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擠出那熙熙攘攘的市場的時候,已是一刻鐘之後,這一路上他都沒有見到那兩個年輕的身影,該是早已離去了,當即便往城門那邊行去。
這時候還不到中午,城門前人不多,守城的幾名侍衛精神地站在城門口,時不時將視線投向過往的行人。這些人表面上是朝廷的鷹犬,其實早已杭州城中的幾個大幫派收買下了,不然單憑那些末薪資能站在這裡也就不錯了。論武功修爲,他們連最爲普通的江湖門派弟子都打不過,但要比試眼力看誰口袋裡銀錢比較厚實的話,絕對算得上好手。
“站住。”就在李煜逼近城門的時候,一聲喝叫直接便打破了城門口的悠悠然,本來就已經夠小心翼翼的行人一時間便有些惶然起來。
兩名侍衛徑直便朝李煜這邊行來,其中一人的視線直直地盯在他身上,不一會便已行到他身邊。只見這人濃眉大眼,一身普通之際的軍服穿在他身上明顯要比其他的來得英武。“將包裹拿下來,檢查。”在另外那名侍衛的說話聲中,兩人已是去得李煜身後。
“兩位軍爺,我不是要出城,這些銀子兩位拿去喝茶吧。”李煜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名穿着簡陋的老人,佝僂而瘦弱的身子看起來不比孩童強壯多少。不對,這老頭不是普通人,當他瞧見那雙緊緊抓着包裹的手後,下意識便得到了這個結論。
說話那名侍衛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得意地對同伴遞了個顏色。剛纔那一聲大喝便是他喊出來的,若是再喊遲一些,這老頭兒只怕便要離開了。“快走快走,這城門口豈是你瞎晃悠的地方。”
老頭兒聞言大喜,諂媚地對兩名侍衛點了點頭,哈着腰便要準備離開。“等等。”他走了才兩步,忽然又聽得背後有人喚他,卻不是攔他的那人。
“銀子還你。”不顧同伴敢怒不敢言的神色,段南風踏步走到老頭兒身後,伸手便將手中的物事遞了過去,卻是一塊分量不輕的銀子。
老頭兒的身子一直繃得緊緊地,他在這城門口進進出出也不是一兩次了。今天正準備如往常一般出城去時,城門口那鶴立雞羣的年輕人讓他遲疑了下來,一切只因爲,他認識這名年輕人。“軍爺,這銀子是小老兒孝敬給二位喝茶的,不用還。”在緊緊抓着背上包裹的同時,口中卻是震震顫顫的答着話。
“哼,說了還你便還你,拿着。”段南風見那老頭兒像是被嚇住了一般,便是連頭也不敢回,心中悵然的同時,又是逼近了幾步。
老頭兒雖然一直沒有回頭,但背後的動靜卻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本來便已緊張萬分的心情頓時因爲段南風的接近而加劇了,下意識地便要用起輕功。不過還不等他運氣於走,殘舊的衣袖上一緊,已是被人抓住。一霎那,他腳下一軟,差點便要倒下了。
“拿着。”段南風心中閃過一絲遲疑,不過在打量了一下後,只是將銀子往他袖中一塞,轉身便走。相對於這手腳顫抖不停地老頭,剛纔那年輕人反倒更引他注意。
李煜心中微微一嘆的同時,躲開了那道矚目的視線。他敢肯定,那走路像在打擺子的老頭兒肯定有問題。他刻意接近了一些,瞬間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同行?
“喂,就是你,跟我過來,接受檢查。”段南風頻頻的注目很快便引起了他那名同伴的注意,本來便有些心有不甘的他,當即便朝李煜大聲嚷嚷起來。看他那副捉刀豎目的樣子,大有不從便要大打出手的態勢。
李煜對那咋咋呼呼的呼喝聲自然是不聞不問,望着段南風的視線中偷偷摻雜了一絲別的東西。
“算了,回去。”段南風皺了皺眉,思量了一下後,一把抓住同伴的衣領,往城門口行去。那年輕人果然有些門道,剛纔分明能感受到一股氣,雖然不太強烈。
李煜看了眼那步履堅定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眼熟,當然這純粹只是感覺上的。也不知那人是否回了大理城,作爲大理段氏一脈,這裡想必會是第一選擇吧!
