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致命遊戲

張宇正要將馬車趕進青雲鎮,忽然聽得哎喲一聲,一人踉踉蹌蹌地摔倒在路中央,身上的籮筐墜落在地,筐內水果撒了一地,被車輪一陣碾壓,碎得一片狼藉。

眼看馬車要從那人身上碾過去,張宇連忙猛地一拉馬繩,健馬長嘶一聲,雙蹄高高捲起,硬生生在踩踏那人之前,止住了奔勢。

張宇暗叫一聲好險,差點就把這人碾死了。

正待說話,聽得橫裡一人破口大罵道:“媽的!你他孃的走路不長眼啊,撞在老子身上!”

衆人這纔看清,說話之人是個雄壯大漢,滿臉絡腮鬍子,橫眉怒眼,透露出陣陣煞氣,一看就知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他的腰間纏着一把非常長的長劍,怕不有六七尺長,橫着擺放,走起路來差不多要佔據道路的一半,他的腳下穿着一對木屐,踢踏踢踏的。

聽到這一陣大罵,那賣水果之人掙扎着爬了起來,低聲道:“大…..大爺,小的已經很小心地躲着你了,是大爺的劍太長了,小的挑着水果,實在是躲不及了,這才……”

沒等他說話,煞氣大漢怒目一瞪,道:“什麼!他媽的,你的意思是老子撞到你了?”

那賣水果之人連忙擺手道:“不不不!小的絕沒有這個意思,是小的撞到大爺。”

一聽賣水果之人承認撞到自己,煞氣大漢更是得勢不饒人,道:“媽的!既然撞到了老子,還不滾過來給老子賠禮道歉!”

賣水果之人心中鬱悶,明明是對方撞了自己,自己還要低聲下氣地賠禮道歉,這份窩囊氣任誰都受不了,但一看到對方腰間的長劍,又不得不低下頭,道:“是小的有眼無珠,撞到了大爺。大爺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求大爺高擡貴手,放小人一馬。”

他說罷自認倒黴,轉身撿起籮筐,想要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誰知那煞氣大漢非但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冷笑道:“嘿嘿!你想就這樣走?沒那麼容易,我告訴你,你的水果弄髒了老子的衣服,還有我這對新買的木屐,這筆賬要怎麼算?”

賣水果之人叫苦不迭,道:“這……”

煞氣大漢的聲音陡然提高几個分貝,罵道:“這什麼這!還不快滾過來給老子舔乾淨!”

由於已經是臨近下線時間,各處玩家紛紛往安全區的青雲鎮回跑,很多人都目睹了發生的這一切,煞氣大漢的無理取鬧和蠻橫霸道,令很多人義憤填膺。

一個剛剛練級回來的新人看不下去,不滿道:“那大漢,做人不要太過分了!”

煞氣大漢本來就想惹點事情出來,正愁沒人發泄,現在來了一個不怕死的小蝦米,他當然要狠狠地踩一番,聞言之後嘿嘿一笑,長劍快速一抽,粗聲道:“小子,想學人家出頭是吧?好!吃你爺爺一劍!”

這六七尺的劍又長又重,非常不好操控,誰知這煞氣大漢使起來卻是得心應手,對準那新人的頭就是一陣劈砍。

那新人哪裡看過這樣的招數,嚇得膽戰心驚,狼狽地躲到馬車邊上。

一看到有人打架,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煞氣大漢看見新人左躲右閃的狼狽模樣,大感得意,又揮着長劍斬殺過來。

此時張宇坐在馬車前,看到一柄長劍橫着掃過來,若是不加阻擋的話,那躲在輪子邊上的新人固然要被殺死,馬車也肯定要被砍成兩截。想到此處,他更不遲疑,連忙祭出長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使出一招“烈焰刀”,同時朝那新人喝道:“快走!”

錚!刀劍一觸即分,張宇只覺得手臂一陣痠麻,完全沒有想到這煞氣大漢的力量如此之大,差點要令自己的兵器脫手,此人若是劍士的話,等級起碼在55級以上。

煞氣大漢舍了新人,轉而向張宇痛下殺手,長劍一出,立刻將張宇罩在重重的殺氣之下。若是被這長劍劃中,焉有命活?張宇不敢大意,連忙跳下馬車,閃過一旁。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那剛纔還躲在車輪邊上的新人,看見張宇倉皇躲閃之後,赫然長嘯一聲,竟然完全不顧剛纔的救命之情,驟然襲殺。

張宇身在半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煞氣大漢的長劍上,突然心生警覺,只覺後背殺氣瀰漫,待到反應過來之時,早已反應不及,只覺背部一痛,身上已着了道兒。

“啊!”

