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過客

君南離去,撒旦的巨大棺材被無數鎖鏈拉扯着再次騰在大殿半空。只不過這一次,那些鎖鏈行卻被一縷縷的各色氣息纏繞,化成一股股古怪的力量涌入了撒旦的棺材之中。

撒旦深深的吸了口氣,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那些不同屬性的力量。隨着那些力量的不斷涌入,撒旦胸口的傷已近痊癒,只有一點點細微的疤痕,而神所留下的聖光則是被那些力量包裹起來,緩緩的蠶食着。

這是惡魔的信仰之力。

世界上,並非只有對神的信仰,更有對惡魔的信仰。甚至,對惡魔的信仰者比對神的信仰者還要多。因爲,人心中都有惡念,一旦將惡念付諸於行動,那麼他就成了惡魔的信徒。成了惡魔的信仰之力的源泉。

這股力量,極大。

十日,不過是轉眼即逝的短短日子而已。

十日,君南乘飛機將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印象最深的幾個地方走遍。期間,君南也見到了一些似曾相識的人,但是君南只是如過客一樣的擦肩而過。

人與人,不管如何的如膠似漆,或是仇深似海,都只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而已。極少有濃烈的用一生都愛不完的人,也極少有用一生恨不完的人。那該是多麼濃烈的愛與恨啊!

自己只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匆匆過客,雖然這個世界也不過是命運長河中的過客而已。

十日,君南看遍了這個世界各處的日升月落,潮起潮落,也見證了無數人的出生,在無數人出生的時候又有無數人死去。這個時候,君南才感覺到這個世界不屬於自己,雖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爲了完成未竟之願。

第一次的,君南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周圍陌生的人,心中第一次的升起了孤獨的感覺。對人最大的折磨莫過於讓一個人孤獨。但有些諷刺的是,那些高高再上的,受世人香火膜拜的神,卻無一不是孤獨的。

也許經歷了生死之後,人便會自然而然的看透了世間的一切,從名利場中退出來,靜靜的寂寞的感受着生命的飛快流逝。這一切,都是不可逆轉的。

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沒有永遠的一帆風順,也沒有一生中處處荊棘的生活。

因爲,你即將死去,你死後,一切記憶都將抹消,伴隨着生命的滅失,一切罪惡也都隨之煙消雲散。只不過,那些作惡太多的靈魂卻不在此列,不再輪迴的範圍之內,墮入地獄,永受煉獄之火的燒灼,在無盡的靈魂狀態中承受着無盡的痛苦折磨。

我有罪?抑或無罪?

如果我真的有罪,那就是沒有除惡務盡,帶着一絲婦人之仁,讓那些惡人繼續在這世上橫行吧。

這個世界真的到了該淨化的時候,那些辛苦勞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啊,你們會得到救贖,只不過這個救贖只是重新落入輪迴而已。那些花天酒地生活的腐朽到了骨子裡的人渣們,也許會落入輪迴,也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靈魂地獄。但是這些,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殺手,一個以收割生命爲職業的人。

十日中,君南看到了七殺手組織依舊活躍在世界各地,但是卻其中的精英人物卻齊齊的飛赴日本,同樣的,天堂的殺手們也都朝着日本飛去。此一去,有死無生。

君南最後停在了加州了一個小醫院裡,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凌夢,凌冽,這一對有着坎坷無比的命運的姐弟。

凌夢已經病入膏盲,最多隻有十分鐘的生命而已。君南有些奇怪自己的直覺,好像這一切他化成了死神,能夠決定在任何時候取走人的生命一樣。

凌夢身體極差,更是患了癌症,此刻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在迴光返照之際,凌夢思維很清晰。

“凌冽,這次富士山之戰你不要去了,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記住,你肩上可是負擔的七殺手今後的命運啊。”凌夢斜靠在牀上,望着即將落下去的斜陽,凌夢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點。

二十七年的生命,她卻承受了十七年的痛苦,十年病痛的折磨。她這一生,除了弟弟之外,再無牽掛之人。

“可是姐姐,這一次決戰是七殺手與天堂的決戰,作爲七殺手的領導者,我絕不能不去。”凌冽臉上帶着決絕,可是語氣中卻透着無奈。

姐姐的話他不敢不聽,因爲這是姐姐生命最後的要求。可是身爲七殺手的代表,他不去的話,七殺手只會羣龍無首。

“傻子,姐姐不會死,有星祭在,姐姐會一直活下去。在遊戲裡,我們不是可以再次見面嗎?就像和西門老大他們相見一樣。那時候,姐姐沒了肉體的牽絆,沒了痛苦的折磨,就可以更開心的陪着你了。”凌夢依舊委婉的勸說着,只是她的聲音已經猶如蚊蚋。

