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的風景本來是不錯的,再加上現在夏秋交替,定然不會差到哪兒去。只是現在夜色正濃,風雨也是不敢停歇一息,李煜尋到上山的路之後便匆匆而行,至於道旁生的是樹是竹都沒有去仔細觀察。影影綽綽的,搖動之間只是讓雨更覺大了一些。
李煜心中清楚,無論是之前的馬車還是剛纔那艘小舟,總總跡象表明,都是凝眸安排的。只是當初自己分明說的是南海港,下車時卻又成了洞庭湖邊,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目的。不過現在天楓十四郎已然敗北,那南海港相必也沒有了什麼看頭,君山倒成了風起雲涌之地,自作的主張倒是頗讓自己滿意。
思量之間已是疾行了數分鐘,早已深陷叢林之間。這君山乃是四面環水,隱約之間似乎依然能聽到湖面上的波浪翻滾之聲。只是這一路行來,他並沒有看到半個身影,即使是望風巡山的丐幫弟子也沒有瞧見。可惜那操舟的女子沒有續說,這山上的情形他是一概不知,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君山並不高,再加上李煜一路上未作停留,一刻鐘之後,他已是到了君山之頂,眼前出現了一座廟宇,規模並不大。這,難道便是丐幫總舵所在?寺廟內漆黑一片,看不到半點燈光,全無有人活動的蹤跡。
李煜伸手推向大門,同時暗暗戒備以防有人襲擊。“吱呀”聲中,大門應手而開,內裡漆黑一片,倒是屋外的光線還清楚得一點。他查看了一下後便信步走了進去,這裡或許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但總比站在外面淋雨要好得多。這寺廟很是普通,看來供奉的並不是那些大神佛,連看守的僧人都沒有。
回手將門推上,風雨俱被關在了門外。李煜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可大殿盡頭的神像下並沒有燃燒的痕跡,看來之前有人來過。神像有兩座,並列排放,藉着微弱的光線,他只是看了一個大概。不過那已足夠了,這裡確實不是丐幫的總舵。在回味了一番船孃所說的故事後,他恭敬地行到神龕前,正準備祭拜時,忽然聽得門外有聲音傳來。下意識的,他放下了手中的檀香,收斂氣息躲到了暗處。
“孃的,這破天氣還叫老子出來巡山,晦氣。”一個人罵罵咧咧地推門走了進來,伴隨着的還有一陣窸窣聲。
接着又有一人踏步走了進來,並順手將門給關上了,本來略微有些的光芒轉瞬便消失了。
“媽的,喝水也塞牙縫,這破火摺子,你身上還有沒有。”先進來的那人說話道,語氣很是懊惱,說話也是怨天尤人,看來平時脾氣不小。
稍微等了一會兒,跟隨他一起來的人才回話,“也淋溼了。”聲音低小,一副擔心對方責罵似的,應該是對那人有些敬畏。
“啪”的一聲脆響,接着便是那脾氣暴躁之人的喝罵聲。那聲響分明是有人被扇了耳光,那人竟然將怨氣一股腦的發泄在了同伴身上。後進來的那人倒也不敢反抗,連哼唧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你他孃的就是個災星,沒有屁用,我呸。”那人似乎發泄夠了,一陣打罵之後停歇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粗氣來,武功看來並不高明。
李煜鬆了口氣,這兩人看來只是普通丐幫弟子,武功稀鬆平常。
“師兄,南宮師兄……”話還沒有說完,又是“啪”的一聲,下面的話已是被扇沒了。
“別在老子面前提他,媽的。不要以爲幫主莫名其妙死了,這幫主之位就是他的了。”那脾氣暴躁的師兄說道。“南宮靈他算哪根蔥,來歷不明的野種。”
李煜聞言卻是一喜,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己正愁不知道丐幫現在的情況呢,竟然意外地再這裡聽到了,當下便仔細傾聽起來。
那捱打之人似乎被打怕了,沒有再說話。
“前兩天老子便覺得不對勁了,幫主剛死,這廝便下令封山,他以爲他是老幾啊!”那人渾然不顧忌張口亂說,“等天明瞭我便去找長老,嘿嘿,老子看他到時候還有何話可說?”說着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得意之極。
“師兄,你在說什麼啊?”那個軟弱的弟子輕聲問道。
“老子就要成爲丐幫的大功臣了,嘿嘿。”正是得意之時,那人順口便說。
