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回來了,女兒不孝。”
在單玉青看來,也就是一根菸的功夫,一輛老紅旗飛車停到了大門口。作爲門衛,眼光要尖、長、準,還沒停穩,單玉青就看清了車內坐的的是劉家老太公,然後就聽見了那中年女子哭訴般的言語。
與太爺同來的劉威也是聽見了這個聲音,頓時一顫!他被老太爺收養三十多年,這個聲音在當初也是無比的熟悉啊。
或許,若不是其他原因,這個聲音已經是劉家的主人了吧!往事浮上心頭,當年老太爺對這對中年男女是多麼得溺愛,但終究是無可奈何。當然,作爲養子,劉威沒有任何發言的權利。
不過,今天的寶是押對了呢,原本選這輛車的時候,劉威還有絲絲的忐忑,他本來企圖以此引出老太公的舊情,不想真實的主人就出現在了面前,現在全然是雨過天晴了。
“爸,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林母想起二十多年前,父親是和林父一樣地帥氣,風度飄飄,可是城南有名的美男子。今日重逢,居然是一種老態龍鍾,滿臉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溝壑,眼睛雖然依舊是那麼有神采,可精神已經是大不如從前了。
更讓人揪心的,在黯淡無光的肌膚上,點綴了大大小小無數個黑色老人斑!老人斑代表了什麼,就是林母再不孝也是懂的,那可是真正的催命符啊!長了老人斑也就意味着活不長久了。
“爸,是女兒不孝,這麼多年,不應該不回來看你,讓你老人家費心了。”林母斷斷續續,總算是說完了幾句話,父女連心,想起當年的種種,林母覺得還是自己的太任性了,若不是年輕也斷然不是這個結果,悔恨的淚水如同泉水涌出。
在見到父親之前林母和林父還有些忐忑,生怕老父揮揮手就把他們趕走,現在看到當年意氣風發的父親成了如此模樣,兩人早是雨聲淚下,泣不成聲。
當年所追求的,所記恨的,傲天獨立的傲骨,在這一刻統統丟掉,親情纔是人最需要的。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只有失去了纔會珍惜,若不是失去,林母覺得她肯定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給父親額頭平添了一條又一條溝壑。
劉老太爺顫顫巍巍,淚水早已經沾滿了他的衣襟,終究是血濃於水!
“潤娘,你終於肯回來了,這麼多年來,父親早就想你了,你個狠心的丫頭也不回來看看父親......”
劉老太爺唯唯諾諾說了很多。在劉威看來,太公已經是大失態了,這些年他從來沒有看到太公如此失態,若不是親情相交,老太公恐怕是會做一輩子的冷血動物。
劉老太公年紀大了,最期望的還是和子女平平安安過日子,因爲父女重逢引爆了他幾十年的思念,和女兒一起哭成了一個淚人,因爲他鐵血家主的身份,這種時候斷然不會太多。
“姐夫,我家外甥呢?”父女倆都哭成了淚人,劉威和林父總算是還有些理智,這地方是城南的大門口,鬧了笑話有損劉家威嚴。
林父記起三天前林峰迴家的模樣,“他呀,那臭小子出去工作去了,最近還談了個女朋友,滿着呢。”
說起兒子,林父就露出了幸福的味道,現代的兒子多有不成器的,有錢的出去犬色聲馬,沒錢的也喜歡窩在家裡打遊戲,像林峰這樣大學一畢業就正兒八經出去工作的還真不多見呢。
兒子,還真是比他強,務實才是正途。
這是個突破口,劉威想道。二十年前,劉威和林母關係最要好,劉威和林父的關係所以也很不錯。林母與生俱來的個性就不是傲氣的公主,與他這個父親的養子關係很是不錯,而其他兄妹就未必了。
以劉家的地位,劉家子女比一般小國的王子公主身份都要尊貴得多,哪裡看得起一個養子,只把劉威當僕人看待,了不起就是個稍微大點的螻蟻。
“當年的小不點兒居然開始談女朋友了?”