張宇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圍觀路人都是一時反應不過來。衆人不但對那新人反戈一擊感到吃驚,更吃驚的是那新人使的一口星月尖刺,無論是從力量還是敏捷的角度,都完全不是一個10多級的新人,稍微有點遊戲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新人的等級至少在50級以上。

這怎麼可能?

江紅看見張宇倒在血泊之中,這片刻前還是生龍活虎的戰士,轉眼之間已經是生命垂危,他驚呼一聲:“張宇!”

然後就衝了出去,發瘋似地要將那星月尖刺的新人碎屍萬段。

此時就算趙雲再笨,也看得出來這是敵人精心策劃的一出刺殺計劃。從賣水果之人摔倒在地,再到和煞氣大漢的爭吵,以及星月尖刺新人的多管閒事,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的,這三個人根本就是一夥的。

果不其然,江紅一跳出去,三人立刻實施圍攻。若論實力,敵方遠勝江紅,光是那50級的星月尖刺之人就可以打敗張宇,更別說還有兩個不知深淺的同夥,只一個照面,江紅立刻險象環生。

見此情形,趙雲再不能穩坐如山,他大喝一聲,破窗而出,縱身跳入敵人的包圍圈中,出手狠辣,打算速戰速決,先將江紅救出去再說。

鐺!

有了趙雲的救援,江紅頓時感到壓力一輕,正要和趙雲並肩作戰之時,旁邊圍觀的人羣中驀地衝出四個使各式兵器的人,這些人出手的目標竟然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圈中的趙雲。

趙雲原本已經和三人纏鬥在一起,現在突然冒出這麼一夥歹人,立刻就變成了以一敵七的局面,任他再怎麼強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一不留神,身上已經被劃破了一層皮。

江紅心中一驚,尖聲道:“副會長!”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一道人影沖天而起,如大鵬展翅般撲飛而下,朝着圍攻趙雲的七人,暴然發出一頓風捲殘雲的攻勢。

啊!啊!啊!

只聽得一陣慘呼,頓時有好幾個人口吐鮮血,像葫蘆般滾翻在地。

這個出手之人,自然就是神話公會的會長高猛,敵人以七敵一的目的,正是要先擊殺己方攻擊力最強的趙雲,然後再一個個收拾剩下的戰士。高猛自然不會讓敵人的詭計得逞,若是趙雲戰敗,形勢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高猛出手如風,正要秒殺剩下的殺手,路旁又突然衝出幾十人,這些人紛紛祭出兵器,有弓箭,有戰斧,有鐮刀,有勾子,全都狠狠地朝着高猛和趙雲殺將過來。

趙雲看得神情冷峻,終意識到自己落入滴血堂的圈套之中,看來這一次滴血堂是傾巢而出,集中攻擊了。原以爲兵分四路可以分散追兵的力量,豈知滴血堂卻像是算準了神話公會一定會走青雲鎮這條路似的,將全部力量屯兵於此,這樣一來,只有七個人的神話公會立刻陷入寡不敵衆的場面之中。

滴血堂不愧是落日城第一殺手組織,果然是最難對付的!

事實上趙雲根本沒有時間去感慨,殺手們潮水般的攻擊使得他和高猛疲於招架,雖然有江紅分擔部分壓力,但三人除了迎敵之外,還有顧着躺在地上的張宇,形勢不可謂不捉襟見肘。若是不能迅速殺出重圍,衝入青雲鎮中避難,後果將不堪設想。

車上的兩位法師魯景洋和曹寶看見情況不利,連忙祭出法杖,驅動法訣,兩人分別發出冰系魔法和風系魔法,只見一道道巨大的冰柱和一陣陣強烈的旋風從天而降,朝着合圍的敵人重重地砸去,只聽得聲聲慘叫,立刻就有七八個功力較弱的敵人躺在地上,法師強大的戰鬥力顯露無疑。

