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幾步,笑道:“水美人兒,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聽也不聽?”
李秋水笑道:“楓幫主有什麼話兒要跟我說呢?”
我笑道:“無涯子那個笨傢伙,卻傳了一副畫像給阿朱,你要不要看呢?”
李秋水聽到我說這句話,忽然激動起來,尖聲叫道:“畫像在哪裡?拿來給我看!”
天山童姥也大吃一驚,叫道:“師兄傳了畫像下來?在哪裡?”
我嘿嘿笑道:“無涯子本來傳了阿朱一副畫像,叫阿朱到大理無量山去尋人學那‘北冥神功’,可惜阿朱乃是女子,無涯子只傳了畫像,卻不知道要不要阿朱再去無量山尋人。嘿嘿,這畫像。只怕是阿朱也不記得了,偏偏當時我便在旁邊。見得清清楚楚。”
童姥也叫道:“別給她看!我要親手炮製她。倘若氣死了這賤人,豈不便宜了她?”
李秋水哈哈一笑,道:“我不要看了,你怕我看畫!可知畫中人並不是你。師哥丹青妙筆,豈能圖傳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侏儒?他又不是畫鍾旭來捉鬼,畫你幹什麼?”
童姥一生最傷心之事,便是練功失慎,以致永不長大。此事正便是李秋水當年種下的禍胎,當年童姥練功正在緊要關頭之時。李秋水在她腦後大叫一聲,令她走火,真氣走入岔道。從此再也難以復原。這時吹她又提起自己地生平恨事。不由得怒氣填膺,叫道:“賊賤人,我……我……我……”一口氣提不上來,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險些便要昏過去。
梅劍、蘭劍、竹劍、菊劍見天山童姥吐血,慌忙上去扶住,只是李秋水內功已入化境。她點的穴道,旁人實在無法解得開,童姥哼道:“不必費事了,十二個時辰後穴道自解。”
我呵呵笑道:“你們兩個啊,也都是快百歲的前輩了,其實這事情,要錯便錯在無涯子那老傢伙身上……”
我話還沒說完。李秋水與天山童姥同時叫道:“不許你說我師哥!”
我嘿嘿笑道:“倘若當年無涯子同時娶了你們三個,又哪裡有現在的事情?嘿嘿,可惜啊可惜啊。無涯子畫得這個美女,眉目之間與水美人兒倒也頗爲相似……”
此言一處,李秋水頓時大喜。天山童姥卻是又驚又怒,我連連搖手,道:“你們這兩個前輩,怎麼遇事一點都忍不住?”不停的嘆息。
二人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跳過來一把將我掐住。逼迫我快些說完,只是天山童姥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而李秋水不知我武功高低,上來動手,不知一時半會兒能不能僵持的下,反而更慢了。
我吊足了胃口。買足了關子,這才笑道:“這人嘴角邊有顆酒窩,右眼旁有個黑痣。那是誰?”
二人同時身子一顫,李秋水臉上神色大變,童姥卻哈哈大笑道:“師妹。你如何說?”李秋水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
我點頭道:“不錯。”李秋水道:“我小妹容貌和我十分相似。
只是她有酒窩。我沒有,她右眼旁有顆小小地黑痣。我也沒有。“我”嗯“了一聲。李秋水又道:”師哥爲她繪了一幅肖像,朝夕不離,我早就不信,卻……卻……卻料不到竟是小妹。到底……到底……這幅畫是怎麼來的?“
我略一沉吟,便將無涯子擺珍瓏棋局,傳功給阿朱,然後按照原著一般,如何臨死時將這幅畫交給阿朱,至於有沒有命阿朱到大理無量山去尋人傳授武藝,卻也作猜測之言,一併說了出來。
李秋水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我那妹子,與我相貌甚像,師哥一直和我很好。何況……何況師姊和我相爭之時,我小妹子還只十一歲。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跟着便怔怔的流下淚來。
我嘿嘿笑道:“你們兩都對無涯子那老傢伙一往情深,卻不料無涯子心目之中卻另有其人。卻不知這個小妹子是不是尚在人間?無涯子命阿朱持此圖像去尋師學藝,難道這個小妹子是住在大理無量山中嗎?”
李秋水搖了搖頭,雙目向着遠處,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緩緩道:“當年我和無涯子住在大理無量山劍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遙快活,勝過神仙。我給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我們二人收羅了天下各門各派地武功秘笈,只盼創一門包羅萬有的奇功。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塊巨大的美玉,便照着我的模樣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後,他整日價只是望着玉像出神,從此便不大理睬我了。我跟他說話,他往往答非所問,甚至是聽而不聞,整個人的心思都貫注在玉像身上。你師父地手藝巧極,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終究是死地,何況玉像依照我地模樣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邊,他爲什麼不理我,只是癡癡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愛戀不勝的神色?那爲什麼?那爲什麼?“她自言自語,自己問自己,似乎已忘了大批西夏一品堂的武士便在身旁。
過了一會。李秋水又輕輕說道:“師哥。你聰明絕頂,卻又癡得絕頂,爲什麼愛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卻不愛那會說、會笑、會動、會愛你的師妹?你心中把這玉像當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我喝這玉像的醋,跟你鬧翻了,出去找了許多俊秀地少年郎君來。在你面前跟他們調情,於是你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來了。師哥,其實你不用生氣,那些美少年一個個都給我殺了,沉在湖底,你可知道麼?”