隨着城門口人羣的進進出出,時間如流水一般悄悄而逝,李煜等待中的兩個身影卻是一直沒有出現,難道他們直接便出城去了不曾,雖然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段南風的視線時不時便會放到遠處那個茶棚中靜坐的身影,心中在暗暗讚歎對方耐性不錯的不時,心中的疑惑更加大了些。
“再來,額……”正當李煜準備再加一壺茶水時,兩個姍姍來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立即便改口道,“會賬。”一時倒也沒有急着跟上去,根據他的推測,那兩人要想出城是會費上一番波折的。這樣的念想還沒有放下,果不其然,城門那邊傳來了動靜。
也不只是誰先挑起的事端,城門口那些侍衛已是齊齊將身上的武器抽了出來,瞬間便將那二人圍在了中間。
“嘿嘿,老子就是要檢查,怎麼着,老子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腦子硬還是爺的鋼刀硬。”說話的正是先前要攔李煜的那名侍衛,就這一下午,他已是抽了五次刀。
兩名年輕人顯然沒有料到對方說動手便動了手,在互相對視了一眼後,卻只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
“軍爺,誤會,誤會,我兄弟不是那個意思,你看……”緊張的氛圍中,先開口的卻是另外那名年輕人,李煜記得似乎叫什麼xxxx的。
那名侍衛見狀頓時樂了,這才應該是他想要的結果,說着便準備過去收錢。“切”,誰知道一聲輕微的聲響忽然鑽入了他的耳中,輕視的語氣頓時讓他差點將刀捅了過去。“媽的,老子懷疑你們是奸細,過去趴在牆上,老子要檢查。”
段南風一直只是倚在城牆邊,若是仔細瞧的話,能看到一層淡淡的真氣正繚繞在他的身邊,顯然正在自修中。至於那邊發生的事情,他沒有再插手。就在剛纔感受到那股氣時,他心中忽然便有了點感悟,這時正該是心無旁騖的時候。
“軍爺……”柳姓年輕人一聽便知壞了,早知道自家兄弟的脾氣那麼衝,應該休息一晚再走的。只是讓他詫異的是,眼前這侍衛他雖然不認識,但經常進進出出的,多少有些印象,平時都是笑眯眯只管收錢的,今天也不知是哪來的這般大怒氣。
那名侍衛也不等對方說完話,揚刀虛砍了一下後,惡狠狠地說道:“少說廢話,都給老子過去趴好,嗯,對了,記得把身上的衣服脫光,也方便老子檢查。”
這一句滿是侮辱的言語說出,那本來低着頭忍氣吞聲的年輕人頓時也怒了。“憑什麼要我們脫衣服,你說我們是奸細便是奸細了。這等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裡來的老爺呢?去……”
“小弟。”柳姓年輕人眼見兄弟越加出言不遜起來,當即輕聲呵斥一聲,止住了他的話。“軍爺,真的是誤會了。我們兄弟倆經常去城外挖礦的,軍爺應該有印象纔是。”說着也是心中着急,一把將身上的銀錢全部掏了出來,捧着便遞了過去。
那名侍衛本來篤定是要將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教訓一頓的,可是瞧了那粗糙的手掌一番後,心思便動搖了起來。那雙長滿厚繭的手掌中,銅的銀的一堆,瞧分量實在是不輕了。只是衆目睽睽之下,要是他一下子軟了下來,這以後還要怎麼混啊!“這是做什麼,你們是不是奸細只要檢查一番自然知曉。”
柳姓年輕人一聽大喜,這其中委婉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當即也顧不得那把明晃晃的大刀,捧着銀錢便走了過去。
“若是我們這樣都像奸細,還不讓那些奸細羞愧到死啊!”聽着自家兄弟不輕不重的一句話,柳姓年輕人在保持微笑的同時,心下暗暗嘆息了一聲,還是涉世未深啊!
本來正在等待着銀錢入袋的侍衛,一聽那話頓時樂了,“喲呵,那你說說看,什麼樣的裝扮纔是奸細該有的裝扮,也讓爺知道知道。”看在錢的份上,怒氣什麼的都可以丟掉了。
“小弟,別說了。”
“唉,別呀,讓他說,爺還就想聽聽,這萬一要真的抓住了奸細,爺給你磕頭致謝。”冷嘲熱諷的語氣便是那些銅臭也遮蓋不下來。
年輕人聞言倒是樂了,好巧不巧,他還真知道一個。“此言可當真?”
“當真,怎麼不當真,你快說。”將銀錢倒入口袋後,那名侍衛留了塊碎銀在手中掂量。
柳姓年輕人這時已是回頭,狠狠地給自家兄弟使了個眼色,走過他身邊時還小聲加了句,“別惹麻煩了,出去要緊。”
“我們此去是死是活都還未知,你還在這擔心這害怕那的。”對於兄弟的行事態度,那年輕人顯然頗不苟同,他一心便想看那侍衛給他磕頭出糗了,多少還是有些任性了。
那名侍衛本來只是當他隨口胡說的,這般聽下來,心中忽然咯噔一下,起了一絲不安的情緒,便是手上的銀子也懶得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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