但這對於緩解趙雲和高猛的壓力,只是杯水車薪,就算神話公會的七人全部參與戰鬥,也無法戰勝傾巢而出的滴血堂,雙方實力懸殊,神話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性。

突圍,是唯一的出路。

趙雲看通了這一點,不敢戀戰,一面攙扶起張宇,一面且戰且退,朝着馬車的方向靠近,只要能夠回到馬車上,合衆人之力一起突圍,或許還有幾分勝算。

正後退之間,看得一陣光芒閃過,然後就聽見張宇發出低低的呼聲,再看之時,發現張宇背後的傷口不見了。趙雲心中一喜,回頭正好看見了南山月。幸好還有南山月這個祭祀的存在,可以治療,可以加血,可以復活,否則情況恐怕會更加的糟糕。

南山月坐在車前,當起了臨時車伕,大聲呼喚道:“師父,快上車!”

衆人都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更不打緊,匯合在一起衝向馬車集合。

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只見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南山月的頭上,南山月擡頭一看,登時驚得魂飛魄散,原來這巨大的陰影不是別的,而是一把巨型大斧,光是斧頭就有磨盤那麼大,怕不有好幾千斤,這巨型斧直直地劈了下來,頗有遮雲蔽日的恐怖氣勢。

高猛雙目精芒電閃,失聲道:“朱朝文!”

他萬萬沒有想到,滴血堂的堂主朱朝文居然親自出馬,埋伏在青雲鎮的外圍,等到趙雲和高猛陷入殺手們的包圍圈時,南山月身邊沒有人保護,朱朝文驟然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發難,一個回合就可以把南山月擊殺。

此時南山月身邊只有魯景洋和曹寶,這兩個脆弱的法師在69級的戰斧師範朱朝文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高猛後悔不迭,想不到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朱朝文這個隱藏高手。

眼看南山月就要喪命於斧下,橫地裡驀然黃芒大勝,緊接着就看到一把發亮的厚背刀逆勢而上,朝着從上而下的巨型斧迎了上去。

鐺!

南山月只聽到一陣兵器接觸的聲音,然後就看見一陣鮮血噴向自己,他正要驚慌失措的時候,突然看見趙雲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滿身是血地飄向馬車。

高猛看得鬚髮倒豎,想不到趙雲居然能在一瞬間將體能增至極限,硬生生地趕在巨型斧擊殺南山月之前,擋下了這泰山壓頂般的一擊。

雖然救下了南山月,趙雲卻是慘遭重創,朱朝文全力發出的一擊,又是自上而下,威力之強大,換了一般人,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沒有時間去哀痛趙雲的重傷,高猛知道自己必須要把握趙雲用生命換來的一線生機,否則趙雲的重傷就毫無意義。於是高猛趁着朱朝文攻勢阻滯的片刻,猛然發動最強烈的一招“橫掃千軍”,將合圍之敵迫退三丈,然後駕着馬車,瘋狂地衝向前方的青雲鎮。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抵達安全區。

馬車載着筋疲力盡的一行人衝進了青雲鎮中,目睹了鎮外打鬥全過程的鎮民們都紛紛讓開一條道路,馬車一路奔行數十米,這才緩緩地停下。

這一天可算得上是南山月玩《地獄戀歌》以來最疲憊的一天,不但身體疲憊,思想也很疲憊,幾乎一整天都是在逃亡之中,不斷的打鬥,不斷的殺伐,鮮血橫飛的場面,對於17歲還從未見過血的南山月來說,不啻是一次心靈的震撼——儘管這僅僅是遊戲。

趙雲雖然受傷極重,但還有呼吸,總算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性命,足見他的生命力之頑強。南山月正要準備施展技能幫趙雲治療和回血,一旁的高猛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很快就要強制下線了,可可,你先別忙活,反正趙雲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治療的事情就留到明天再說吧。”

南山月點點頭,正要下線,高猛又說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下線之前,大家交換一下手機號碼吧。雖然《地獄戀歌》只是一款遊戲,但我們能夠並肩作戰,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緣分,改天若是在現實生活中能夠見面的話,大家好好聚聚,也是樂事一件。”

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很好,於是用最快的速度交換了手機號碼,不一會兒,8小時遊戲時間到了,強大的和諧制度如約而至,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被強制下線了。

南山月關了電腦,坐在窗前的梳妝檯前,整理着剛剛收集來的電話號碼,他一個一個地儲藏,到後來竟然驚訝地發現,有幾個會員的手機號碼和自己的很相像,說明這些戰友很可能在現實生活中離得很近,不敢說是同一個城市的,但起碼是同一個省份的,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一想到以後公會成員間可以見面,南山月不由得幻想了一下和趙雲見面的場景,這個在遊戲中義薄雲天的師父,現實生活中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會很英俊麼?還是會很僞娘呢?他會不會也像遊戲中的人物一樣,強壯敏捷,戰鬥力超強呢?