“可是姐姐,星祭根本不是一個遊戲啊!”凌冽的聲音弱了下來,幾步跑到牀前,緊緊的握住了凌夢的手。

“姐姐什麼都知道,可惜,姐姐在死前不能見到……”凌夢劇烈的咳嗽一聲,隨着這一聲咳嗽,凌夢的眼神急速的暗淡了下去,生命之火如風中之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君南嘆了口氣,幽靈一樣的在窗前出現,他的出現,無聲無息,甚至連凌冽都沒有發現。

可是凌夢卻感覺到了。

“君南大哥,真的是你嗎?能在死前見到你,我死而無憾了。希望以後在星祭世界裡,你不要拋下我們姐弟……”再一次的迴光返照,凌夢的臉上紅暈了起來,這是這一抹紅暈卻帶着濃濃的死氣。

“我好冷……”凌夢囁嚅着想要掙扎起來,可是卻悲哀的發現,她的思維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身體了。這具身體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自己的靈魂正在急速的離開這具身體。

君南彎腰將凌夢的身體平整的放在牀上,將凌夢一雙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雖然君南的手已經足夠冰冷,可是凌夢的手更冷。

“放心,凌冽會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七殺手還需要他的打理。星祭裡面的事情,已經非你們的力量能夠掌控,你也不必想的太多。這一次的決戰,是我發起的,由我做主。明日之後,我也會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因爲我本就是一個死過的人。”君南緩緩的說着,在君南說完第一句話的時候,凌夢已經撒手人寰,只是她的手卻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依然緊握着君南的手,或者說是君南的手緊握着凌夢的手。

凌冽跪在牀前,眼中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凌冽的心,在這一刻,碎了。

凌夢這輩子只有一個幻想,那就是死去的時候,能死在這輩子唯一暗戀過的男人身邊。如今,她在死前夢想達成,她死的很安然,就像是睡過去了一樣。根本沒有一點被癌症折磨而死的人的痛苦表情。

她的心,君南懂。君南的心,凌夢也懂。凌夢知道,這一生是無法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這個男人,這輩子只屬於柳如眉。而柳如眉則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份感情,只能深深的埋在心裡。

“我要報仇!”凌冽低低的嘶吼道。

“住口!你的能力,能爲誰報仇?”君南將凌夢的手放回身邊,將被子掖好。就像是凌夢睡着了一樣。

“我……”凌冽愣住了。

“你的那些仇人,曾經侮辱過你們姐弟的人,我已經在這幾日內全部淨化掉了。這也是我能對你們姐弟所做的一切了。”君南嘆了口氣,眼中不無憂慮的看着凌冽。

“如果說真的有仇人,那隻能是命運之神。可是你能有實力向命運之神挑戰嗎?”君南的眼神如冰,如火,讓凌冽的靈魂躁動不安。

“我要傳承七殺手的殺意,我要殺死命運之神!”凌冽終於爆發了,握着拳頭低低的說道,他不敢大聲,生怕吵醒姐姐一樣。

君南搖了搖頭,“傳承上古殺意是我的宿命,我逃不掉。而你的使命則是好好的活下去。不要以爲活下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有時候,活着比死了還難。所以古人說,自古艱難唯一死,不是說死很難,而是說死有很多的牽絆,你放不下這些牽絆。我不希望你姐姐的靈魂不得安息。你或者想着戰死,然後在星祭中與姐姐重逢,可是你凌家的香火呢?你凌家背後的事業呢?你的使命是恢復你凌家的事業,而不是和我一樣,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

凌冽咬了咬牙,搖了搖頭道:“我已經走上了不歸路!”

君南冷笑,搖頭,眼光如電。

“這世界上本沒有不歸路,有的只是你肯不肯回頭。你和我不同,我無法回頭,已經世上已經沒有我的牽絆,我的路就是將不歸路走到盡頭。凌冽,你的塵緣未盡,你使命在世間。”

“可是……”凌冽堅持道。

“沒有可是!爲你姐姐守孝三年,三年內,你不得殺一人,不得娶妻,不得離開此處,你只能經營七殺手的正當產業。如果你不聽我的命令,我便會毀了你的遊戲數據,讓你永遠無法進入星祭。”君南靜靜的說道,凌冽眼中顯出疑惑。

“你不必疑惑,有我們在,我們能輕易的抹去你的一切數據。”宛靈和天羽從屋內憑空而出,見到了宛靈和天羽,凌冽終於妥協了。

他知道,這兩個是星祭主腦的智能生物,要抹去自己的數據,實在是輕鬆至極的事情。到時候,自己進不去星祭,將無法與姐姐見面。那是凌冽無法接受的事情。

“好,我答應你的要求。”凌冽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淚水已經溼了臉龐。

君南點頭,起身,從懷裡掏出了一朵有些枯萎的小雛菊,輕輕的插在了凌夢的頭髮上。

這朵菊花,是當年君南無意中採摘下來送給凌夢的,凌夢視如珍寶的藏了起來。

君南嘆了口氣,輕輕的朝着凌夢的遺體鞠了一躬,身體再次如煙霧一樣的從屋內消失。而宛靈和天羽一樣,也隨着君南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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