“你果然看到了。”那個弱弱的聲音忽然冷幽幽地說道。
眼見被自己欺負地可憐兮兮的師弟突然用這般詭異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那名丐幫弟子頓時疑惑地看了過去。只見本來癱倒於地的師弟,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看的分明,竟然沒有藉助雙手的力量,那姿勢實在詭異之極。他心中頓時一怔,一種不祥的感覺瞬間籠上了心頭。
“南宮大人的計劃可不能被你破壞了,呵呵,受死吧!”聲音還是那個聲音,只是語調變得輕飄飄得,讓人不寒而慄。尤其是那陣笑聲,刺耳之極。“呲啦”一聲,一把長刀被抽了出來。
那名丐幫弟子見狀不再遲疑,腳下一動便往門口跑去。
“呵呵,你打我,你辱我,我只用刀還你。”
李煜看到一陣刀光閃動,將這殿內映襯得森然了幾分。而那名被他忽略的丐幫弟子,這時搖身一變,已然化身爲一名用刀高手了。從他對南宮靈的稱呼來看,此人應當也是扶桑人,乃是安插進丐幫協助南宮靈的。平時低聲下氣、隱忍不拔,連高手的氣息也被深深掩藏了起來。
“啊”的一聲慘叫從門口傳來,李煜並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看來兩人依然在大殿內。
“你到底是什麼人,南宮靈爲何要殺,殺……”這句話成爲了那名丐幫弟子的臨終遺言,這些疑惑他已是沒有辦法解開了。
李煜聞言不由一嘆,這人看來知悉了南宮靈的某些反常行爲,並將之與丐幫幫主的過世聯繫了起來,誰知道卻是緊追黃泉而去。
“噗嗤、噗嗤、噗嗤“,一連串的聲響從殿內傳來,那名扶桑人一邊用倭刀捅着屍體一邊發出連串的怪笑。“你打我,你辱我,我只用刀還你。你打我七巴掌又十二拳,我捅你十九刀,兩清了。”
李煜聽着那兇殘的聲響,心中一片明鏡,神殿中殺人辱屍,此人必會永墮地獄。他的結局已經可以預見了,就如同無花與南宮靈的結局一般,早已被人設定好了。
那名扶桑人作完自己要做的事之後,便衝進了風雨之中,不一會便沒了聲響。李煜本來是準備追蹤而去的,不過轉念又沒了興致。此番前來君山,或許有好戲可看,但是自己絕對不會是這場戲的主角。作爲看客,在最精彩的時候鼓掌喝彩便是了,這或許便是凝眸或者上面某人的用意吧!
李煜從暗處走了出來,大門敞開着,不時有風雨刮進來,藉着昏暗的光線,依稀可以瞧見門口臥倒着一個身影。他嘆息了一聲,手中金黃凝聚,純陽真氣竟然如火焰一般在他的手掌中跳躍着。揮手丟去,金黃光芒閃過,地上已是空無一物。這般控制純陽真氣他還是第一次,除去凹進去一些的地面,效果還是很讓他滿意的。聽那兩人口中所言,南宮靈還沒有登上幫主之位,不過好像也快了。
看着冉冉而起的檀香,李煜凝目看着那兩座雕像發起呆來。
天色微亮的時候,屋外的風雨終於小了一些,淅淅瀝瀝的,沒有了那般殘暴。李煜整理了一下衣飾,從地上站了起來。看着眼前清晰地雕像,正是兩名年輕女子模樣,雙目凝視遠方,神情倒是安詳。
“公子,山上淤泥覆腳,甚不好走,可需要軟轎。”李煜纔剛一推開門,便聽得門外有人對自己說道,聲音清甜膩耳,是一名年輕女子。
李煜擡眼一看,頓時有種花眼的感覺。只見那女子手上撐着一把精緻小巧的紙傘,盛裝着身,帽飾錦然。那服裝李煜並不曾見過,色彩豔麗,精美絕倫。而她的身後,站有兩名漢子,也是穿着濃重的服飾,恭敬地侍立在那。
“公子,只需要一百兩銀子呢!”女子繼續說道,笑靨如花,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正盯着李煜。
李煜心中已是有了打算,這一路過來均是有人精心安排好了的,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半點惡意。當下便點了點頭,“戲要開場了嗎?”
女子似乎早已料到李煜有此一問,笑嘻嘻地答道,“前-戲已是做足,現在就是差了一些看客。”說完一扭身子,娉娉婷婷地走到兩個大漢身邊後,便滿是期待地看着李煜。她口中說是淤泥覆腳,但那般行走之下,路面卻是連半點腳印都沒有留下。
李煜腳尖在門口一點,身子已拔高而起,轉眼間已是穩穩地臥在了軟轎上面。既然這般盛情款待,那便好好享受了纔是。不然,主人也會不高興地。
起轎的同時,李煜回頭看了一下,大門上卻是沒有牌匾。
“公子若是有興致,看完戲不妨去東側遊玩一番,那裡的祠堂可比這小廟氣派多了。”女子柔軟的聲音緩緩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