想着想着,睡意來襲,南山月晚飯都沒有吃,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清脆的手機鈴聲將南山月從美夢中吵醒,南山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爬起來看了看手機短信,發件人上面顯示的名字是趙雲,內容則是:可可,我是趙雲,如果你醒來之後看見短信,請務必在第一時間趕到時代廣場,我會在那裡等你。

南山月的睡意一下子飛走了,想不到這麼快趙雲就發短信來了,嗯?話說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城市有一座時代廣場,莫非他已經查到自己是什麼城市的人,然後上網搜索了時代廣場這麼一個見面地點?又或者說,趙雲根本就是和自己是同一個城市的人?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南山月現在關心的是,趙雲約自己見面到底是所爲何事,從趙雲的短信中不難看出,約談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趙雲纔會使用了“務必”和“第一時間”這樣一些急切的字眼。

南山月來不及多想,手腳利索地洗漱梳妝,匆忙拿起桌上的食物和水,一面下樓一面啃着麪包,一溜煙似地奔着時代廣場去了。

時代廣場位於s市的市中心,是s市著名的地標性建築,說起時代廣場,在s市沒有人不知道的,聽說許多來s市旅遊的外地遊客,正是慕時代廣場之名而來的。

在南山月家的別墅樓下的停車場中,停放着幾輛豪華的轎車,其中不乏奔馳寶馬瑪莎拉蒂之流,這些都是邢嘯天爲女兒準備的,但由於南山月才17歲的緣故,所以他要是想開這些豪車,就只能等到明年的成人禮之後纔可以了。

這種“以歲取人”的做法曾經一度遭到南山月的炮轟,但在父親的堅持下,最終只能無功而返,這些豪車對於南山月來說,簡直就是一頓廢銅爛鐵,就好像《地獄戀歌》中的厚背刀,對於沒有到達60級的戰士來說,也是一把廢銅爛鐵。

衝出家門,打了一輛出租車,南山月奔着時代廣場飛馳而去。此時正是上班的早高峰時期,路上有些小塞車,南山月費了不少力氣,才趕到了約定的見面地點。

南山月下了車,站在時代廣場的中間,左顧右看,也沒有發現類似趙雲的人物,看來自己應該是來早了。

正要發送短信,問一問趙雲到了什麼地方,突然聽得一陣汽車轟隆的巨響聲,由遠及近地不斷靠近,伴隨着什麼東西的破碎聲,和行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南山月擡頭一看,這一看之下,立刻遍體生寒,原來一輛長約十幾米,載重數十頓的大卡車失控地朝着自己站立的方向衝過來,速度之快,眼看就要撞上南山月。這時代廣場原本是一個步行街性質的場所,機動車根本無法進入,但這大卡車卻不知怎地衝破了護欄,撞翻了樹木,烏煙瘴氣地在時代廣場中間肆虐。

因爲是第一次和趙雲見面,南山月有些擔心趙雲會找不到自己,所以站在了時代廣場相對靠外的地方。這大卡車衝破護欄之後,瘋狂加速,見人就撞,這樣一來,靠外的南山月自然就是首當其衝,等到他反應過來之時,大卡車離他的距離已不足兩米,莫說他已經嚇得手腳發抖,就算他不發抖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躲避這橫生枝節的車禍。

眼看悲劇就要上演,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人影以肉眼幾不可見的極限速度,飛快地從側方撲向南山月,同時口中大叫:“可可小心!”