劉威挺意外,但是想想這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了,那孩子當然應該是成年了,談個女朋友也挺時髦,現在很多小孩子十幾歲就有耍男女朋友的,這有什麼稀奇的。只是,常年呆在劉府沒有出門,和一羣老頭子混在一起,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聽林父這麼一說,劉威覺得自己也算是老了,後輩都開始戀愛結婚了。
“姐夫,要不明天我去把峰兒和他女朋友帶來,太公年齡大了,應該會喜歡小孩子的。”劉威看了看後座老太公的笑臉,覺得這件事情太公應該不會反對。
“好,威兒,明天你親自去辦,那孩子從小我就只見過兩面。”
劉老太公是個人精,雖然和女兒再後座說說笑笑,前座兩個中年男子的交談卻盡收耳朵。這不關乎信任,只是他早先習慣了這樣去做,不自覺地就能把握周圍一切的動靜,若非如此,劉家也不能保持現狀的地位。
“好的,太公。”劉威繼續平穩地開着飛車,心裡早就樂開了花,他有他的打算,劉家二子爲人不仁,若太公百年之後定然不會給他好果子吃。雖貴爲劉家養子,在外人看來是風光無比了,可其中的彎彎道道也就是內行人知道。
本來此局是無法破解的,但是就在剛纔看到林氏夫婦的那一刻,劉威明銳的心思終於抓住了這一條生機。從小他就和林母要好,林家不可能像劉家二子那樣對他,若林家小子有本事如得了劉老太公的法眼,翻身也是指日可待。
劉家有外人無法得知的辛密,林父其實是劉家入贅的女婿,所以林峰也可以叫劉峰,也是有繼承劉家大統的資格。無路可走的劉威,只能死死抓住這條線,只要能把林峰推上去,他也能得個善始善終,若非無法改變,劉威斷然是不願意再生在帝王家。
車上的都是人精,林峰一向認爲他的父親只是個會下象棋的主,居然也是個天才絕豔的人物,劉威的話一開口,他就明白了這個乾弟弟的心思。不過林父也是樂得其成,劉家二子二女一養子,他也是要支持的。
這次拉下臉皮回來,林父也是有目的的,欣欣然也就接受了劉威的安排。爲了兒子,林父拉下了他最寶貴的臉皮,哪裡還會拘這點小節,劉威是有利用兒子的嫌疑,可不也是爲了兒子嘛。
“好,等會兒我給那小子打個電話,明天就麻煩他舅舅出趟遠門。”
林父說話很客氣,當年他就是銳氣太逼人,沒有人願意幫他說話,而落得這個下場,多年的跌摸爬滾,林父已經收起了他的傲氣。生活告訴他,傲氣是個沒用的東西,實實在在的權、財纔是重點。
沒有實力,談何傲骨?只能一竿子被人打落凡塵,平白給人做了墊腳石。
劉威笑了笑,林父這種態度他是很受用的,當年林父是何等精彩絕豔之人,一身鐵錚錚傲骨從不會說軟話,哪裡像今日這般客氣。
“姐夫,你這就是太客氣了,峰兒也是我外甥,舅舅看外甥天經地義。”
飛車一路絕塵衝進了城南,此時剛好是日落時分。劉老太公單玉青當然認識,沒想到那兩貧民窟出來的中年夫婦居然是劉家的嫡親血脈,飛車走後,單玉青腿都在發抖,幸好沒有叫他們把門前的車輪印插乾淨。要是真那麼幹了,還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嘛。
劉家那可是大院內排行全五的家族,隨隨便便一個人出來都能幹掉他全家,單玉青顫抖的雙手點開一支菸來,抽吧了幾下。單玉青突然想起,這個大院內關於劉家的傳言來,現在劉家三女迴歸,這下劉家可就熱鬧嘍。
砸吧砸吧嘴,單玉青狠狠地抽了幾口煙,幸災樂禍地大聲笑了幾口,他就等着看戲吧。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樂趣,單玉青突然間手不抖腿不顫了,哼着小調等待這黑暗的降臨。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光輝照亮了城南的角角落落,這個國家的政治、經濟中心,以其特有的韻味挑戰來自上天的權威,下壓來自凡間的塵土。
最後,飛車降落到劉家大院,各個獸人、精靈正在緊張地忙碌着,現在是傍晚,他們要抓緊時間把院落所有的角落清掃乾淨,各種稀奇古木需要他們來養護,若是不小心死了一顆小花,就是把他們的命來賠也是賠不起的。
這裡院落的一顆小草可能都是幾千年前絕跡的品種,是科學家找到遠古生物的殘骸克隆出來的,有錢也買不到的品種。獸人、精靈雖然稀少,還是有價可談的。
林父和林母下車攙着老太公進了別墅,這裡的獸人和精靈引不起他們絲毫的注意,當年,他們也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這些外人不知道的物種他們早先就看膩了。
雖然女性精靈很是俊美,對於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年輕來說是致命的誘惑,可林父早過了年輕的季節了,美對於他來說並沒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