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飛收拾掉張立安後,一邊繼續大聲說話,製造假象,一邊把銅鑼和炸藥佈置好,做完這一切,距離子時只有不到三分鐘。
再說金家內室之中,十幾盞名貴油燈全部點亮,燭光映的這小小的房間如同白晝。金家公子金伴花、鐵掌金鏢萬無敵、生死判崔能、神耳禿鷹英萬里,四個人聚在一張桌子四周,神情各不相同。
公子金伴花就坐在桌子旁邊,他那張白淨而秀氣,保養十分得法的臉,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痛苦地扭曲着,眼睛瞪着擺放在桌子上那張楚留香留下的短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鐵掌金鏢萬無敵是一個神情威猛鬚髮花白的錦衣老人,他揹負雙手,陰沉着一張老臉,在廳中來來回回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踱過多少遍了。
另一個顴骨聳起,目光如鷹,陰鴛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身旁,雙手輕撫放在桌上的一封精鋼判宮筆,乾枯、瘦長、骨節凸出的手指,在燈光下看來也像精鋼所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死判崔能,打穴功夫出神入化,頃刻間判人生死!只是現在他的表情也是十分沉重,銳利的目光自窗子瞧到門,又自門瞧到窗子,來回瞧個不停。
最後一位就是令天下盜賊聞名喪膽的神耳禿鷹英萬里了。他是個身材枯瘦矮小,穿着樸素的禿頂老人,此時只是遠遠坐在角落裡閉目養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絲毫特別之處,只有一雙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見了,卻裝了一對灰白色的假耳,也不知是什麼材料鑄成的。
郝飛已經接近了這間內室花廳,能夠遠遠的瞧見裡面的情景。他現在只能等,等到子時劇情按原樣發生,這樣纔有機會動手。如果動手,那這個神耳禿鷹就是他要對付的目標。因爲只有這個神耳禿鷹很可能是毫不知情的,是真的來幫忙守護寶貝的,也只有他最後會留下來。
料想金家故意請他來,也是藉助他的名聲,坐實楚留香的確來過,而金家的確大亂的事實。
萬無敵或許是來回走煩了,走到桌子旁邊拿起那張短箋,冷笑道:“這算是什麼?請帖?借條?就憑這一張紙,就想將京城四寶中最珍貴的白玉美人取走……“說完重重一拍桌子,再次厲聲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未免也將九城英雄瞧的太不值錢了。”
金伴花愁眉苦臉,囁嚅着道:“但他就憑這種同樣的紙,已不知取走多少奇珍異寶了,他說要在子時取走一樣東西,誰也休想保存到丑時。“
崔能冷冷道:“哦,是嗎?“
金伴花嘆了口氣,道“上個月卷兼子的邱小侯就接到他一封信,說要來取侯爺家傳的九龍杯,小侯不但將杯鎖在密室中,還請了大名府的高手“雙掌翻天“雀子鶴和“梅花劍“方環兩位在門外防守,可說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過了時候開門一看……唉!九龍杯還是沒有了。“
這幾人臉上都是陰沉悽怒,但是說話間眼神卻在不停交流,最終都瞥向了閉目養神的英萬里。他們在這麼關鍵緊張的時候不好好凝神屏氣以待來敵,還在說話聊天,目的就是擾亂唯一不知情的英萬里,好叫他靜不下心來聆聽他們所安排的那個替身的呼吸,雖然他們早就讓替身戴好了最隔絕的口罩。
只是英萬里江湖老辣,並不被影響,衆人見他毫無反應,全都眉頭微皺。
於是崔能繼續接話,冷笑道:“萬老鏢頭既不是雀子鶴,我“生死判“也不是方環,何況……“他再次瞧了禿鷹一眼,緩緩說道:“還有天下盜賊聞名喪膽的英老前輩在這裡,我三人若是再製不住那楚留香,世上怕就沒有別人了。“
英萬里總歸是被算計的,別人已經提到了他的名字,不答上一句就該被說成太高傲了。於是他眯起眼睛一笑,道:“崔兄莫要爲老朽吹了,自從雲臺一役後,老朽已不中用了,靠耳朵吃飯的人耳朵被人割去,豈非有如叫化子沒有了蛇耍?“
幾人見英萬里搭話,都是微微一笑。
萬無敵更是接上話頭,手捋長髯,縱聲笑道:“江湖中人誰不知道禿鷹耳力天下無雙,雲臺一役雖然小敗,但塞翁失馬,安知非福,裝上這對白衣神耳後,耳力只有更勝從前吶。“
英萬里搖頭笑道:“老了,不中用了,此次若非一心想見識見識這位強盜中的元帥,流浪中的公子,是再也不會重出江湖了。“
金伴花突然笑了起來,彷彿忘記了剛剛自己還愁眉苦臉的模樣,道:“聞得江湖人言,英老前輩只要聽到一人的呼吸之聲,便可分辨出那人是男是女,有多大年齡?是何身份?無論是誰只要他的呼吸聲被英老前輩聽在耳裡,就一輩子再也休想逃掉,無論他逃到哪裡,英老前輩都追得到。“
被人誇獎總是高興的,英萬里眼睛眯得只剩下一線,笑道:“江湖傳聞,總有誇張之處。“
話說他們談的興濃,不察覺外面隱隱傳來了更鼓之聲,提醒了子時已到。
崔能霍然站起,道:“子時到了。“眼睛不經意間給金伴花使了個眼色。
金伴花會意,衝到牆角,掀開一幅工筆什女圖,裡面有道暗門,他一頓操作打開了暗門,裡面有一個十分精美的紫檀雕花木匣。之前他們討論邱小侯家的事,就是爲現在拿出木匣查看做鋪墊。這玉美人本來就是要讓楚留香拿去的,這樣纔好坐實金家被盜的事實,鎖的太嚴實他們很懷疑盜帥的水平。
替身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爲了擾亂英萬里的聽力,他假裝長長鬆了口氣,轉首大聲笑道:“哈哈哈哈,不想三位威名,竟真的將那楚留香嚇得不敢來了。“
崔能更是仰首大笑道:“哈哈,楚留香呀楚留香,原來你也是個……“
“噓──“英萬里突然怒瞪生死判,同時嘴裡發出噓聲。
崔能笑聲立頓,表情十分尷尬。
與此同時,窗外有個低沉而極有吸引力的語聲帶笑道:“玉美人已拜領,楚留香特來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