下一秒,南山月被那人撲到在地,沿着平坦的時代廣場滾出了好幾米,就在同一時刻,轟隆的大卡車碾了過去,堪堪與南山月擦肩而過,若是慢了半拍,慘劇將不可避免。

那人護着南山月順着慣性滾出了好幾米之後,才迅速站了起來,將南山月攙扶起身。南山月驚魂未定,雙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救命恩人,只見他星眉劍目,面容剛毅,眉宇之間,英俊不凡,高大的身軀和敏捷的身手,以及目光之中流露出的一抹關切的神色,隱隱有着幾分《地獄戀歌》中趙雲的影子。

見南山月傻站着不說話,那人還以爲南山月受了什麼重傷,急切道:“可可,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南山月已經確信眼前此人必定是趙雲無疑了,知道自己叫南山月,又知道自己出現在時代廣場,不是趙雲還有哪個,他一面喘着氣給自己壓驚,一面對趙雲的及時出現感激不盡,由衷道:“我沒事!師父,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趙雲正要開口說話,那輛失控的大卡車居然神奇地停下來了,更令人吃驚的是,車上的司機迅速地打開車窗,手上掏出一把手槍,朝着趙雲和南山月發射子彈。

南山月大驚失色,尖叫道:“師父小心!”

趙雲背對着大卡車,聽到南山月的尖叫後,更不遲疑,身形忽地一矮,同時拉着南山月的雙手,用力地將他帶往一邊。

砰!砰!

子彈打在兩人方纔所站的位置,威力十足地射出兩個小孔,深度足有七寸之深,若是被這兩發子彈射中,趙雲和南山月焉有命活?

那司機見子彈打空之後,立即掉轉槍口,對準趙雲和南山月繼續射擊,趙雲眼疾手快,抓起廣場上的一把椅子丟了過去,同時趁着這一剎那的光景,拉着南山月躲在了時代廣場的一處銅像後面。

廣場上的人們看見這一幕,都嚇得驚慌失措,四下竄逃,唯恐躲閃不及,被子彈殃及池魚。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歹徒居然敢在s市的鬧市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開槍殺人。

如果說南山月剛纔還天真地以爲大卡車失控撞向自己只是一個交通意外的話,那麼到了現在他不可能不知道那輛大卡車根本就是衝着自己來的,否則司機不可能在沒有撞死自己之後,又悍然拔出手槍進行射殺。

這種險象環生的場景,一下子讓南山月的大腦完全懵了。怎麼眼前的場面和《地獄戀歌》遊戲中的追殺場面如此相像?一時之間南山月居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在遊戲中,只覺得有一種渾渾噩噩的錯覺,讓他心神一陣恍惚。

趙雲現在比南山月清醒多了,他清楚地意識到,南山月在現實中也遭到追殺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追殺南山月,但追殺卻是的的確確存在的,眼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把南山月救出去,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

心中這樣想,趙雲暗暗觀察地形,只見兩人倚靠的銅像幾乎就是時代廣場唯一可以藉助的屏障,除此之外空曠的廣場沒有什麼藏身之所,此時趙雲心中打定主意,要利用這座銅像和敵人周旋,最好是能繞着銅像將敵人制服。

砰!砰!砰!

銅像遭到一輪瘋狂的掃射,顯示歹人在憤怒之下,已經全然不顧章法,南山月心中怦怦亂跳,小手緊緊地拽着趙雲的衣袖,還在兀自發抖不止。

趙雲目光深沉,正尋思着找個機會衝殺出去,突然聽見側方一陣罵喊,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撿起石頭,對着大卡車上的司機狠狠砸去。

廣場上的石頭雖然不足以致命,但若是被石頭砸中,估計也夠受痛一陣子了。那司機見狀之下,不得不將目標轉向兩個年輕人,正要開槍掃射,突然看見廣場的路口衝過來幾個警察,一路狂奔,目標正是大卡車司機。

時代廣場是鬧市中的鬧市,這大卡車司機肆無忌憚地一陣開槍,早就吸引了在附近巡邏的警察,警察們一面高喊不許動,一面掏出腰間的配槍。

大卡車司機暗叫一聲可惜,他心知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殺死南山月了,若是再不逃命的話,只怕就只有等着坐牢的份了,他惡狠狠地對着銅像又是一頓亂射,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用力踩踏油門,大卡車驟然加速,發狂似地衝出了時代廣場。

路人看見這卡車司機不要命的開法,都是嚇得亂跑亂竄,讓開一條道,紛紛躲命去了。

趙雲長舒一口氣,側目一看,南山月早已身子一軟,癱倒在銅像的石壁下,他長這麼大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殘酷的車撞和槍殺,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十秒,卻像是夢魘般讓南山月一陣心悸。

“可可,副會長,你們沒事吧?”那兩個年輕人連忙跑了過來。

不消說,這兩人正是趙雲一起約來見面的張宇和江紅。

趙雲扶起南山月,道:“我沒事,可可受了驚嚇,手腳有些不聽使喚了。”

江紅趕緊過來幫了一把手,回想剛纔的驚魂一刻,兀自心有餘悸道:“副會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纔那個是什麼人?”