李秋水忽然淚如泉涌。說道:“師哥,師哥,你心中真正愛地是我小妹子,你這般癡情地瞧着那玉像,爲什麼?爲什麼?現下我終於懂了。”
李秋水回過頭來,瞧着我,說道:“楓幫主,我有一個女兒。是跟無涯子生的,嫁在蘇州王家,你幾時有空……”忽然搖了搖頭,嘆道:“不用了。也不知她此刻是不是還活在世上,各人自己地事都還管不了……”突然尖聲叫道:“師姊,你我兩個都是可憐蟲,都”都……
教這沒良心地給騙了,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三聲,忽然撲過去抱住天山童姥,兩人放聲大哭起來。
圍觀衆人無不動容。我搖頭嘆息道:“原來那琅螺玉洞便是你和無涯子弄來地,嘿嘿,可惜現在已經被我搬空了,至於你那女兒”已經被段正淳始亂終棄,你的外孫女。大概已經嫁給了姑蘇慕容復……“
李秋水怔了一怔,擡起淚眼,問道:“段正淳?慕容復?”
我點頭解釋道:“段正淳乃是大理鎮南王。而慕容復,便是北喬峰,南慕容中的慕容世家慕容復。”
李秋水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忽然展顏笑道:“丐幫幫主果然是個妙人啊。不過。你說的話,有什麼依據?”
我呵呵笑道:“你只管在這裡住下來,等阿朱回來。找她瞧瞧那畫像。一看便知。”
李秋水呆呆看着我。忽然蔚然一嘆。搖頭道:“罷了”……轉頭道:“師姐……我走了,咱們幾十年地恩怨……便一筆勾消罷!”
天山童姥咬牙道:“你沒佔便宜。我也沒佔便宜,正所謂‘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兩人爭風吃醋了一輩子,原來卻都是愛情上的輸家,倒叫那老不死的老賊無涯子這麼痛快就走了……罷罷罷,師妹,你走罷!”
李秋水朝一品堂的人看了一眼,低聲道:“你們,都回西夏去罷!”見得衆人紛紛離開,忽然又走了回來。問我道:“楓幫主……阿蘿……阿蘿……還好嗎?”
我知道阿蘿便是那個被我暴打一頓地王夫人。點頭道:“她現在跟你一樣。也養了一幫女孩子,總是亂殺人……”
李秋水俯身下來,解開了天山童姥地穴道,遲疑了一下,轉身便要走。
忽然我感覺有一絲涼意,轉頭卻見場中已經多了一個人,一身白衣如雪,籠罩着一層面紗。動也不動地看着李秋水和天山童姥。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同時一驚。呆呆地不出聲。我不禁心中大奇,原著中怎麼會還有這樣一個女子?瞧她身材婀娜,雖然罩着面紗,不知樣貌,但是看得出來也是極爲美貌。我剛一遲疑。便聽到李秋水顫聲道:“你……你……你沒死?”
那女子輕輕開口道:“是地,我沒死。我又活了。姐姐,巫師姐……”
姐姐?巫師姐?我腦袋突然轟鳴一下,這個人,難道……難道便是那李秋水的妹妹,無涯子真正愛地那個人?
那女子輕輕笑了起來。道:“當時我中了那一招小無相功,師兄猜想。也許在逍遙派前輩藏書中。或許有救我的辦法。於是我們來到星宿海,在湖底找到了入口。但在最後一關之中的珍瓏局,卻阻住了我們縱去路。爲打開洞府二人窮精竭慮地破解它,可歷時兩年,也未能破解。
而我早已等不得如此之久,只活了一年多!師兄將我置於萬年玄冰之中,不使我的身體有什麼損壞。同時每天裡鑽究那個局,只盼有朝一日能破解它,找到救活我的辦法。“
李秋水顫聲道:“那你……那你……?”
那女子輕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便在萬年玄冰裡,便用內力一點點融化了玄冰而出,所以。便來這裡瞧瞧,姐姐,巫師姐。你們都老了!”
二女淚水滾滾而下,天山童姥叫了一聲:“小師妹……”李秋水叫道:“滄海……”三女撲在一起,抱頭痛哭起來。
原來小師妹真名叫做李滄海?我呆呆地看着她們三人,天龍八部中有這個劇情麼?老天啊。主腦啊,你不會又把劇情耍了一輪吧?
李滄海站直身子,取下面紗,絕美地容顏不禁讓我也心中猛然跳動起來。她輕輕說:“姐姐,你知道師兄怎麼說你地嗎?”
李秋水一怔。問道:“怎麼說?”
李滄海搖頭道:“巫師姐嫉妒姐姐和師兄在一起,姐姐隱忍不發,卻在幾日後趁巫師姐練功時在她身後大喝了一聲,至使巫師姐走火入魔,也因此使她本可以重新發育的身體再無成長地可能,但秋水也被師姐的反擊劃傷了臉。師兄知道了這一切,突然之間對姐姐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愛戀。當年那天真可愛心無城府的姐姐到哪裡去了呢,在師兄心中便如母親般慈愛地姐姐又到哪裡去了呢?然而也正是在這時,師兄認識了我,那年我還很小。只不過十一歲。卻長得和以前的姐姐一模一樣。天真無邪無憂無慮,漸漸地,在師兄心中已經死去的姐姐,又在我身上覆活了,儘管我還只有十一歲,但是師兄說,他愛我!”
李秋水全身都在顫抖起來,淚水已經將面紗打溼了。顫聲道:“原來……”
李滄海目光轉向李秋水,輕輕道:“姐姐,其實師兄心裡,根本還是愛的是你,他只是把我當作你年輕時候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