一天的嚴酷訓練,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雖然她的身體不在狀態,但她的氣勢比原來更犀利了。
蘭花在草地上沒有起來,我低頭在她耳邊道:“原來你武功退步得這麼快,看來從今天開始,我得考慮更換另一個人跟周泰決戰了。”她伸手打過來,我輕輕一擋,退後幾步,不再理會她。
“選我!”一人大聲道,“我對付周泰!”秦箏拿着大劍跳了出來。
這丫頭,個子不大,倒有一身蠻力,大家都累的萎靡不振,唯有她還這般精神。難道屁股大了…
下令解散後,我陪着小嬌來到營外,跟周瑜說話。風雨彩虹去了營帳,看望特別縱隊中那些有傷在身的女將。
周瑜自然是讚揚我對特別縱隊的訓練,但我看的出來,他有些不以爲然,並不太重視這幫女將。但願特別縱隊不要讓我失望,到時候要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小嬌非要加入特別縱隊,但我以她的等級低於20的藉口拒絕了她,讓她去升級,去學劍。周瑜自然會幫助小嬌,就是不知道太史慈還會不會出現。
打發走小嬌後,我趕緊下線補覺。以現在的作息時間,基本上是在線4小時,休息1.3個小時,然後再工作4小時,休息1.3個小時,按這樣循環下去。長期這樣,對玩家是一個挑戰,特別是那些女玩家。
第二天黎明,大雨仍在下,我看了看營地裡的衆女將,讚歎道:“今天天氣也不錯…”遂命令跑向南曲河。
這一天,有五名女玩家沒有上線,就以這樣的方式靜悄悄的退出了特別縱隊。
晚上回到營寨,每個人都有些吃不消,連續兩天,體力嚴重消耗,連同着她們對我的恨,都變得有氣無力了。
第三天黎明,雨停了。衆女子鬆了口氣。
我命令道:“西邊方向,離曲阿三十里,目標長江,跑步前進!”
既然不下雨了,那咱們換個地方,不再是小河溝了,而是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