趙雲深邃的目光望着遠去的大卡車,沉聲道:“看來,我們已經被北狼公會盯上了!”

江紅和張宇相視對望,面面相覷,都看出了對方心中的愕然。

三人將手足冰冷的南山月扶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南山月立刻撲倒在趙雲的懷裡,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他長這麼大了,從來都是順風順水,像是溫室中的花朵一樣沒有經歷過什麼風風雨雨,今天在這時代廣場中,卻遭到命運的強大愚弄,剛纔那驚魂一刻,讓南山月生平第一次殘酷地感受到,死亡離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接近。

趙雲看着廣場的警察越來越多,外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相信一會之後,就會有警察來請他們回警局接受調查。看到南山月驚魂未定的樣子,不想多惹麻煩的趙雲當機立斷,抱着南山月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移到西邊的避風塘再說。”

張宇和江紅點點頭,幫着趙雲扶着南山月朝避風塘而去。

直到進了避風塘,上了二樓,再看不到警察的影子,趙雲纔將南山月放在軟凳上,端起一杯水道:“來!可可,先喝杯水,壓壓驚!”

南山月近乎麻木地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之後,精神這纔回復了些許,只是一個勁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人要殺我?到底是什麼人要殺我?到底是什麼人要殺我?”

趙雲輕輕地摸着他的腦袋,道:“剛纔我還不是很確定,現在看來,應該是北狼公會僱傭的殺手無疑了。像可可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在生活中沒有什麼仇家,唯一可能結下樑子的,就是《地獄戀歌》遊戲中的北狼公會,如果不是北狼公會幹的,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對可可下此毒手!”

江紅聽得皺眉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地獄戀歌》只是一款遊戲而已,就算可可在遊戲中再怎麼破壞北狼公會的行動,他們也不至於派人到現實生活中追殺可可吧?”

張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是呀!要真是北狼公會幹的話,那他們的會長也太喪心病狂了,爲了一款遊戲,就殺了一個17歲的小姑娘,這簡直就是變態加禽獸!”

趙雲知道自己的這個結論的確很荒謬,讓人難以置信,但卻又是最合理的推測,道:“我最開始接到會長的短信,說有人買兇追殺可可的時候,也是一百個不敢相信。但是經過了剛纔的這一幕,我發現會長說的是對的。”

南山月一驚道:“什麼!是會長告訴你有人要殺我的?”

趙雲點點頭,道:“是呀!要不然我怎麼可能恰好那麼巧出現在你面前,然後又恰好那麼巧救了你?這都是會長告訴我的,所以我才聯繫了你,又聯繫了張宇和江紅,大家約好一起在時代廣場見面。”

江紅聽完之後更加疑惑,滿心不解道:“奇怪了!會長怎麼事先知道有人要殺可可?而且如果他知道有人要在時代廣場殺可可的話,就不應該將大家約在時代廣場,這樣豈不是更加方便殺手下手麼?”

趙雲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道:“這一切,就要等到會長來了才能知道答案了。”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趙雲的話音剛落,樓梯上就傳來噔噔噔的皮鞋聲,一人走了上來,推開小門,進來就說:“各位戰友,我是高猛,我剛去了趟警察局,處理了一些瑣碎,所以來晚了幾分鐘。”

高猛人如其名,威猛魁梧,身板比起趙雲還要大上一號,典型的北方大漢。

四人見了高猛,都不約而同地齊聲叫道:“會長!”

高猛點點頭,走過來摸了摸南山月的額頭,沉聲道:“可可,你受驚了!”

南山月忍不住問道:“會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猛示意大家坐下,喝了一杯水,道:“箇中的情形,說出來你們也未必相信。我家是警察世家,祖上出過幾個警察廳長和警察局長,我本人雖然不是警察,但是因爲祖上的緣故,所以在警局的消息還算靈通。前幾天和幾個警察朋友吃飯,聽他們說起最近出了好幾宗買兇殺人的案子,犯罪動機居然都是遊戲糾紛,而且大都是關於《地獄戀歌》的遊戲糾紛,我這才知道,原來《地獄戀歌》已經火爆到這種程度,當時我也沒有在意,只是當作是聽故事一樣。直到昨晚我的一個朋友打電話給我,說警方接到報案,又有僱主買兇殺人,這次的對象是一個億萬富翁的女兒,聽說這個富翁的女兒也因爲玩《地獄戀歌》得罪了人,所以僱主不惜出高價要將他除掉。我一聽之下覺得不對勁,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可可,因爲我記得趙雲說過,可可家裡很有錢,是一個純粹的人民幣玩家,隨隨便便就是幾百張充值卡。而且最近《地獄戀歌》的整個世界中,神話和北狼的公會大戰鬧得滿城風雲,全服皆知,可可無疑是最焦點性的人物。兩相對比之下,我立刻判斷出兇手要殺的人就是可可,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趙雲聯繫可可,同時第一時間趕過來保護可可。”

如此複雜而荒誕的情節,若不是高猛親自說出來,恐怕在座衆人絞盡腦汁,也想不通事情的來龍去脈。

趙雲聽完高猛這麼一說,心中略一分析,也就能解釋剛纔江紅的疑問,道:“我明白了,會長是猜到殺手會在可可的家中下手,所以讓我把可可約到時代廣場,這樣就可以避開殺手的追殺。可是殺手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又追到了時代廣場,這纔有了剛纔廣場上的追殺的一幕。”

江紅嘆道:“原來如此。”

高猛繼續說道:“雲弟的分析非常合理,至於你說的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我可以替你回答。實情就是北狼公會的人已經獲取了我們在遊戲中的談話信息,得知了我們的手機號碼,並且監聽了所有的通話記錄和短信內容,所以才知道見面的地點是在時代廣場。”

張宇覺得匪夷所思,不能置信道:“什麼!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我們在遊戲中的談話都是通過公會頻道,北狼的人要想獲取談何容易?至於監聽通話和短信內容,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高猛淡淡說道:“有何不可能?”

張宇看來對監聽之法有些研究,從技術的角度分析道:“據我所知,《地獄戀歌》的遊戲開發商幻想國際是全球頂尖的科技公司,技術水平自然不用多說,信息保密也是做得十分到位。北狼要想獲取我們的談話,除非他們有頂尖的黑客傾入《地獄戀歌》的遊戲主機和官方網站,竊取聊天記錄,否則不可能有其它途徑。至於監聽通話和短信,更是隻有電信部門纔有這種能力,北狼公會怎麼可能辦得到?”

江紅和南山月亦是好奇地看着高猛,想要知道他作何回答。

高猛依舊是淡淡地說道:“如果北狼公會的會員之中,有幻想國際的內部員工和電信部門的內部員工,你還會覺得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麼?”

張宇失聲道:“什麼!”

若真是那樣的話,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趙雲仍然有些疑問,道:“大哥,恕我愚鈍,假如北狼公會有如此強大的勢力的話,那區區一個南山月,他們怎會放在眼中?”

江紅忙不迭地說:“就是!有那實力的話,還玩什麼遊戲,直接去投資股票,債券,金融,地產,那不更好,犯不着和一個遊戲中的小丫頭一般見識!”

高猛苦笑一聲,搖頭嘆道:“說到底你們還是將《地獄戀歌》看成是一款遊戲。我告訴你們,《地獄戀歌》發展到今天,早已超越了遊戲的範疇,你看看傳統的網絡遊戲,有哪一款可以和《地獄戀歌》相提並論的?沒有!一款也沒有!其它的大道理,我就不長篇大論去囉嗦半天了,我單說北狼追殺可可的這件事情。你們也許會簡單地認爲,在強大的北狼公會面前,南山月和神話公會的存在,充其量只能短暫地充當一下絆腳石的角色,最多十天半個月,北狼公會就會將神話公會和南山月消滅掉。但你們知不知道,十天半個月對於北狼公會來說,意味着什麼?讓我來告訴你們,意味着北狼公會將損失五十萬的直接收入和數千萬的間接收入!我所說的收入,不是虛擬的遊戲幣,而是貨真價實的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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